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楚蔽說道:“你先出去罷。”


    鹹毓搖頭。


    他怎還要這衣裳?下一輪不去也罷。


    “你如何才能取出來?”她焦急地問道。


    楚蔽示意一旁她舍棄了的手提燈籠:“正好你帶來了此物。”


    鹹毓皺眉,再次問道:“這木杆……可用嗎?”


    楚蔽彎腰拾起木杆,說幹就幹。


    這……


    鹹毓見他留意已決,便也想留下來幫他搭把手。


    楚蔽一腳踏在冰塊上,又回頭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道:“你可先去外頭等著。”


    他說話呼出來的氣也是一陣陣的白煙。


    在這冰冷的環境裏,他卻忍住不打哆嗦,甚至還不急著離開。


    鹹毓不明白他為何執著,但也搖頭回道:“我等你便是了。”


    楚蔽一頓,接著便試著用木杆比劃著冰塊。


    他垂頭後的聲音低沉:“你出去等我,在門口不走便是了。”


    鹹毓眨巴眨巴眼睛,反而上前一步,離他更近了些:“那我在這等你罷。”


    比起外麵幹等著,她不如在他身旁陪他。


    楚蔽握著木杆的手微微扣緊,忽然轉而問道:“你想那隻貓嗎?”


    鹹毓疑惑:“怎了?”


    他一人孤身來“參賽”,肯定是先將那隻貓安置好了吧?


    所以她也並未向他問及。


    “我將它藏在破竹簍中。”


    果然,楚蔽如此說道。


    他聲音平淡:“那盤魚,想必管夠它一日了。你大可放心。”


    鹹毓聞言卻是吃驚地脫口而出:“那盤……”她著急解釋道,“那盤菜我是給你吃的呀!你怎會以為是……”


    她上前一步,查看他的麵色。


    難道他到現在為止一直都沒有進食嗎?


    楚蔽卻一臉漠然,隻顧用木杆去敲打冰麵,垂下頭後的神色難以捉摸。


    他越是平靜,鹹毓越覺得他好像在壓抑什麽。


    “你怎了?”鹹毓輕聲問道,“你以為我隻在意那貓?”


    她直接問出了口。


    楚蔽聞言後的麵色並無波動,空出來的一隻手還擋在她的身前:“當心碎冰。”


    他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冰麵,竟然真用木杆子將冰麵敲出了一個小孔,可見手臂的力道之大。


    鹹毓看在眼裏,欲言又止。


    她垂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貂皮大衣。


    這大貂衣之下,是她新換上不久的幹淨衣裳。而反觀楚蔽身上所穿的衣裳,還是他追到林中所穿的那一套。眼下他們兩人又身處冰洞之中,他一身單薄的衣裳在砸冰,她則裹著貂衣幹著急。


    “你我出去便跑吧。”鹹毓看著他說道。


    她不想再與這裏的人虛與委蛇了。此地規矩莫名其妙,她也並非真當上“聖女”不走人了,所以還不如今夜搏一搏,一走了之,省得他還堅持贏這“頭籌”。


    “楚蔽,”她輕聲說道,“此地之人,‘上刀山下火海’後選出一人與聖女成親——可我今後不當聖女了,你也不必參與這個比試了。”


    楚蔽聞言停下動作,轉頭問她道:“你想走?”


    鹹毓用力地點點頭。


    他們本來就是打算走的呀!


    隻不過先前打算低調跑路,但眼下兩人凍成這樣了,他還堅持搏一把這個比試,看得她恨不得眼下就拉著他離開這個鬼地方。


    “你我的事,與他們有何幹係?”鹹毓認真同他說道。


    楚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聲說道:“若讓他們心服口服,不也省事?”


    他自然明白她所言的意思,但他覺得眼下這比試並非難事。


    隻要拿捏住了此地的規矩,那些人便也不能再置喙他們了。


    “你可還記得先前他們威脅你我?”楚蔽問道。


    於此同時,他又敲起了冰塊。


    鹹毓吸了吸鼻子,輕聲回道:“他們難不成真會拿你的性命威脅我?”


