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銅江大學的烽火熄滅了。


    作為位於交界處最邊緣的大學,在高架橋被炸掉了之後,他們需要麵對的隻有大學城分過去的小批喪屍。


    現在熄滅烽火,說明他們那邊的威脅已經確認解除。


    “沒有了。”蘇梓臨默念道,“全沒了。”


    有的喪屍已經在銅江之下沉了底,和石頭淤泥一起,降落到了永無天日的水下世界,不出兩天,就會被洶湧的江水化解。


    而有的喪屍的屍體已經塞滿了這水門,鋪滿江堤。江堤上的植物奮力地換水,試圖把這些沾染滿病毒的液體全部淨化掉。


    從喪屍的身體裏流出來的血液,融入江水,不再具有感染性。


    隻是普通的,粘稠又汙濁的液體。


    而這液體,也將被無窮無盡的自亙古冰川而來的江水洗濯幹淨。


    正午十二點。


    首屆排位賽僅僅過去了一半的時間。


    而現在,喪屍潮已經被全部解決。


    暫時還無法放心警惕,但是此時此刻,整個大學城也確實是徹底沒有聲音了。


    銅江工業大學也滅掉了其中一側烽火台。


    突如其來的安逸,讓每個人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萬一後麵還有新的喪屍潮來臨呢?


    所以暫時還是隻能堅守崗位。


    蔡叔和物資組的同學們已經一個個帶上背包,出校門給建築物防線的同學們送食物和水去了,順便再看看有沒有人受傷。操心不斷的餘巧曼便也連忙跟了過去。


    天空中,突然傳來低聲轟鳴。


    “飛機?”鬱黎警覺地抬起頭。


    不是常見的民航客機,而是一架體型很小的黑色直升機,除此以外沒有任何特征,也沒有標識圖畫,很像那種私人所屬的交通工具。


    不知道它是從哪裏來的,但是它和大學城保持著距離,視察般盤旋了幾圈,然後拖著尾巴,向t市飛去。


    所有人都抬頭盯著那架直升機看,並且不知所雲。


    沈未轉臉看尹赫一眼,玩笑道:“要不拿彈弓打它一發。”


    他正仰臉看著直升機的軌跡,“人家抗神劇好歹都要用手雷炸飛機,你拿彈弓打飛機是想怎樣。”


    漸漸的,它變成了遠空中的一個小黑點,然後再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朝南蹙眉,“就這樣走了?”


    “要是它突然降落了,豈不是更可怕。”尹赫回答。


    臉上突然被一道陰影遮蓋,他看著陳訪桐湊過來的臉,眨了眨那雙人畜無害的狗狗眼:“我、我怎麽了?”


    陳訪桐蹲在他旁邊,沒回答,隻是平淡地挪向一邊。


    “誒?為什麽不說話?”尹赫慌亂道。


    她隨手撿了張物資組同學遞過來的白毛巾,平和地蓋在他的臉上。


    “你這樣大字型躺屍,誰路過都會看一眼好不好,多嚇人啊。”沈未把眼神轉到陸朝南的腿上,“你看,我們小陸同誌就很堅強,腰斷了還堅持站立,比你強多了。”


    陸朝南聞言緩緩走近,居高臨下地抱臂看著同樣癱得很安穩的她:“沒有大字型躺屍就不算躺


    屍了嗎?”


    “那當然了。”沈未衝他k。


    兩躺一站一蹲,剛剛回來看到這一幕的蘇梓臨和鬱黎對視一眼:


    “我沒有感到很奇怪。”蘇梓臨說。


    “我從來就沒有感到奇怪過。”鬱黎回答。


    安全是暫時的,排位賽的倒計時結束之前,都不能放鬆警惕。


    三校很默契地都同時隻保留了一麵的烽火台。


    像陷阱、路口、水門和江堤這些關鍵戰場,都需要緊急收拾。


    稍作休息後,同學們再次忙碌起來。


    “咯咯咯!”身後的雞群突然躁動起來,其中還夾雜著幾聲大鵝的嘎嘎聲。


    戰鬥結束之後,它們便立刻回到學校裏麵,隻留下一地黃色白色的羽毛,混在泥水和血水裏。


    “嗚嗚”


    隨後傳來哭聲,好像是那個音樂學院用美聲喂雞的短發女生。


    “為什麽啊為什麽會這樣啊”


    “睜開眼睛好不好?你還在呼吸啊,睜開眼睛好不好?”


