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世間一切人心欲望的陸湛,對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卻一無所知。


    他微微側頭看她,看到她被風吹動的發,在無人見之處,幽王陸湛悄悄再次抬起手,輕而又輕地握住,立即又鬆開。


    他有很多話想問,可終於還是什麽都沒有再說。太多的經曆,讓陸湛明白,你永遠無法叩問未來和命運。而他想問的,卻恰恰是兩人的未來與命運。


    前路無常,他曾在輪回中是世人眼中大徹大悟的佛子,他該明白的。


    可是,陸湛不明白。他其實,從未明白。


    佛子向世人說“空”,讓無數人放下執念,但是,陸湛望著前方好似隨時都會淩風而去的翠色背影苦笑,佛子自己,卻一直困於我執,至死沒有解脫。


    順著山路往下走的牧野,看到一旁鬆樹間站著一個白袍身影,牧野向對方行了禮,他沒想到佛子也來了。佛子輕輕回了一禮,牧野繼續往前,再次注意到佛子怪異,明明離得這樣近,他好像看得分明又好像完全沒有看清佛子的臉,他回身再看去,隻能看到佛子如在風中的背影,模糊不定。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佛子始終仰望峰頂。


    風過鬆聲響,牧野竟覺得從那道清瘦背影中看到一種曠世的孤獨,隨即自嘲一笑,佛子天生至純至淨之體,無七情六欲之念,哪裏來的什麽孤獨感。


    峰頂顧回選定了開燧木境之處,她朝陸湛笑道:“我們共享燧木。”


    陸湛抬眸,眸中有光,輕聲問:“我們?”她的話裏,有未來,也有我們。


    顧回毫不猶豫點頭,“我們,幽都與南宗,共享燧木。我欲開宗,就叫南宗,你說好不好?”


    陸湛低垂了眼睛,很輕地笑了一聲,回道:“極好。”原來不是他和她。


    他能感覺到他的夭夭,正在騰飛,注定光芒萬丈。她在籌謀她的藍圖,籌謀她的巫山,她一往無前,沒有遲疑。


    陸湛轉身往山下去,行到鬆樹間佛子之處。


    佛子問:“為什麽不問?”


    陸湛自嘲一笑,就在佛子都以為他必然是譏誚嘲諷或懶得回答時,陸湛望著這些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鬆樹,突然低弱答道:“我怕她說實話。”他抬頭似乎是在看佛子,又似乎隻是看著眼前鬆樹草木,聲音很輕很輕:“你說,如果我問,她肯不肯——,肯不肯說謊騙我?”許他以後的歲歲朝朝。


    神女無心,心中更沒有他,陸湛哪裏不知呢。隻是也許,她肯騙他呐。畢竟,他還是有用的,不是嗎?陸湛看著萬頃鬆木,濤濤聲浪中,俊美蒼白的幽王,臉上的笑都脆弱了:可他會一直有用嗎。


    佛子無言,唯有鬆林之聲莽莽濤濤。


    而此時的魔窟之處,沈遇已探到了他能到達的極致:沒有!


    隕落魔窟的顧茴,曾有的所有痕跡氣息,都沒有了!就好像,她從不曾隕落在此一樣。沈遇一次次向下:沒有,還是沒有!沒有了!


    他落在魔窟一旁,由於一再突破能到達的極限,氣血翻湧,麵色卻異常蒼白,一口血吐出,他還要再去探,不會一點痕跡都沒有。明明她的屍骨,她隕落的氣息都好好封存在哪裏,從他到了合體以後,有能力入魔窟他就一次次來看過。他雖到不了那處,但是他能探到,就在那裏,怎麽會沒有了呢?