    他們一口一個“奸夫”又如何?她目前的“聖女”身份還是能派點兒用場的。


    也罷。鹹毓在一旁看著他繼續砸著冰麵,跟著說道:“你說的對,等你我拿著這衣裳出去之後,他們也無話可說了吧。”


    一想到那些人不安好心地不提醒楚蔽,讓他穿得這麽少就進來了,鹹毓也很氣憤。


    楚蔽一回頭見她被凍得小臉慘白、五官泛紅,他的聲音柔和了些:“出去罷。”


    鹹毓不明所以,反而上前一步質問道:“你為何一直讓我出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他,確認他還安然無虞,現在留下來陪他砸開冰塊不行嗎?


    難道是因為她幹站著不做事嗎?她也可以幫他一起出力的呀!


    說著鹹毓也伸出手:“我幫你一起!”


    楚蔽卻避開了她的動作,輕易地反握住了她的那隻手。


    鹹毓重心不穩,一頭子往前縱身撲去,險些摔倒了冰麵上。


    那些碎冰濺了起來,有些顆都落進了她的衣領。


    “嘶!”鹹毓凍得直跺腳。


    太太太……太冷了!


    楚蔽扶住她東倒西歪的腰身,似笑非笑地問道:“都冷成這般了,還不走?”


    鹹毓咬著下巴哆嗦的牙,揚聲問道:“你怎非讓我走?!”


    哪有他這般趕人的?


    她上前抱住他的身子:“你這麽冷還不走?我等你一起走呐!”


    縱然兩人都身處冰寒之地,但貂毛上的溫度卻像是燙到了楚蔽的肌膚,讓他下意識推開了她。


    鹹毓震驚地僵在原地,然後疑惑地抬眸看著他:“你……”


    她的身子一直在凍得顫抖。見他一而再的態度,也懷疑是不是自己在給他添亂了?


    “那這貂衣給你穿?”她退而求其次地商量道,“我在外麵等你?你快些!”


    “不必,”楚蔽卻仍舊拒絕道,“你穿著。”


    “你……”鹹毓不想他如此逞能。


    這麽冷的環境中,他穿這麽少,當心凍傷了。


    她無奈地說道:“那妹妹方才帶我過來的路上也悄悄與我說了,你可知,曆來贏得這一輪的都是大胖子!”


    也就肥胖的人脂肪多,最後能在這麽冷的冰洞之中贏到最後。


    他這樣穿的這麽少進來的乃是史無前例。


    鹹毓再次勸道:“這裏的人稀奇古怪得很,你先穿上貂衣,等出去了你我便不理會他們了!”


    楚蔽聞言,像是終於正眼瞧看了她身上的貂衣,卻又像是在打量她似的。


    他問道:“你可喜愛胖子?”


    鹹毓疑惑:“你為何如此問?”


    楚蔽一副他隻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的臉色。


    鹹毓別無他法,隻能軟硬兼施道:“你莫再挨凍了,快收下我的貂衣,不然我出去了也不等你了哦!”


    這時,一心砸冰的楚蔽倏地回過頭來,直視她的雙眸,輕聲說道:“是麽?”


    他的目光太過於深邃,雙眸像是這一片白亮的冰洞之地唯一的黑曜。


    鹹毓一怔。


    她見到他額角碎發貼著他白淨的臉隨意耷拉在一旁,分明有些狼狽的模樣,卻又像是渾身帶著骨氣。


    這種感覺有些讓鹹毓陌生。


    在這之前,楚蔽一直是個與她有商有量的人,但此時她卻有些疑惑了。


    她問道:“你……到底是想讓我出去、還是想讓我留下來陪你?”


    剛才她一直以為他覺得她幫不上什麽忙不如去先出去,但此刻她又懷疑他其實……


    “楚蔽?”鹹毓上前一步,伸手捂住他冰冷的手背,“你這樣砸下去,一時半會兒也不一定能砸穿,不如算了吧?”


    話應剛落,楚蔽突然朝她反手一拉!


    “啊!”


    鹹毓措不及防地被他拉倒在了冰塊上。


    兩人雙雙跌落在冰塊之上,鹹毓摔得腦袋都蒙了,身側的楚蔽卻低聲說道:“若砸不開,便如此捂著。以己身之溫,化之。”


    鹹毓莫名其妙地撐起雙手,終於意識到他的反常。


    她忽然感受到一絲熟悉……腦海中回憶起了先前兩人在後宮誤入的密道時,他也是這般忽然變了模樣。


    “你……”鹹毓不顧身下的冰涼,挪到楚蔽身側,仔細瞧看他的臉色,“你怎又這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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