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要向你學習。其實別的門派的弟子也不是不能考慮。”林殊月道,“聽說天山的男修特別貞潔,一次隻能喜歡一個女修,這次簪花大會,且叫我好好尋摸尋摸。”


    虞楚震撼地看向徐千嶼,因似懂非懂,不敢貿然發表看法,隻拿扇子遮住臉,露出一雙瞪得圓溜溜的眼睛。


    *


    沈溯微幾日前便回了自己住處,沒再停留昭月殿內。


    其實在徐千嶼這次受傷前,他們一直是這般相處,但徐千嶼莫名感覺師兄同她疏遠不少。偶爾沈溯微梳頭時,手指擦過她的臉頰,她立即向鏡中望去,他麵上也沒有什麽表情,如常簪上花。


    還有今日,他直直走過去,都沒有看閣子內一眼。


    徐千嶼心裏藏不住事,直接披衣而起,推門走到浮岸上,隔著水,正巧看見沈溯微立在窗前。


    他似乎看到了她,目光停了一瞬,徐千嶼怕夜霧障眼,師兄看不清楚,撿起一塊石頭撲通丟進水裏。


    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沈溯微垂眸,關上了窗。


    徐千嶼:?


    她望著冷冷緊閉的門窗,心中有些奇怪的情緒,直接踏上金蓮,掠水而過,“叩叩”敲了兩下窗戶。


    過了片刻,一隻信蝶從窗縫裏生擠進來,飛至沈溯微床帳內,叫他捏住。上麵有四個字:“讓我進來。”


    沈溯微望著信蝶不語,直接將它收入袖中,繼續睡。


    徐千嶼敲了半天,又拍了半天,沒有回應,睫毛上結了冷霜,她心情壞極,兩劍砸碎了窗,直接翻進來。


    沈溯微似是睡了,又好像不想理她,徐千嶼順利地進來,未曾遭到阻擋。


    但四麵幽暗,寂靜得令人心顫。她到底怕觸怒沈溯微,幾步之內蹬掉了鞋子,赤足行走,還將沾了晨露的外裳脫了,捏了個清潔術通身清潔一遍,才小心地撩開簾子,探進腦袋:“師兄。”


    沈溯微躺在外側,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陰影,道:“不早了,你該回去睡了。”


    徐千嶼心中古怪之感越發明顯,之前她隻消看沈溯微一眼,他都會上來陪她睡,如今這般冷淡,便叫她既不爽又驚慌。徐千嶼直勾勾地盯了他一會兒,忽然強行向塌上爬。


    在中途便被一隻手阻住去路。


    徐千嶼用力掙脫,竟然不得寸進,進退兩難,就像騎在沈溯微身上一般,低頭見他麵上還是一派冷凝,宛如坐在冰雕上一般,徐千嶼忽然趴下,捧住他的臉,在他微涼的唇上胡亂吻著蹭著。


    急切地想看到點反應。


    想讓他像之前一樣看著自己。


    第109章 妖域奪魂(二)


    沈溯微長發未束, 散在枕上,比平日多些旖麗意味。但近距離看去,他的唇線繃得很緊, 那股自持的精神氣提著, 帶著股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意。