    抹掉嘴角鮮血還欲再向下探去的沈遇卻一起身就踉蹌了,他的靈力已瀕臨枯竭,沈遇這才發現他已不知探過多少次了。


    他扶住一旁山石,隻待靈力一恢複就再去探,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弄清顧回——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沈遇身上通訊石響了,一片茫然的沈遇根本無心去看,但鬼使神差他還是看到了,是大弟子蕭端發過來的。


    沈遇茫然看去,然後瞳孔驟然一縮,整個心髒都似被人攥住鬆開,怦怦直跳,跳得他作為一個大乘期的修士硬是壓不下去。


    通訊石上是蕭端發來的信息,隻有一句話,卻讓沈遇徹底站不住了:


    師尊,顧茴師叔的魂燈亮了。


    第45章


    這二十年來越來越沉寂的青山宗裏,此時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或奔走或低語議論的人。無他,曾經那個唯一能與青雲道君並肩的天驕劍修顧茴,在死去兩百年後的今天,屬於她的魂燈,突然亮了。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已經有人信誓旦旦把事情扯到南宗顧回身上,說法越來越離譜,但信的人卻越來越多。離譜?還能有比魂燈滅了兩百年再亮更離譜的事情嗎?相似的名字、桃夭劍法、越來越相似的麵容、同樣耀眼的天賦.....讓這些離譜的說法都顯得不那麽離譜了.....


    到處都是篤定的竊竊私語。


    “必然是轉世,要不然怎麽顧師叔死後,正好顧二師姐就上青山宗了!”


    “沒有道理.....哪有轉世魂燈再亮的,你找出一個前例來?”試圖保持理智的人質問這種瘋狂的說法。


    “你找出一個魂燈滅了兩百年又亮的前例來?”還說他沒有道理,難道這就有道理。


    已經有人低聲懺悔:“那咱們可不光欺負過二師姐,咱們是把顧師叔都欺負了.....”如果顧回真的跟顧茴有關,可不是這樣.....


    “那.....話也不能這麽說.....”可說這話的人也不知這話該怎麽說,他們都覺得怪難受的,可突然看到匆匆趕來的青雲道君,這些人一下子噤聲了,看過去的人忍不住想,至少,他們不會是最難受的。


    麵色蒼白的沈遇一現身青山宗,所有或高聲或低聲的議論,一下子都停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一身白袍,麵色比白袍還白了幾分的道君。明明道君走得沉穩異常,可偏偏所有人都從他經過的背影中看出“跌跌撞撞”。這下子不少人的話題變了,從不可思議的魂燈亮了不由轉到三個人的愛恨情仇。畢竟這二十年來,隨著白瑤一次次與青雲道君鬧脾氣,再天真的人也已看明白這哪裏是師尊寵溺小徒,這分明是上演了話本子上才有的師徒戀呐。


    師尊如父,這該是修真界的一則醜聞。但如今的修真界,早已是個醜聞遍地的地方,匱乏之中也許會綻放人性之美,但更多地卻是把所有人性醜惡都激發出來,道德倫理底線一再降低。畢竟,活都不好活了,誰還能要求誰守著那些不當靈石不當靈植的規矩。也因此,除了那些極為重規矩的始終不齒,再就是那些愛慕青雲道君的女修明為不齒實際咬牙切齒的鄙視裏不知藏著多少嫉妒,多數人也慢慢接受了兩人關係。


    可如今,事情不一樣了,顧茴的魂燈亮了。這個故事可就一下子複雜起來了。畢竟,誰不知道道君與顧茴,可是曾名動整個修真界的璧人。那是真正的珠聯璧合,他們相扶共同登上求仙梯的故事,是多少人心中對美好情意最完美的想象。都過去多少年了,還有人不斷提起青山宗門口,從重重重壓下來到青山宗的兩人,帶著嘴角未幹的血跡,相視一笑的那一眼。


    男子俊朗無匹,女子嬌美異常,血跡與狼狽都成了點綴。那一眼讓多少人看得怦然心動,再難忘記。


    他們是唯一翻越那座被稱為不可逾越大山的人,從凡間到修真界,一路相攜走來,這個過程有多難,隻怕任何一個人鬆鬆手,就散了。可他們偏偏走到了最後,就差一點,就結為道侶了。


