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是一條魚咆哮著高高蹦起來。


    “砰!”它自己把自己砸到了地上。


    掉到地上之後,魚便瘋狂地扭動著濕漉漉的身軀,如同痙攣一樣反折著身子,尾巴在濺滿水滴的水泥地上響亮地拍打,灰白色的魚眼珠不斷轉動。


    在做這些動作時,它嘴裏一張一合的尖牙都清晰可見。


    “小心。”鬱黎警覺。


    餘巧曼伸腳把這躁動的魚給踩住,沒想到這魚力氣大得驚人,竟然從鞋底硬生生跳開了。


    這一跳不要緊,好像受到了某種感召,水箱裏麵其他的魚頓時變得更加躁動。瘋狂地拍打著尾巴,原本就裝得滿滿的水就像炸開了一樣,周圍站著的同學當即捂住鼻子四散站開。


    太臭了!


    “等會兒等會兒臥槽!!”何興言大叫一聲。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水箱硬生生被這些魚給蹦躂倒了。


    而裝在裏麵的魚,也瞬間如同潮水一樣,嘩啦啦被衝刷在地上。


    “嗖!”草兔一腳蹬向那幾乎是死而複生的喜鵲腦袋上。


    遍體鱗傷的灰喜鵲被這一腳直接蹬飛出四五米。而它在身體貼到地麵的一瞬間,便再次站了起來。


    “啪啪啪”


    周圍的喜鵲像被擰了發條的機械一樣,紛紛麵目猙獰地拍打起翅膀。


    不知是蹲在樹梢上的哪隻鬆鼠突然高叫著吱了一聲,這個信息頓時炸開——


    這些喜鵲不對勁!


    不知道草兔們有沒有成功接收到這個信息,或者說它們可能才是最接收到這個信息的群體。那些喜鵲剛剛搖搖晃晃地重新站起身,便被一隻隻棕色的旋風撲了過去,對著小小的腦門一堆狂踹。


    鬆鼠們急得在樹梢上直打轉。家雞們驚恐地撲騰翅膀叫起來。


    喜鵲大聲“咆哮”,之所以用這個詞是因為這粗獷的聲音,根本就不是這種體型的鳥類動物可以發出來的。


    可惜草兔們的戰鬥力是壓製級的。


    “我們我”沈未拿著樹棍剛想衝過去,結果發現根本就沒有能插手的機會。


    “打完了?”


    “打完了吧。”陳訪桐說。


    鬆樹林忽的一片寂靜。


    剛剛的戰鬥隻是轉瞬即逝。


    滿地飛羽毛。


    水門那邊分外吵鬧,但是此時此刻並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那邊究竟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幾隻灰喜鵲這下是死透了。


    在兔子們不擇手段,準確地說是極其殘暴的打法下,就差沒把喜鵲的腦袋從脖子上給踹下來。


    這群動物的戰鬥力還真是一如既往。


    黑紫色的血液濺得滿地都是。


    喜鵲的腦袋已經稀巴爛,分不出哪裏是原來的喙,哪裏是原來的眼睛,全部都血肉模糊一片,更顯猙獰。


    其實鬆樹林這邊的動靜沒有太多人關注,大家都在往東城牆的水門那邊湧去。


    這種戰鬥,稍微相隔個五六米,就會以為是什麽齧齒類動物和恐龍後裔的掐架現場,平平無奇。


    “昨晚撞玻璃的是這些東西?”陸朝南低頭看了看樹棍,糾結了一會兒,沒丟下,戳戳最近的那隻喜鵲屍體。


    一動不動。


    從鬆鼠老板發來的便利貼的內容可以看出,這些喜鵲是昨晚從外麵進到學校裏麵來的。


    學校裏的鳥向來神隱,會突然發瘋撞玻璃的,也隻能是它們了。


    鬆樹林中,各種生物正在密切熱烈地交流這場災難。


    水門那邊突然傳來尖叫。


    但是眼前帶來的怪異,已經無法讓人在這種時候調轉注意力。


    “這腦袋就算是喪屍,現在也都死透了吧”看著他的動作,想了半天,沈未艱難開口。


    “喪屍?”她重複了一遍剛剛的用詞,“別告訴我,這些喜鵲真的是被感染的?”