    徐千嶼蹭了半天, 睫毛一顫,若不是在鼻息間覺察到一絲紊亂的氣息,還不能發現師兄是故意與她對抗。


    她一麵磨蹭著,一麵悄悄將他領子扯開一點, 看見她當日留下的齒印竟然還在。


    暗紅色的一塊疤痕,在冷玉般蒼白的脖頸上格外顯眼。


    驟然看到這傷痕,徐千嶼替他感覺到了一點疼。


    但沈溯微沒有將這傷痕消去, 如今落入她眼中, 又令她心內大定, 產生了一種肆虐的底氣:他會敞開的。


    於是她便更加專注地銳意進取, 如蠻橫孩童使盡各種手段,想撬開一隻閉合的蚌殼。


    不過她還是小瞧了沈溯微的定力, 徐千嶼吻了半天,感覺嘴都磨痛了,有些累亦有些茫然,便抬起頭來, 歎了口氣。


    那一口氣還沒出全, 她感覺一隻微涼的手按住她的後頸, 隨即整個人翻了個個兒, 被壓在下麵。一種帶著霜雪氣的劍氣傾壓而下, 如天羅地網將人包裹。


    徐千嶼感到幾縷發絲落在她的臉頰和手臂上, 絲絲縷縷的癢, 不過注意力很快便被轉移。


    沈溯微在專注地吻她的唇。雖吻得溫柔綿密,但過程拉得極長,中間間隔又極短,每次不等她吸完一口氣,他便扶著她的臉貼上來。


    等徐千嶼反應過來,安撫已變成一場溫柔的捕殺。她隻能靠渡過來的氣呼吸,感覺耳廓發燙,本能地掙紮起來,沈溯微一把壓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如禁錮,直至於她抽幹力氣,身上發軟,方才鬆開。


    他順手將她黏在唇邊的發絲理至耳後,輕道:“滿足你了。”


    徐千嶼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待腦袋清醒,才在方才的吻中感知到一點晦暗情緒。


    側眼,師兄躺回身旁,沒再說話。


    徐千嶼坐起來,覺得總是這樣發展,很有些丟人。她哪肯服輸,翻個身壓上去,在師兄唇上咬了一會兒,發覺這樣顯然不能拿他如何,嘴唇便胡亂沿著頸線滑下去。


    嘴唇剛觸碰到他的脖頸,沈溯微忽然將她推下去。


    徐千嶼莫名落在床榻內,摸了摸嘴,不服氣道:“哪裏不對嗎?”又得,“我跟你學的。”


    沈溯微平靜道:“你對旁人也會這樣?”


    徐千嶼待要回答,眼神一轉,氣定神閑道:“那要看旁人是誰。”


    沈溯微又不說話了。


    徐千嶼在這種氛圍中感到有些憋悶,半晌,自己將脖頸送了過來:“不然你還是咬回來吧,不喜歡欠人。”


    那香氣湊近,沈溯微睜眼,看著徐千嶼白皙的頸上落著打成小圈的碎發,默然許久,啟唇:“你身上既然沒有一處傷痕,現下留下不能消去的痕跡,也可以麽?”


    “沒關係。”徐千嶼答應,但又有些糾結,“不過最好是衣裳遮得住的地方,不要暴露於人前,不能影響我穿衣照鏡……”


    沈溯微將她推開一點:“你自己尋個地方給我。”


    徐千嶼坐在一邊,當真考慮起來。這一考慮便想了許久。


    手臂上自然不行,一挽袖就會露出來;鎖骨附近雖然平日隱蔽,但遊水時候脫了外裳便擋不住了;腰上也不合適,因為她為下一次出秋精心挑選的衣裳,是兩截穿法。再就是胸上,背上,腿上,還要考慮一下哪裏疼得少一些……


    沈溯微聽著旁邊窸窸窣窣折騰了許久,便坐起身,安靜地看著她。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徐千嶼從衣裳中小心地抽出了一條凝脂般的腿,實在忍無可忍,一把將那條腿按下去,提起徐千嶼的領子,將她拖至身前。


    弟子服難承這股力道,發出脫線聲。二人俱是一怔。


    沈溯微並未停手,直接沿著裂口用力一扯,將領口扯開,照著她脖頸咬下去。


    徐千嶼心想,他看來還是要在同樣的位置留下痕跡了,也算有來有回。


    沈溯微埋在她頸前,嗅到一股柔軟的甜香,像是徐千嶼平時慣用的雪脂的味道,又好像是因未經磨難,才有這樣脆弱稚拙的氣息。


    他忽然想起徐千嶼講過的穿耳故事,想起此人嬌生慣養,尋常的疼落在她身上,便成無法忍受的千百倍。那股山雨欲來的毀壞欲,像被痛楚的絲縷裹住一般,無法下落。


    落下去時,便成了一吻。


    徐千嶼手指緊緊繞著衣角,正繃緊身體以待疼痛,但感受到的卻大出所料,是極輕,極為極柔和的溫熱觸感,但這感覺卻極為強烈。


    如暖波當心蕩開,將她淹沒其中。


    沈溯微做劍君,從來與冰冷與決斷相關,她從未見過這樣矛盾的迂回,這樣狼狽的退卻。


    在這瞬間,她心內無師自通地閃過一個念頭:師兄喜歡她。


    腰上傳來的疼痛逐漸難忍,將她的思索打散。


    沈溯微不是故意掐她,隻是扶她的那隻手因情緒稍稍用力。他既已埋在頸間,便纏綿流連幾下,抬起眼睫,淡道:“你家裏的十個男丫鬟,是這樣服侍你的麽。”