    她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聽到自己人的哭聲,大家心中瞬間一沉。


    到目前為止,沒有感染,沒有死亡,就連較為嚴重的傷情都沒有出現。


    這應該是一場完美的大戰才對。


    城牆根下的大家紛紛站起身,向雞群和那幾個女生圍繞的方向走去。


    難道說,有人出事了?!


    本就零下的天氣,再可怖的喪屍潮都沒有雙腿發軟,這會兒卻不由自主渾身冒冷汗。


    水門戰場非常混亂,地上堆滿奇形怪狀的屍體。


    結束之後,因為沒有人發現自己的同伴有異常,所以才可以立刻確認全員狀態良好。


    “不會吧”尹赫掀開毛巾爬起身,想了想沒丟掉,隻是抓在手中。


    “不可能不可能。”沈未抓住陳訪桐的手腕,連忙跟上去,“剛剛混戰的時候,我明明看著的,沒有人受傷啊!”


    見人群過來,雞群也並沒有散開。


    大家緩緩走近。


    短發女生滿臉淚痕,抬起臉哽咽道:“蛋姐蛋姐她不行了”


    蛋姐?


    撥開幾個毛茸茸的小雞仔和幾個肥碩的雞屁股,隻見裏麵躺著的,是一隻奄奄一息的老母雞。


    它渾身是血,羽毛淩亂,脖頸處好像有骨折的痕跡。


    “是她。”沈未回頭向蘇梓臨和陳訪桐道,“是開水田那天,第一個來給我們下蛋的那一隻。”


    “這幾天裏,她下的蛋也是最多的。”短發女生拚命抹著眼淚,“這些小雞仔有三分之一都是她的孩子呢。”


    看來剛剛的一番混戰,最終還是有學校的成員犧牲了。


    並沒有人對這一幕感到可笑。大家低頭沉默不語。


    其實,殺死那麽多人類轉化而成的喪屍,無論是感官還是心理上,都不是什麽令人身心愉快的行動。


    母雞們衝上去,是為了保護孩子,同時也為了保護學校獻出了微薄的力量。


    這種時候有生命因此逝去,誰都不好受。


    母雞回光返照般嘶啞地咯出幾聲,然後咽氣了。


    黑色小眼睛徹底閉上。


    雞群發出一連串的咯咯聲,好像在哭天喊地。


    母雞中的大姐頭,蛋姐走了。


    不過看上去,她本身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以這樣的方式在末世結束作為一隻雞的生命,已經非常壯烈。


    蘇梓臨歎了一口氣,抬頭看看天色:


    “先把她


    埋到鬆樹林的建校碑旁邊,等到零點,降半旗吧。”


    [同盟局域網]裏,三校一直在互相確認情況。


    確認之後發現,雖然同樣處於大學城,但仿佛打的不是一場仗。得知銅藝竟然還有渡江戰役這麽聲勢浩大並且觀賞性極強的大戰後,他們紛紛扣起問號。


    [銅江工業大學,1a311,何興言:


    什麽啊,我們在玩塔防,你們直接玩起帝國時代了?]


    想了想,哪怕是把剛剛的場麵放到大銀幕上,都算是非常壯觀的大場麵,會被剪到類似於[高燃混剪]裏的那一種。


    他們兩校人類也都無傷亡,是個好消息。


    這說明,本次排位賽的戰略沒有錯誤,甚至是超常發揮。


    一般來說,在考場上自信提前交卷的人隻有兩種,一種是直接擺爛不幹的,一種是準備充足自信滿滿,行雲流水寫完立刻走人的。


    這次排位賽,怎麽看自己也不像是第一種。


    在各自的崗位上繼續放哨,直到夜幕再次降臨。


    戰場早已打掃完畢,已經有同學幹脆在城牆上打起了牌。


    啃了一口蔡叔分發給大家的野菜熏肉土豆餅,捧在手上熱乎乎的。


    山上采摘大棚養殖的馬蘭頭,清香撲鼻,還特別有嚼勁。來自江田農莊的柴火熏五花肉被烤得出了油,切成厚厚的丁,和各色野菜拌在一起,削除了膩味和多餘的鹹味,滿口都是肉香。


    再喝一口剛剛出鍋的番茄萵苣濃湯,堆積的寒意頓時被驅散,身上舒服了許多。


    作為戰爭食糧,這已經非常美味豪華。


    夜漸漸深了。


    在建築物區域的同學們陸續收拾東西回到學校。他們手上打著手電筒,坐在城牆上,就能看見一個個微弱的銀白色光點像銀河一樣湧進來。


    “一時間有點分不清,是我們太強了,但是這次確實是簡單模式呢?”沈未塞了滿滿一口,“說實話,我都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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