他身上分明僵硬,也並未叫停。


    沈溯微偏要盯著她,兩人目光似狹路相逢。徐千嶼頭暈目眩,頸後開始冒汗。


    徐千嶼的手忽然被他反手摁住,因為終於挪到了尾骨上,不便再向下。


    他長睫顫動,強行收斂了全部戰意:“進來。”


    她的意識鑽了進去。


    沈溯微給自己造了冰殼,徐千嶼的意識隔著冰殼看著裏麵景象。倘若她的靈池是一個小池塘,那麽師兄的靈池便如大的湖泊,內裏光輝璀璨,從此處可以看見靈府內元嬰虛影,果如一個蜷縮的小人。


    當日可如金龍般騰起的絲縷神識,如今已凝成元神,元神如金霧,漫生大片的虛影。


    原來元嬰修士的靈池長這個模樣。


    可惜有冰殼擋住,不能看得真切,她的意識貼著冰殼遊了一周。見這冰殼也不是很厚,便試著撞了兩下,想飛近一點。


    沈溯微覺察她在做什麽,眼中神色幽靜,在她撞第三下的時候,陡然將冰殼去除,然後迅速以元神氣浪將她拍出來。


    徐千嶼大駭。


    仿若失足跌進潑天的岩漿之內,又被立刻撈出,撲通丟進水裏。


    但這一下已足夠被火吞沒,在水中燃成灰燼。


    她控製不住身上戰栗,眼前發白,直接倒在沈溯微懷裏,半晌,感覺一雙手將她撐住,扶坐起來。


    雖這次確實不是故意,但一而再再而三踐踏他人底線,徐千嶼怕師兄生氣,還記得要道歉。但是她短暫與意識失聯,身體亦不受控,實在說不出話,不免有些著急。


    半晌方抬頭,見沈溯微麵上意外地沒有生氣的神色,鬆了口氣。


    看樣子,不道歉暫且沒事。


    沈溯微亦無聲平複了片刻,見她看來,便盯著她道:“好受嗎?”


    徐千嶼的上唇有顆小巧的唇珠,嘴唇榴紅,一雙瞳子大而明亮,看人的時候一向尤為專注,而此時卻稍有失神。


    因沒有往日那股神氣,確切有股令人心折的朦朧美豔。


    很可怕。這般景象若叫旁人看見,想來是他難以容忍。


    沈溯微偏過臉道:“修士靈池有自保機製,不是隨便可以觸碰,殺人亦是先攻擊靈池。我若不收斂戰意,此刻你已經死了。”


    不過也無妨,今日就將她鎖住了。


    他做事一向求穩,做到極處,才肯放心。


    他也不再多說,待她緩過來些,再度將她手摁在自己的靈根上:“還鎖麽?”


    徐千嶼自是要鎖,便掙紮起來,再次沉入他靈池:“教我。”


    沈溯微告知她方法口訣,徐千嶼用意識輕觸冰殼,冰殼徐徐融化,上麵閃過一層明亮的電光。她學會口訣,又在其上加固了兩層。


    沈溯微感受著她的動作,沒有阻攔她,道:“你的屬性與我不同,你的鎖,我解不開。”


    徐千嶼點了點頭。


    沈溯微又道:“我鎖你了?”


    但他手指向下,剛碰到徐千嶼的脊柱,便被她冰涼的手一把捉住:“不要。”


    兩年說長不長,但意識內的感覺還在徐徐綿延,對她來說十分新奇。若是此後都無法感受,她又有些不舍,便反悔了。師兄也沒有說不能反悔。


    沈溯微沉默地盯著她。


    那今日是在做什麽,讓徐千嶼把他鎖了?


    他的手繼續向下。


    “不要,不……”她眉頭蹙起,沈溯微已經快速將她鎖了。


    “好了。”


    徐千嶼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她試了試,她的意識仍能自由出行,且能碰地上的甲蟲,隻是意識周圍跟著一縷水龍,像條銀色的尾巴若隱若現地綴在身後。


    看上去似無威脅,並不像字麵意義上的“鎖”,倒像是追蹤。


    徐千嶼問:“我若是強行觸碰了旁人的靈池,會怎麽樣?”


    沈溯微道:“我會即刻知道。”


    “那你若是碰了旁人的靈池,我會知道嗎?”


    沈溯微麵色平靜:“除非殺人,我不會碰旁人的靈池。”


    “萬一呢。”


    沈溯微轉過頭盯著她,殷紅的唇微動,似在觀察她的反應:“我會死。”


    徐千嶼的心重重一跳,不知是真是假,師兄已經將她小心扶起來:“走吧,出去。”


    作者有話說:


    《鎖住》的特別篇,鳥的所有男主茶話會。


    q:會真的把戀人鎖住嗎?