    大家目光瞬間交匯。


    “原來如此啊。”尹赫臉上的表情豁然開朗,甚至有些醍醐灌頂後的明朗。


    陸朝南蹙眉:“?你想說什麽”


    “從剛剛第一眼看見這些喜鵲開始,我就有一種”他試圖措辭,“很熟悉的感覺。”


    “像第一次在超市見到它一樣嗎?”陳訪桐看向他。


    “沒錯沒錯,就是那樣。”


    “知道的是在說喪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說什麽呢。”沈未哈哈幹笑了一聲。


    “但是這現在還沒有辦法確認。”陸朝南說,“除了靠你這不知道靠不靠譜的直覺。”


    “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是像我們想的那樣的話。”他麵色蒼白補充道。


    陳訪桐緩緩後退一步,仰臉打量著天空。


    銅江流域,很少有徹底的藍天白雲的時候,更何況是這冬春交界的時節。


    灰蒙蒙的,好像剛下過雨。幾隻麻雀停在城牆上麵。


    “吱吱!”頭頂,鬆鼠驚聲尖叫。


    擠在一起的草兔湧動起來。


    在剛剛的混亂中,一隻兔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喜鵲啄傷了左腿。


    傷口裂得很大,放人類身上高低得截肢才能保命。但是在它身上,看上去已經來不及了。


    奄奄一息。


    其他家族成員圍住它,又突然逃命似的散開。


    血流了一地,粘在草葉上。


    “我去我去把它的腿給砍了!”沈未一把拿過靠在雞圈旁的刀,“那樣說不定還能活!”


    陸朝南頓住片刻:“不行,不能救它。”


    “這可是代價最低的求證方法了。”他說。


    沈未緩緩放下刀:“也是,那好吧。”


    “過來過來,全部過來!”尹赫招手。


    兔子們便紛紛往他身後躲去。


    不僅僅是人類,鬆樹林所有的動物都在看著這一幕。除了超市的特例,喪屍從來沒有真正進入過學校,見過喪屍的動物根本沒幾隻。


    很明顯,它們也感覺到了不祥的氣息。


    受傷的兔子渾身顫抖了一下。


    於是在場的所有生物也都跟著顫抖了一下。


    接著,它扭了一下屁股,好像是在調整雙腿的位置。


    耳朵豎了起來。


    它舉起了斷掉的右腿。


    沒錯,真的是“舉”起來。兔子用著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量,抬起雙腿,然後猛地往下反折著一扭,迅速起身!


    再睜眼時,瞳孔已然變色。


    “嗖!”“嗖!”樹上丟下來幾顆石子砸中它的身體,然而兔子甚至連搖晃都沒有搖晃一下,而是用那張可怖的麵孔直直看向尹赫,也可能是他身後曾經的同類。


    “?!!”


    “砰!”為首的健壯草兔毫不猶豫,對著它的腦袋飛起一腳。


    就像把那幾隻喜鵲爆頭一樣,細微的哢嚓一聲,它的脖子好像被踹斷了。


    於是腦袋也就這麽耷拉了下去,甚至還在不斷眨眼。


    像是得到了某種許可,草兔們一擁而上,把它的腦袋砸爛了。


    這下,這隻倒黴兔子才終於沒了動靜。


    沉默許久。


    並且這沉默是共同屬於人類和動物的。


    抽動著鼻翼,兔子們開始著手給這個倒黴的家族成員挖墳頭。可能是因為它們的家族成員實在很多的緣故,所以看起來並不算太悲傷。


    這個行為舉止對於人類會理解成挖墳頭,但是看它們的動作,更像是動物掩埋糞便之類的本能行為。這攤屍體對於生存並無利好,留在地麵上會吸引來別的東西,所以必須得立刻把屍體給埋好。


    死了就是死了。突然變得奇怪的家人,身上不再具有原來的一丁點氣息,隻有那股可怖的腥臭。砸爛腦袋才是最好的選擇。


    “現、現在可以確認了嗎?”尹赫抬腳,讓身後的兔子過去。


    中間還摻雜了幾隻雞,它們的反應是在場最誇張的,一邊仰天長嘯一邊飛撲著翅膀,不知道準備往哪裏逃命。


    “也沒有別的可能了吧。”陸朝南說,“剛剛那套動作,把你的腿擰斷之後你做得到嗎?”


    眼前的現狀,眼前剛剛發生過的事情,那些明明應該死去的動物卻被一股來源不明的力量支撐著重新站起身的動作


    給人帶來恐懼的,並不是這幾隻鳥,和那隻可憐的草兔死而複生的模樣。


    而是這所謂“熟悉”的感覺。


    那黑紫色的粘稠血液,灰白色的瞳孔,瘋狂而古怪的姿勢,分明就是把在人類身上發生的情況,照搬到了這幾隻無辜的喜鵲身上。


    “還真是末屆啊。”沈未小聲開口。


    喪屍病毒被動物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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