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了妖王一鍋底了, 還能怎麽平平無奇。”狸貓就歎氣,小聲跟聞人一說道,“隻能運氣好點。算是個平平無奇運氣好的小弟子, 你說呢?”


    總不能突然一下子變得厲害起來, 被直接送到宮主的麵前照一照照妖鏡。


    她覺得自己已經是築基修士了,得給自己上點兒光環, 讓大家都覺得“這很正常”,就能夠繼續平平無奇潛伏下去。


    繼續吃仙宮餐堂。


    聞人一緩緩點頭, 覺得她說得挺對,不過一說到這個,他就低聲問道,“那妖王怎麽跑你淨室去了?難道他看出你的原身,要籠絡你?”


    赤山妖王統帥許多妖族,最近也在招攬一些強大的妖族為他所用,所以如今發現仙宮弟子中出現隻妖修, 就來招攬?


    “以前認識的妖。”金雙雙一邊吃著胖師兄臨行前給自己帶的芝麻糖,一邊含糊地說道。


    “認識?”聞人一突然想到,這狸貓曾經說過, 自己也見過妖王。


    “你說的妖王,麵目全非的那個, 就是這位?”這有些讓人不敢置信, 因為一個是如今叱吒風雲, 春風得意的妖王, 另一個是夾著尾巴低調做狸的細作, 光這修為似乎也差距很大的樣子。


    不過想想狸族好歹也算是有些底蘊的妖族,聞人一遲疑了一下,再想那一日赤山妖王看向自己的目光,莫名尾巴尖兒一緊,低聲問道,“難道你們之間……”


    “啊這。”本來狸貓不想說。


    誰知道蛇妖這麽聰明,都想到了什麽的樣子。


    金雙雙就很無奈地小聲跟聞人一說了。


    身穿黑衣,容貌英俊的青年,麵容緊繃,一隻手緊緊地攥住手中的靈器,咬緊毒牙慢慢地問道,“替身?”


    一個不小心,他成替身了?


    現在知道了,那應該怎麽辦?是哭鬧一番,控訴狸貓這負心渣狸,還是傷情滿滿痛不欲生,感受到感情上的欺騙?


    好半晌,見後麵的成師兄與常師姐都在警惕四周,他舔了舔舌尖兒問道,“退而求其次的那種?”


    “你懂的真多。”金雙雙憂愁地說道。


    小一不是細心修煉不問俗事的麽?


    怎麽這麽懂。


    “哼!”聞人一沉著臉說道,“把你當成什麽了。”


    那赤山妖王的眼裏,狸貓就這水平?


    這不是小看了她麽?


    “自以為是唄。”跟現在的小夥伴兒說從前小夥伴兒的壞話,狸貓一點都不虧心的。


    她又把自己怎麽跟弓炎之間疏遠了的緣故說給聞人一聽,之後就說道,“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我的朋友。”


    她做不來把那些事都忘記,聞人一卻隻抿緊嘴角輕聲問道,“那些小妖怎麽樣了?”


    那曾經保護過弓炎,又被弓炎毫不在意地拋下的小妖,連化形都不會,據說橫骨未化,都不能口吐人言的小妖如今怎樣了?


    金雙雙詫異地看著他,之後,露出大大的笑容。


    紫霄一雙狼眼也看著聞人一,微微頷首。


    “它們都還好,被我們老祖和……狐狸救下,重傷了幾個,皮毛不那麽漂亮了,可至少都活著。現在它們不生活在赤山了,生活在狐族族地邊緣,有狐族照看。”


    她咳嗽了兩聲說道,“狐狸,狡猾狡猾地,跟我們狸族搶小妖!我們還打架了,打架了!”


    為了爭奪這群小妖怪的居住地,她戰鬥種族的狸貓跟狐狸們打架了!


    尾巴都打掉毛了。


    聞人一吐出一口氣,“嗯”了一聲。


    他也是最低微的妖族。


    而且,他也很在意那些曾經付出很多的善良的妖族。


    “若我是妖王,治下妖族,無論強弱,既效忠於我就都一個不該少。有恩於我,必誓死相報。”他抬頭看了看秘境那靈氣混亂,令光線都曲折的天空,輕聲說道,“不辨恩怨是非,不記因果,怪不得你與他分道揚鑣。”


    金雙雙愣了一下,認真地說道,“所以他說你是他的替身,我才覺得是侮辱。你和他完全不一樣,比他強多了。不過他挨了我一鍋,我給你報了仇。”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等待誇獎。


    聞人一微微點頭,抿緊嘴角說道,“做得好。”


    “不過你真的對他不心動?”


    “怎麽?”


    “青梅竹馬,他既然年紀輕輕就為妖王,那少年時該極為出色。這麽出色的妖族與你朝夕相對,你竟然沒有動心?”


    聞人一,看著高冷罷了,實則竟然還是一條八卦蛇。


    他湊到金雙雙的耳邊問,狼崽兒也很好奇,看似不在意,實則耳朵湊過來聽。


    小姑娘叼著芝麻糖慢慢地品嚐香甜酥脆的口感,慢吞吞地說道,“忙著吃飯長身體,沒時間心動。我還是隻孩子。”


    幼崽成長期都在忙著吃飯,誰有工夫愛慕別人,那不耽誤吃飯麽?