    鳳桐&沈軼:應該不會做這種事情。


    鳳桐:鳳凰是高傲而紳士的族群望周知。


    沈軼:??為什麽欺負女孩兒?


    慕聲:真的會鎖,但會撒嬌請求,直到有安全感一點為止。


    沈溯微:真的會鎖,但會禮貌詢問。如果不同意就再忍忍。


    盛君殊:。隻會口嗨


    第94章 弟子大會(六)


    “你到底讓不讓人睡覺了?”花青傘袖中飛出一張符紙, 裹在燈燭上,惱道,“不好意思提醒你罷了, 你還沒完沒了了。這幾日怎麽總是來找我, 你一來, 我便要接待,我難道沒有休假之時嗎?”


    無真:“別睡。”


    無真:“聊天。”


    “聊個屁,浪費我的靈氣。”花青傘咳一陣,躺平在了棺材板上, “你怎麽不去找徐千嶼吸靈氣?她年輕,恢複快,靈氣充裕……”


    無真:“起來。”


    花青傘:“我叫她過來。”


    室內生風, 將用作交流的紙吹得飄立起來, 立刻擋住花青傘去路。


    花青傘冷哼一聲, 將紙掀開, 懷疑道:“她到底在幹什麽,明天我得問問她。”


    徐千嶼並沒幹什麽。


    夜已深了, 她老老實實地睡在昭月殿內,忽而被一陣嘟囔人聲驚醒,睜開眼睛,背後一涼:“可雲, 你聽見有人在我閣子裏說話了嗎?”


    係統道:“好像是有人在說話。”


    徐千嶼屏住呼吸, 猛然將簾掀開, 四麵探看, 室內一切如常, 並無人影。


    但那細碎的聲音還在繼續:“王八羔子, 將你爺爺困在這裏, 不是東西……”


    “一天天的隻顧吃和睡,豬都沒有你舒坦。”


    陶罐猛然被端起,那聲音倒吸一口冷氣,戛然而止。


    “是你在說話?”徐千嶼捧著窗前的陶罐,目光閃爍,看著裏麵徐徐顫動的草葉。


    她記得先前這陶罐內的浮草申崇隻有若有若無的一顆拱芽,不知何時竟已挺展開來,長出了幽藍色的四片葉。


    不過葉片低垂打卷,看起來有些蔫萎。


    徐千嶼連忙摁開夢影筒:“師叔,你的草會說話了。”


    無真的幻影緊閉雙目,看起來異常虛弱,並不能指望他。


    “會說話有什麽了不起的,你爹不也會說話嗎?”申崇的葉子顫了顫,嗤道,“你既然養我,怎麽不知道規矩?”


    徐千嶼道:“你有什麽規矩?”


    係統道:“這我好像知道!就是多撫摸它,誇它,稱讚它,它就能長得快。”


    徐千嶼目光一轉,冷冷地瞪著浮草申崇道:“它吵我睡覺,我還要誇它?”


    係統知道徐千嶼已經在強忍脾氣,戰戰兢兢道:“這不是為了草長得好嗎,你就禮貌性誇讚一下。”


    浮草申崇:“鬼鬼祟祟,說些什麽?”


    話音未落,徐千嶼擊出劍氣,窗洞大開,兩個陶罐直接被推出窗外。


    係統忙道:“別衝動啊!”


    徐千嶼隻將申崇推到了窗台上。


    “這樣罷,這兩盆你去誇它,剩下兩盆留下給我。”徐千嶼抱臂道,“給你一夜時間,明日起來,我們對比一下,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係統心內叫苦,隻得附身了蚊子飛出窗外,一分為六,環繞著兩株浮草申崇拚命誇讚。


    室內,徐千嶼將罵罵咧咧的浮草申崇端到了眼前凝視。


    這姑娘眼睛很大,睫毛很長,顯得毛茸茸的,不含感情地瞪著草看的時候,很有些駭人,叫她冷冷地注視了一會兒,浮草申崇的葉片耷拉得更厲害了,葉片上開始滲出細小的露珠:“……”


    徐千嶼嬌紅的嘴唇忽然一動:“地下溝裏的雜草,再修一萬年也成不了人,四片葉子一根杆,修成了人也是個醜東西,醜得你祖宗發出尖叫。長了嘴的草死得早,你若再將我吵醒,你就死了。”


    說罷她就掀開簾子,爬上床繼續昏睡。


    浮草申崇枝葉顫抖著,似乎很想說些什麽,但沒敢再發出聲音。


    直至夜半,徐千嶼睡熟了,無真的孤魂飄了進來。


    浮草申崇的葉片上瞬間結了一層寒霜,瑟縮了一下,梗著脖子衝床帳罵道:“你爹死了!”


    無真:?


    魂魄掉過頭,繞上了草葉莖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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