    曾經那些被歲月掩蓋的動人情意,那些驚豔,再次被青山宗眾人翻了出來。


    白瑤整個人都慌了,她覺得從三十年前顧回的改變開始,她就掉入一張針對她的大網裏。這絕對是一場誌在破壞她與師尊、想要摧毀她的陰謀,是一個有心人做局步步緊逼收緊的羅網。不管是針對她,還是針對她師尊,眼看這人都要成功了。


    一聽到道君回來,白瑤立即趕來。她上前攔住道君拚命說些什麽,她要提醒師尊注意,這是一場從三十年前就開始的陰謀。


    可沈遇卻好像根本沒看到白瑤這個人,根本聽不見她焦急的訴說。他隻是看到很多很多人臉,看到很多人的嘴巴在動,他從白瑤身邊徑直走了過去,如同他視若無睹地經過任何一個人。


    他確實好像困在一張羅網裏,隻是這張羅網不是白瑤所說的陰謀。是,沈遇覺得心一痛,是一張命運織就的,困住他一個人的羅網。隻是想到顧茴兩個字,就讓他有種喘不上氣來的無措。他甚至無法去考慮,如果她真的是她,他會怎樣。


    沈遇不敢想。他隻能緊緊抓著他要做的下一件事,他要去看她的魂燈。對,不想,去看魂燈。


    來自師尊的無視讓白瑤整個呆住,愣愣看著已經走遠的師尊,徒留她一個人在原地不可置信流淚搖頭。


    沈遇幾乎都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到這裏的,直到他看到眼前這扇絳紅色的火鳳木門,他一下子就站住了。這道門裏,就是存放青山宗曆代為宗門犧牲的最優秀子弟魂燈之處。


    他的耳邊響起顧茴的聲音,“沈遇,就是這裏,裏麵是最優秀的青山宗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魂燈也能放進去,我喜歡裏麵的熏香味道。”如今想來,這仿佛一個讖語。


    那是他們進入青山宗不久,顧茴扶著他的肩膀踮著腳往裏看,朱紅色鳳凰木門連同內裏傳出的淡淡檀香味道——當時顧茴皺了皺她聞慣好東西的鼻子,嘟囔了一句“裏麵燃的香比皇宮裏千金一兩的檀香還要好”,跟這鳳凰木正是絕配——讓這個地方格外引她注意。那時候,他們對整個修真界所知還很少,他們隻知道裏麵放著最優秀的青山宗人的魂燈,卻不知道都是熄滅的魂燈,裏麵都是中途死亡的天驕。


    那天以後兩百年,顧茴的魂燈熄滅,入了這扇她曾踮腳瞧過的鳳凰木門。


    沈遇看著這扇門,耳邊是久遠歲月裏顧茴的喊聲,從“公子”“沈公子”“沈大人”“沈遇”到後來的“師兄”,他伸出手落在了火鳳木門上,絳紅色的木門把這位曾經的沈公子今天的道君的手襯托得如玉一樣白,也如玉一樣冷。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漆黑的門內,本該隻有極其幽微的油燈光亮,隻有一角點著招魂的骨油燈,光亮微弱,是青山宗對死去人的念想,歲歲年年燃燒著,盼著故人魂兮歸來。可門一推開,沈遇就覺得眼睛好似被灼到,一片漆黑安靜的魂燈中有一盞亮著,那麽亮。


    沈遇覺得自己眼前好似蒙了一層輕紗,看不分明,可即使這樣,他還是看到了,這是屬於顧茴的魂燈。


    門吱呀一聲在沈遇身後關上了。


    黑暗的室內那盞魂燈顯得更亮了。


    沈遇露出一個說不出是哭還是笑的表情,走上前,看著這盞魂燈。耳邊“沈大人”“沈遇”“公子”的喊聲雜成一片,最後都變成她的哀求:


    “你說,夭夭,我們去求一個長生。”


    “你說看向我,夭夭,長生,你會陪我長生。”


    “你說過的,我很疼,沈遇。”


    “把締仙草還給我,好不好?”


