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讓我們六點到前麵的渡口,有人用扁舟來接。”沈未回答,又用下巴指了指蘇梓臨拎著的獵槍:


    “還給了我們信物,說是到鎮上之後,遇到麻煩就把這個亮出來呢。”


    聞言,餘巧曼隻是嘟囔了一聲,評價道:“架子還挺大。”


    這回走得要比前幾次速度快上不少,等到了渡口的時候,才剛剛五點半。


    水泥台階下,小小水麵發綠,漂著不少水生植物和生物的殘骸,落葉和花瓣已經腐爛在裏麵,柳樹枝條搖搖欲墜。


    這種富營養化的汙染水域,在水鄉邊的農村並不少見。


    空無一人。


    看來接引人還沒到。


    太陽一點點從景門山後探出頭來,江霧也逐漸散去。


    這樣的天地,在大山與大江環抱中的古鎮,很難想象現在的它竟然是那般慘狀。


    “搬去江岸街之後想家,我就每天都在看太陽從銅江上升起來。”餘巧曼說。


    陳訪桐誠懇共情道:“那你每天得起得多早啊。”


    “?”蘇梓臨看向她:“總感覺有什麽氣氛被破壞了。”


    在草地上坐了一會兒,已經變得縹緲的江霧中,逐漸顯現出了一葉扁舟的輪廓。


    “是接引人!”沈未激動地站起身,“太神奇了,他竟然真的會出現,就像npc一樣。”


    蘇梓臨對“神奇”這個詞的評價表達不置可否:“那現在小船上應該開始漂感歎號了才對。”


    小舟大概長四米,有船篷有船艙,看上去還挺結實,輕鬆可以容下六、七個人。


    接引人正撐一支竹篙,水麵隨之劃開一道箭形波浪。


    終於,在大家的目光下,扁舟停住了。


    船夫把竹篙靠在岸邊,從船上走了下來。


    他頭戴鬥笠,身披蓑衣,不過看起來很新,並不是那種長年累月的古舊用品,似乎是臨時穿上的,仿佛在spy某種角色。


    今天的天氣沒有任何要下雨的意思,也不知道這麽穿是為了什麽。


    船夫沉默地摘掉鬥笠,露出的是一張比想象中要年輕得多的麵龐,年齡甚至可能跟自己相仿。


    那是一張水鄉小鎮青年常見的麵容,皮膚白皙,精瘦,五官很像是在〇手裏會見到的那種人氣較高的精神小夥,卻擺出了一副氣勢洶洶的嚴肅表情。


    沈未轉頭小聲向陳訪桐道:“他為什麽還不說話,難道是在等他腦袋上麵的感歎號冒出來嗎?”


    陳訪桐點點頭:“可能是出bug了。”


    “你好?”蘇梓臨主動打招呼,“請問,你就是來接我們渡江的人嗎?”


    他煞有介事地咳嗽了兩聲,壓低嗓音,用一種低成本古裝劇配音的方式問道:


    “我家師娘要的人在哪裏?”


    蘇梓臨:“?”


    什麽玩意,上船渡個江而已,怎麽還自帶世界觀的。


    “如果你能看得見我們的話,那就在這裏,你的眼前。”蘇梓臨微笑著禮貌回答。


    “有蹊蹺。”他警覺道,“師娘說隻接三個人,為什麽你們有四個?”


    沈未在一邊繼續和陳訪桐小聲bb發彈幕道:“我還以為他能觀察出什麽更有價值的結果。”


    聞言,餘巧曼站起身來:


    “我是跟著她們一起去的。


    不知道雁子跟你提起過沒有,我姓餘,叫餘巧曼,原來也住在山腳旁邊。”


    “餘、餘巧曼?!!!”精神小夥連忙驚恐後退:


    “你難道你就是,小時候把我師娘家養的大鵝揍得鼻青臉腫的那個女人??”


    餘巧曼笑笑,把布袋往肩上緊了緊:“正是。”


    “?”沈未蹙眉,“為什麽聽巧曼姐說的話,感覺烏雁是惡霸。但是聽烏雁說的話,又感覺巧曼姐是惡霸?所以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惡霸?”


    “別忘了,我們第一天遇見巧曼姐的時候,她可也是一鋤頭一個喪屍的女人啊。”蘇梓臨回答,“指不定誰比誰更強呢。”


    餘巧曼抬手:“告訴我,你師娘是怎麽跟你描述要接的人的?”


    聽到這個問題,他臉上江湖俠客的表情一下子沒繃住,略顯慌亂地從蓑衣下的褲兜裏掏小紙條:


    “等等,昨天沒記住,我先看看嗷。”


    “你看你看。”沈未拍拍陳訪桐,“他下麵甚至穿的是小腳褲和豆豆鞋?”


    蓑衣不大方便,他好不容易從緊身褲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小紙條,然後咳嗽兩身,示意全體目光朝他看齊:


    “我師娘說,她要接的人分別是——眼鏡丫頭,黃毛丫頭,和雪白丫頭。就這三個人。”


    果然那天烏雁就是連一個人名也沒記住吧!


