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小惜小跑了進來。


    “才人!”


    她跑到甄才人身旁,細心警惕地慢慢開口稟報道:“才人不知,等才人出了相思殿後,那武寶林竟與高婕妤撕破臉皮了!”


    甄才人聞言皺眉疑惑道:“何至於此?”


    怎就兩個平日裏好得很的人,不到半日便吵翻天了?


    “還不是那個武寶林!”小惜說道,“聽說她氣急了,怪高婕妤偏心,放才人你出門。”


    “我出不出門還容不得她來指手畫腳。”甄才人不悅道。


    “是啊,”小惜連忙應承道,“那高婕妤也是這個意思,她道她隨才人自願出入,可那武寶林不依了,怪罪高婕妤同才人一道沆瀣一氣!”


    甄才人就算隻是聽了幾句轉述,都快要被氣笑了。


    她冷若冰霜的臉頰動了動,忍了下來,心道與之一般見識也是浪費力氣。


    於是她轉而隨口說道:“小惜你倒還會說’沆瀣一氣‘?你不是不識得多少字嗎?”


    “奴婢都是聽灑掃的說的。”小惜笑著回道,“再說了,才人,奴婢不識字不妨礙奴婢能說會道呀——才人莫怕,那武寶林若是稍後又找上門來,奴婢保護才人!”


    甄才人像是又想起了自己前頭的那個貼身宮女了,她輕聲歎了一口氣,冷冷地說道:“我才不跟她一般見識。”


    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接著說道:“她都傷著腰了,難不成還夙夜未眠的來找我麻煩?”


    小惜煞有其事地回道:“才人不知,今日午時,那武寶林被人扶著都要去高婕妤殿裏打砸呢!好生蠻橫!”


    甄才人看了一眼小惜,對她的大膽評斷不加阻止。接著說道:“那高婕妤有何作想?可不得失望麽。”


    “才人猜得真準,那高婕妤當下就哭了,”小惜回道,“聽說事後還止不住哭泣,因此雙方消停之後,各自關門謝客,相思殿格外的寧靜。”


    “又哭了?”甄才人端起了茶盞,垂眸深思了片刻,最後道了一句,“倒也挺好。”


    說罷便嫻靜地喝起了茶來。


    小惜見這話就此盡了,也在一旁不再多言。


    ……


    無姬好不容易打探了相思殿今日的所聞,頓覺不妙。


    他從不是個杞人憂天之人,但他左思右想,最後決定認命,他回去找萬內侍主動袒露了。


    等萬良聽了無姬所言之後,他眉間果然又皺起了深深的一道縫。


    滿臉愁緒地一時未有說話。


    “……”


    無姬是真的怕了,他老老實實地在下首候著,小心翼翼地說道:“是屬下胡鬧!是屬下胡來!”


    他先替萬內侍罵了。


    可無姬抬頭一看,見萬內侍仍舊是愁眉不展。


    無姬心下一驚,急著問道:“萬內侍……可是何處有什麽大岔子?”


    今日這麽多方,他實在分辨不請哪一方會出大岔子了。


    這時,萬良終於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像是吐盡了濃厚的愁緒。


    無姬瞧著越發心慌了。


    他瞪大了自己迷茫的眼睛:“萬……”


    “你莫喊了,”萬良忽然打斷道,“我又不是聾了。”


    無姬一驚。


    原先這種話更像是他才會在調皮時同萬內侍說的。


    萬良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他一隻手擱在一旁的案幾上,緩緩開口道:“事已至此,再急也晚了。”


    “是啊是啊!是這個理。”無姬連忙應和道。


    雖然他不知萬內侍說的是哪個急事。


    雖然他急的小事應該不是萬內侍急的事。


    萬良抬起疲憊的雙眼來,接著問道:“陛下帶著經美人一同下去了?”


    無姬立刻打起精神來,知無不言地回道:“是的,萬內侍,起先是那鍾老同屬下說了此事,接著屬下也下去求證了此事。而暗獄中的阿兄們起先說陛下隻是帶經美人簡單逛逛,而後又同屬下說陛下要同經美人歃血為盟!”


    萬良像是嗆出了一口氣似的:“……歃’血‘為盟?”