    “沒有呀。”徐千嶼看著他道,“他們隻是幫我穿鞋。”


    “…… ”


    “……”


    徐千嶼:“你又是怎麽知道我有男丫鬟的事?”


    沈溯微自袖中拋出一片葉。浮草申崇飄搖落在床上,便似長了細腿一般,“嗖”地鑽進徐千嶼的衣袖。


    沈溯微自知過分失態,無言地將床鋪鋪整齊:“還想在這裏睡的話,該睡了。”


    徐千嶼躺下了,忽而翻過身麵對他,瞳仁極亮,如蠱惑一般:“你喜歡我嗎?”


    沈溯微凝視她一瞬,不答:“把你的衣裳穿好。在旁人麵前,不要隨便暴露。”


    徐千嶼不高興道:“你說得好似我整日在外麵亂脫衣服一般。”


    沈溯微又道:“簪花大會你既然非要去,便跟緊我,不要貿然行動。”


    徐千嶼道:“知道了。”


    二人便各自睡下。徐千嶼感覺那股如暴風雨前的氣氛散去,明天再來,應也不會受阻。


    她蹭過來,又在背後小心問道:“你喜歡我嗎?”


    沈溯微還是不說話。徐千嶼未得印證,並不受挫,但仍感覺心癢,甚至明天還想過來,再問兩遍。


    *


    閨房內,徐芊芊正吐出一地黑血,幾個丫鬟嚇得花容失色。碧雲跳起來道:“我去叫二公子來!”


    徐芊芊自己也嚇得抖成一團,卻喝止她道:“沒關係,我並不很難受。”


    原本外祖父也告知了她,靈根轉移之法有風險,每個人是會有些不同的反應。


    正如她對丫鬟說的,這數日來,雖然偶有不舒服,但都可忍受。她用帕子將嘴唇擦淨:“把這裏收拾一下。”


    漱幹淨口,又服下一顆丹藥。


    這次是她想要做出些改變,就不能又像上次一般,因軟弱而退卻。


    丫鬟們應是,沒敢告訴徐芊芊,她麵上也偶爾出現些深深淺淺的黑紋。


    一門之隔,徐見素自然對此事一無所知。


    而且不必陪伴徐芊芊,他有了大把的時間幹從前沒空幹的事情。徐抱樸便看見徐見素在樹下同一名高挑的女修打情罵俏。


    那女修不穿弟子服,而著貼身皮裙與長靴,勾勒出豐滿的曲線,英姿颯爽而不失嬌媚。她摸著徐見素的臉,笑得春風得意。


    兩人分開,徐抱樸問:“怎麽回事,你也找道侶了?”


    “說什麽呢。”徐見素灌一口水,透過窗看到沈溯微在藏書閣內翻劍譜,口中道,“大家各取所需,玩一玩做個伴。”又道,“哎大師兄,你看見瀟瀟了嗎?漂亮吧?這才是美人。不像小師妹,長得矮,成天守著小師妹的人,我看指不定哪裏有點毛病。”


    徐抱樸道:“這關小師妹什麽事。還有你別老說千嶼矮。”


    付霜霜的身量嬌小,同徐千嶼一般高。每每徐見素提這回事,徐抱樸總覺得付霜霜也一起被他冒犯了。


    “我又沒說錯。每次跟她說話,我不低頭,她都看不著我的臉,這還不算矮。”


    “矮矮矮,你自己是高得擎天了?”徐抱樸將劍譜往他身上一拍,“再說小師妹還小,還會長高的。沒個當師兄的樣子,趕快滾!”


    徐見素心道奇了,是個人都跟他過不去:“大師兄,難道你對小師妹也有種母愛?”


    未等徐抱樸發作,他不懷好意地一笑,將劍譜拿起,捏個訣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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