    風中年輕的聲音篤定道:“夭夭,我們去修一個長生!”


    黑暗中的沈遇一時間覺得自己掌中好似握著屬於公主的柔軟的手,要握著她的手同她去仙山求長生,一時間又覺得右手腕被人攥得死緊,緊到帶來鑽心的疼。他一時間感覺到耳邊有風聲,一時間又感覺是小昆侖蕩起的砂石刮痛他的臉。


    他拚命抓著胸口衣襟,看向亮起的魂燈。


    卻看到小公主的笑臉,她說:好,長生,我們去修一個長生!沈遇,長生,長相守。她的眼中有光,藏著一個他想去的地方,第一眼看到她,他就知道。


    一眼心意動。


    兩百年來始終隱隱約約存在沈遇心中的陰影一下子成形,向道君撲來。獨行大道的道君秉人皇命格,走最正最順暢的通天修行路,卻在這個瞬間讓心魔反撲成形。光亮把清冷道君的影子投在後麵的牆壁上,明明無風,油燈和魂燈卻好像輕輕晃蕩,讓道君本該穩若磐石的影子晃蕩。


    沈遇陡然轉身,一口鮮血噴出,濺落在他晃動的影子上。


    心魔幾乎張狂有聲:人皇的道,不穩了。


    最純正的神族血脈命珠離體經九死一生,鴻蒙之子承天罰倒轉時光邪氣滋長,如今人皇的道也不穩了。近乎有形的心魔幾乎要狂笑出聲,這個世道亂了,離滅亡還會遠嗎?而這一切都拜現存最強大的神祇所賜,那個高居九天的帝君,在上一代神女隕落的時候,就已成最玩世不恭的瘋子了。而這個秘密,除了帝君的心魔,無人知。


    好像一場失控的錯亂,再回神的時候,道君已經鎮壓了突起的心魔,幽暗的室內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盞亮起的魂燈,還有唇角帶血凝視魂燈的道君。


    而此時來到火鳳木門前的白瑤,正要推門的手頓住了。


    她聽到門內師尊的聲音,含著太多她從未聽過的繾綣深情,含著即使是她都覺陌生的寵溺縱容:


    她那清冷無匹的師尊非常溫柔地低聲,“公主殿下,你回來了。”


    “臣——”久久的停頓,低弱不可聞,“想念你。”


    瞬間,白瑤隻覺全身血液都好像被一下子抽走,有種天塌地陷的眩暈。她想說,那我呢,我算什麽。她想說師尊你醒醒,你看看瑤瑤呀,兩百年來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呀。


    可是推開門的白瑤發現,此時在這一方空間裏,她好像一個外人,好像這個空間裏隻有師尊和那一盞燈。除此以外,不管是她,還是隨後趕來的其他人,都是外人。


    寄魂閣門邊出現的人越來越多,但是白瑤絕望地發現,即使有再多人,師尊眼裏也隻有那盞魂燈。


    而此時南山之上,一座巍峨龐大的殿堂拔地而起,盤踞南山之巔,樓閣亭台一一顯現。


    顧回以神魂之力,開啟了封存幾千年的燧木境。


    她身後,無聲立著的不僅有刑天紙魅六人,還有顧家大家長和原身父親。此時就連一貫持重的顧耀祖,看著這一幕,都驚得微微張開了嘴,不可置信看著拔地而起的樓閣殿宇。直到穿過這些樓閣,經過淙淙流水之上的木橋,他與二弟兩人還是木木的,有種如在夢境的不真切。