    無姬躊躇地不敢接話了。


    往常他口無遮攔的時候肯定是將自己覺得陛下隻是帶經美人去特殊之處寵幸一番的猜想脫口而出了。


    但眼下無姬也知,萬內侍嫌他說的那等子話粗鄙,而看來萬內侍的反應也不像是他的猜想。


    萬良斜眼看向這個年少無知的臭小子,慢慢說道:“還能如何呢?你說,”他也像是放棄了什麽似的,就這麽問道,“都見血了,還能如何呢?”


    這幅樣子把無姬嚇得,他都要覺得天都要塌了:“會會會如何?萬內侍莫要嚇我呀……怎、怎麽了,我們這是要為經美人備好棺材了嗎?”


    作者有話說:


    鹹毓:棺材?石壁?我知道了!殿下你們是古墓派噠!


    楚蔽:你想下章雙修你直說啊(霧


    鹹毓:??臭流氓!


    第92章 鹹魚穿進宮鬥文


    鹹毓撞了楚蔽滿懷。


    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 鹹毓都已經認命了,因為她也記得酷蓋的一隻手可是拿著一把匕首的,所以她被他拉過去撞成一團,兩個人要是沒留意躲閃, 她撲到他的匕首上……那可不是悲劇了嘛。


    不過閉著眼的鹹毓感受到自己並沒有被戳中。


    她立即睜開了眼睛。


    隻見酷蓋高舉著握著匕首的那隻手, 一點都沒有傷到她。


    “殿下?”鹹毓三下五除二地摁著他的胸膛想要爬起來。


    “別動!”他乍然打斷道。


    “啊怎麽了?”鹹毓嚇了一跳, 鵪鶉似的又窩住了身子,問道, “殿下你身子受傷了嗎?”


    那她可是罪過了。


    “我無礙, ”楚蔽冷靜地沉聲道,“是後頭的床柱‘受傷’了。”


    鹹毓驚訝的抬起頭來:“殿下!”


    她看先麵前的酷蓋——


    “你竟然是會比喻句的耶!”


    楚蔽:“……你當我是……”


    他手心流淌著血,歪著頭去瞧她的眉眼。


    鹹毓見了他這幅模樣, 趕忙再次要從背靠著床柱的他的懷中爬起來。


    “說好了別動。”楚蔽帶著血的手毫不猶豫地摁住了她的肩。


    鹹毓不懂:“我先起來再說。”


    “再動床柱要斷了。”楚蔽淡淡提醒道。


    鹹毓吃驚,她緊張地努力仰著頭, 試圖查望他身後的床柱子。


    於是楚蔽就見著了她檀口微張,她頎長又脆弱的脖頸正對著他的眼簾。


    他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忍不住伸手去摸。


    鹹毓感受到自己的脖子一涼,反應了過來, 垂眼一看。


    她急道:“殿下, 你還以為你在畫畫呢?!”


    楚蔽用自己的血色塗抹在她白皙的脖頸上。一道又一道, 像是羽毛一樣輕輕刮過。


    紅白相稱, 在昏黃的燭光中仍舊奪目多姿。


    而後他兩指輕按她的動脈, 語調綢繆般地輕聲道:“就在此處……會噴湧出熱流……”


    “哼哼,”鹹毓輕哼了兩聲。


    她試圖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發現避不了他的手指, 於是隻顧著回道:“你嚇不到我。”


    “嗯。”楚蔽如今也知曉了。


    鹹毓感覺自己本來幹幹淨淨的人都要被他的血手畫花了。


    手上也是, 額頭也是, 半張臉也是,現在連她光溜溜的脖子都沒放過。


    她要是照照鏡子,就可以看到她滿臉都是他的血的樣子。


    於是鹹毓點評道:“你還是有點藝術天賦在的,殿下,之前你那木工手藝,現在你這塗鴉天賦。”


    “你喜歡這般的我?”他突然問道。


    “啊?”鹹毓一愣,“我就誇誇你的才藝啊,也是吧?”


    “那眼下就這般繼續吧?”楚蔽看著她的臉,溫和地說道。


    可鹹毓也不會忽視他話裏的奇葩提議。


    她無奈道:“我又不是人體畫板!殿下?你怎麽像是個恐怖片電鋸驚魂似的了?”


    “那是何物?”楚蔽追問道。


    他看著自己懷裏的她的臉,說起的話來仿佛是在閑話家常。


    “就是……”這是鹹毓突然有了一個腦洞,“殿下,你不會是有什麽‘屠夫情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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