    聞人一突然不說話了。


    狼崽趴在她的肩膀閉著眼睛,尾巴吧嗒吧嗒抽在她的後腦勺上。


    “而且,他吃得太多了。”


    竟然還跟自己搶食吃。


    那還可能存在愛情麽?


    能當朋友都已經是狸貓心胸寬大。


    聞人一很後悔,自己不應該跟狸貓談感情。


    狸貓沒有心。


    “不過說來奇怪,若不是仙君出手,他父親又是被誰所害。”聞人一就是覺得長澤仙君頭上頂了這樣的黑鍋實在是有點鬱悶。


    更何況若不是長澤仙君動手,那又是誰告訴赤山妖王仙君就是凶手,這不是誣陷麽?


    他在仙宮三年,竟然真心實意地為仙宮惱火起來,金雙雙也鬱悶,搖頭說道,“不清楚。出手那人能夠遮掩天機,光是這一手就不是尋常仙階。”


    普通的仙階強者就算遮掩天機,也能被狸貓在那條星河之中找到破綻,無所遁形。


    可那謀害前代妖王的無名仙階強者卻將天機遮掩得天衣無縫。


    這不是普通的強者。


    這修真界恐怕有這樣能力的也不超過五人。


    這是天狐說的。


    雖然天狐在長澤仙君飛升這件事上算得菜了些,不過天狐是得天地鍾愛的妖族,在餘下的事情上從不出錯。


    他們兩隻別看偷偷咬耳根,可其實一點兒都沒含糊,時不時就帶著常師姐與成師兄鑽進某個小空間,或者哪個山洞發現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當常娥已經習慣地跟他們一腳踏入了一個山洞,就見這在外無法察覺到的山洞中,擺放著一個石桌,四個石椅。


    正對他們的石椅上,正端坐著一個麵容清瘦的老者。


    這老者身背靈劍,似在閉目養神,卻在眾人踏入山洞時,抬起一雙藏著鋒芒精光的眼睛。


    常娥頓時護在眾人麵前,手持靈劍露出幾分警惕。


    這老者氣勢逼人,明顯不是七宗弟子。


    突然出現在秘境之中,來曆格外怪異。


    修真界中若是有什麽怪異之處,必然讓人心生警惕。


    可狸貓卻急忙推了推常娥,急切地說道,“拜拜,要拜拜。”她一副恨不能把她常師姐推過去的樣子。


    常娥微微一愣,下意識聽從她,提著靈劍,一隻手作揖客氣地說道,“無心闖入前輩修煉之處,還望前輩海涵。”


    她一邊說,一邊才愕然地發現,那端坐在石椅上的老者身形有幾分透明,不似生人,更像是留下的一抹神念。


    那老者卻已經看著展開手臂,將同門護在身後的常娥微笑起來。


    他聲音清越,在寂靜的山洞之中驟然炸開。


    “何為劍修?”


    常娥一愣,繼而屏住呼吸。


    那一旁成師兄頓時露出幾分不敢置信。


    機緣。


    這恐怕就是遇到了機緣。


    他不由看向正拱著小手眉開眼笑,捂著嘴為常師姐高興的小姑娘。


    “對敵則剛,對親則柔,持劍為護,劍心通明。”常娥猶豫半晌,謹慎地慢慢說道,卻見那石椅上的老者聽過,不置可否,隻但笑不語。


    許久,他的目光掃過狸貓肩膀的那隻閉目不語的狼崽,抬頭看著暗暗的山洞頂端,輕聲說道,“又是一場蒼生之劫將起。雖你並非根骨絕佳,於感悟劍道也差強人意,可既然走到這裏,合該有緣。”


    感悟劍道上常師姐似乎並不讓老者完全滿意。


    而根骨並非絕佳,這說的是常師姐算不上是頂尖的劍修胚子。


    有天資絕倫的劍修,出生就天生不同,根骨絕佳。


    這說得不是廢話麽。


    常師姐出身仙宮外門。


    外門弟子……比起那些真正天賦絕倫的修士,肯定一般般。


    不過悟性天賦再好,也比不過運氣好。


    狸貓深藏功與名,矜持地捂著嘴偷著樂。


    常娥卻麵容不變,平靜地說道,“天賦不夠,悟性不足,弟子隻會更加努力,迎頭趕上。”


    “望你如此。”這聲音落下,那石椅上的老者頓時化作一片靈光散落。


    靈光之下,石桌上突然空間動蕩,隔空有一隻蒼老的手探出,裹著恐怖攻擊他的罡風,拚著這隻手在空間激烈的排斥下鮮血淋漓,將一本赤金色的典籍丟在石桌桌麵上。


    那赤金典籍之上一道劍氣化作雪白蛟龍,攜帶著冰雪之氣浮現,呼嘯著盤旋其上咆哮,明顯這典籍不是凡品。


    待那滴血的手丟下典籍就要收回,狸貓突然探頭探腦,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地說道,“前輩在上,晚輩這兒……這兒四個人還,還有一隻狼呢。還有,前輩受傷了。給前輩。”


    她舉起從儲物袋裏翻出的最好的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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