    然而當他們穿過前院正殿,經過一片樹木叢生的密林,到達後半部分的時候,巨大的震撼讓先前所感到的一切震動都不值一提。


    他們看到一個無比碩大的蒼天古木,樹冠連綿幾乎看不到頭,明明遮天蔽日,可是這方區域卻一片明亮。隻因整個樹冠之上都懸滿發出璀璨光芒的各種寶玉靈石,照亮了樹冠之下的每處地方,連一點陰影之處都沒有。


    而讓他們徹底震驚的是:濃鬱的靈力,從這株碩大無比的古木源源不斷流出。


    顧耀祖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來,這麽鎮定的一個掌家大家長,此時嘴唇哆嗦地止不住。他從小到大,見證的就是修真界靈力越來越匱乏,直到今天就是靈脈之上,也已經稀薄得隻能種植些下等靈植靈藥。他小時候跟著父親到青山宗做客,被安排在靠近他們宗門靈脈之處,當時父親就欣羨地撫摸著窗欞,感受著周邊靈力,感歎什麽時候他們顧家也能有這樣一個地方,能讓弟子有這樣充沛的靈力用於修煉。


    可當時讓父親欣羨的靈力之處,甚至不及此時他感受到的靈力濃度十分之一。他顫抖著唇想要說句什麽,可整個嗓子眼都好像被堵住了,什麽都說不出。反而是身邊二弟開了口,整個人似乎都是暈乎乎一遍遍道:“大哥,你看看,這就是我們家小回,這就是我們家小回,我們家小回多出息啊.....我那時候說,他們都笑話我,我就知道我們家小回是個有出息的孩子,我早說過,他們都不信.....”


    說到後來顧耀宗嗚嗚哭了起來,他用那雙滄桑的大手捂住了嘴,背轉身子。他們都不信,他早說過他們家小回是有出息的,那些人憑什麽看不起他們,憑什麽看不起他女兒.....如今他女兒這麽出息了,可是他夫人卻再也看不到了。他夫人日日都在修煉,有時候對著那麽點靈石提供的靈力,算計得都是如何修煉才能最大限度使用好那些靈力。這裏這麽多靈力,如果他夫人在該多高興啊。該見到這一切的該是他夫人才對,他夫人又聰明又上進,比誰都有天賦,隻是生在靈力枯竭的世道,嫁入已經衰敗的顧家,耽誤了她.....


    顧耀祖聽著身邊二弟壓抑的哭聲,抬目看向燧木下的顧回。她正安靜而專注地看著她身邊那幾個孩子嬉鬧。


    那一瞬間,顧耀祖心中所有疑惑都有了答案。


    這人不是像,分明就是他們宗族供奉的那張畫像中人,分毫不差。


    燧木之下,濃鬱靈氣之中,顧耀祖看得清清楚楚。


    顧耀祖整個人無聲震顫,她當然不是他們顧家女兒顧回,可她本就是他們顧家的淵源。顧耀宗激動震顫,抬頭望天,曾經畫像中的那位如神祇一樣無所不知的父親,為他們顧家規避了天災,又指點了他們劍法,讓他們顧家不僅沒有毀於天災,還靠著顧家劍走上了頂峰。如今在他們顧家衰落幾乎快要衰亡的時候,那個曾經抱著小狐依著父親雲遮霧繞中的女兒再次來到他們顧家,重新把整個顧家托起,走上興盛之路。


    這冥冥中的一切,讓顧耀祖整個人都被一種莫名的卻讓他敬畏的力量籠罩,讓他整個人都控製不住因為敬畏和感激而顫抖。曾經他心中從來都不信祖上所說的什麽“神降”,此時顧耀祖信了,這是“神降”。神,再次降臨顧家,在這個越來越讓人絕望的世道,在顧家窮途末路之時。


    很快,在這個元嬰都快稀罕的不得了的修真界,刑天牧野早已穩了化神修為,紙魅突破化神,朱不離歡歡和胡不依也都或結嬰或穩了元嬰。而在元嬰修為困了三百年的顧耀祖也已破境入化神,就連一直自覺資質普通的顧耀宗,也終於脫離金丹結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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