    為了上船,也隻好被迫認領了這三個代稱。


    餘巧曼把布袋往船上一扔:“再加一個揍大鵝的女人,四個人,走吧。”


    “哦哦。”他費力把表情給憋了回去,“走就走,凶什麽。”


    就精神小夥對她的眼神來看,仍然有幾分畏懼。


    也不知道在烏雁的描述裏,餘巧曼除了有揍她家大鵝這樣的事跡之外,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光輝曆史。


    一番口舌下來,總算是能渡江了。


    這個點,他們三個現在應該剛剛開上環山公路。


    不得不說,精神小夥的劃船技巧還是非常優秀。一支竹篙,扁舟便穩穩地筆直向前,沒有點技術傍身可做不到。


    “所以你為什麽要戴鬥笠?”蘇梓臨提問,“今天要下雨嗎?”


    “我們船家的事情,不要多問。”他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都是老傳統,跟你們這些人說了也不懂。”


    “那你為什麽要穿豆豆鞋?”陳訪桐盯著他腳上標準的一腳蹬黑色亮皮鞋,裏麵還露著藍色船襪,別提多精神,“會更方便劃船嗎?”


    “?”他心虛起來:“管那麽多幹嘛,我們船家也是要跟隨潮流的好不好?”


    二十分鍾後,穿過潮濕江霧,景門鎮的輪廓終於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此時,朝陽才剛剛掙脫出大山的懷抱,向江麵播撒著凜凜朝光。


    但是這裏的朝陽卻並不會給人以陽光明媚的感覺,而是將橘色蒙在了一層灰調模糊的潮濕網紗裏,如夢似幻。


    粉牆黛瓦,酒旗招搖,煙雨朦朧。


    這句話在末世說並不是太合適——但是如果人的一生有什麽一定要見識的風景的話,清晨的景門鎮一定要算一個。


    不過再湊近了看,就沒那麽美好了。


    前方是一個小型渡口,旁邊是之前商船裝卸貨物的碼頭,青石磚鋪就的路一直延伸到鎮子的巷口。


    碼頭上一片狼藉,倒塌的木箱,腐爛的水果蔬菜,七零八落的雜物小攤,想必是喪屍過境的遺留。


    這裏不是景門鎮的鎮門,也不是以前迎接遊客用的輪渡渡口,隻是靠近山腳的一處小貨物碼頭。比較偏僻,更安全。


    往裏看,是一處農莊,幾處柵


    欄的內容物已經空了,屋子七零八落地分布在麵積有限田地旁邊,中心有三個相連接的池塘。


    田地裏種植著不少糧食作物和蔬菜,但是長勢不佳,跟學校大棚的盛況比,跟枯草地沒區別。


    而抬起頭,就已經能清晰地看見不遠處的景門山了。


    山體被蔥鬱山林環繞,越往上,越原始,除了當地的獵戶,少有人涉足。


    扁舟靠岸。


    “到了。”精神小夥繼續拿腔拿調,語氣裏三分涼薄五分漫不經心:“下來吧。”


    大家很配合地挨個道謝。


    “你叫雁子師娘,那你名字叫什麽?”餘巧曼問道。


    “我?”他想了想,輕哼一聲,“我隻是這銅江上一介船家而已,姓烏,就叫我小烏哥吧。”


    沈未:“?他甚至不願意把那個哥字給去掉”


    這時,從山腳的方向邁著大步走出一個人來。


    是烏雁。


    她肩上扛著一跟木棍,正拴著兩隻體型肥美的棕色雜毛野兔。


    看到幾人已經到了渡口,便招招手示意。


    “雁子姐!”為了不驚動附近可能存在的喪屍,蘇梓臨壓低音量打招呼道。


    “嗯,都來了?”


    烏雁看上去心情不錯,跟上次相遇立下的下馬威相比,已經變成了原本爽朗好大姐的形象。


    直到在看見餘巧曼之後,她的神情微微頓住。


    沈未緊張道:“完了完了,共工祝融撞不周山了。”


    “噓——”蘇梓臨拍她胳膊。


    “喲,還活著呢?”烏雁說,“沒被怪人咬就算了,你那狗爹養的男人還容得下你?”


    聞言,餘巧曼微微一笑:“當然容不下,所以有著這幾個姑娘幫著,我就給他宰了。”


    聽完,烏雁哼笑出來:“這倒不錯,總算聰明一回。”


    “巧曼姐是不是已經進化了?”蘇梓臨對兩人小聲道。


    連連點頭。


    很明顯,餘巧曼這心理狀態不僅是進化,如果她是寶可夢的話,這會兒應該是超進化了。


    但是說完這些後,兩人就陷入了無言的階段。


    大概是樹下放狗和暴揍大鵝的事端還沒有解決,曆史遺留問題比較嚴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喪屍爆發,但女寢囤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緒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緒澄並收藏喪屍爆發,但女寢囤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