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您有什麽主意?”


    “您盡管說,我們都聽您的。”


    眾位嬤嬤紛紛湊了上來,仔細聽她說有什麽主意。


    “要想讓這丫頭再也攀不上高枝,就要讓皇上來罰。”王嬤嬤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讓另外幾個嬤嬤附耳過來。“隻要如此這般……她便能失了皇上的信任,讓她再也翻不了身。”


    淑嵐一如既往地每日送兩餐來,在送晚膳的時候把早膳剩下的杯盤收回去統一清洗。


    自從皇上來過一次之後,這些嬤嬤倒是肉眼可見地手腳麻利得多,對自己也頗為殷勤。


    “姑娘,您且陪公主坐著,我去把早膳的東西帶來。”


    淑嵐都有點不習慣這些嬤嬤們突如其來的殷勤了,但這倒也好,總比之前那樣對公主不聞不問要好。這些天,她一直要顧著大公主和佟格格兩處的飯,哪處都疏忽不得。為了不耽誤兩處用膳,她便叫晴竹去送佟格格那邊的,自己來送大公主這邊的。


    雖然辛苦,但見眼前的小姑娘吃得香甜,精神也一天勝似一天,淑嵐的心裏就美滋滋的。


    “大公主看起來氣色好多了。”淑嵐含著笑看著一臉意猶未盡的小姑娘。


    “是啊,父皇叫太醫每隔一日便來請平安脈,我已經好得差不多啦!”本就是嬤嬤照顧疏忽得的病,自從受了精心照顧後,她的病自然也好得快了許多。


    淑嵐從白嬤嬤那接了早膳的食盒,照例與大公主道了別,就準備出門。才欲出門,就見一個身材壯碩的嬤嬤站在門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我要回去了,勞駕嬤嬤讓讓。”淑嵐含笑向那壯碩的嬤嬤一點頭。


    誰知,那嬤嬤不但不讓,反而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一張蒲扇大的手在淑嵐麵前攤開,掌心向上晃了晃。


    “嬤嬤這是要幹什麽?”淑嵐皺眉,感覺到來者不善,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兩步。


    “幹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那壯碩嬤嬤冷笑,依然伸著那隻手,“若你自己乖乖交出來,我們幾個也可放你一馬,若你不交出來……可別怪我們不留情麵。”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淑嵐皺眉,她回頭望向公主所在的宮殿,卻發現院子裏不知何時圍了不少嬤嬤宮女。她們眼神,讓淑嵐仿佛看到了十數條鬣狗,正圍著獵物打算一擁而上。


    “你做出這樣的事,事到如今還想向公主求救?”那壯碩嬤嬤大步上前,劈手就去奪淑嵐手中的食盒。


    淑嵐一個沒防備,手中的食盒就被她奪了去。


    “你想幹嘛?快還給我!”淑嵐也有些生氣了,她一向並不擅長這樣被糾纏的場合,若是平日,愣頭青的晴竹若是在,還能替自己分辨幾句,吵幾句嘴。而今天,對方明顯是欺負自己人少,看起來是預謀已久,有備而來。


    “還給你?什麽還給你?”那壯碩嬤嬤冷笑一聲,一把掀開了食盒的蓋子,反手將蓋子擲在地上,隨後把一個物什從食盒下層掏了出來,像是得到什麽戰利品似的晃了晃,得意洋洋地說,“你是說,把這個還給你嗎?”


    “這是……”淑嵐定睛一看,大吃一驚。“這是大公主的玉蘭手鐲?”


    “你果然識得。看來,這便是你偷的了?”那壯碩嬤嬤一副抓住淑嵐把柄的表情,舉起手鐲一邊展示,一邊揚聲道:“若不是剛才有人看見,你偷偷將什麽東西藏在了食盒裏,恐怕一直都不會有人識破你的詭計!”


    “你的意思是,我偷了大公主的首飾?”淑嵐怒極反笑,她也不急著搶回食盒了,她抱著肩膀,隻想看這個人嘴裏還能說出什麽離譜的話來。


    “當然,你這些日子曲意討好大公主,不過是欺負她年小不懂事,表麵上是為大公主送膳,實際上不過是借著由頭偷竊大公主的首飾拿出去變賣!”那壯碩嬤嬤嗓門不小,轉眼間,敞開的院門口已經有不少被吸引過來的宮女太監,站在門口小聲指指點點。


    “本以為你是個好人,沒想到如此奸猾!”


    “我早覺得她不對勁了!”


    院子裏的嬤嬤們也上演川劇變臉,仿佛這些日子獻殷勤的不是她們一樣,一個個同仇敵愾,火上澆油。


    “總不能你說我是賊,我就是賊吧?”淑嵐無語。


    “那就把她送去慎刑司!嚴加拷問!定能吐出實話來!”人群中一個看熱鬧的嬤嬤大聲說。


    “對,多精明的慣偷,也經不過慎刑司流水的刑具!”


    “誰去向內務府管事公公通傳一聲?”


    人群中正亂作一團,門口更是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淑嵐看了看大公主的房間,此時那正站著兩個嬤嬤門神似的守著,恐怕大公主想出手救自己,也無計可施。


    就當她不知被誰從後麵推搡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的時候,遠遠的長街上忽然傳來一聲通傳。


    “皇上駕到——”


    第10章 、禦賜項圈


    聽見皇上來了,看熱鬧的宮女嬤嬤太監瞬間跪下了一大片,而位於事件中心的東三所裏,眾嬤嬤也不敢再喧鬧推搡,紛紛跪迎皇帝。


    淑嵐也跟著人群跪了,她偷眼一看,見走進來的不光有皇帝,還有伴駕的佟格格。


    佟格格似乎也在一群宮女中認出了她,但並未說什麽,裝沒看見地扶著皇上走了進來。


    “朕才經過這兒,想著去看看胤礽,誰知聽見這裏鬧成一片。真是一日都不得安寧。”玄燁揉了揉太陽穴,拉著佟格格的手進了正殿。


    “皇阿瑪安,佟格格安。”剛才被關在屋子裏不得出去的大公主見是父皇來了,乖乖福了一禮。


    “乖。”見到了乖巧伶俐的宣琬明顯與上次見時不同,上次還是瑟縮著的小雞崽兒,這次明顯白胖可愛了許多,玄燁覺得剛才亂哄哄的煩躁也去了一半。


    他把宣琬拉在身邊一起在榻上坐了,才重新把目光投回院子裏跪了一片的嬤嬤和宮女,沉聲問道:“什麽事,值得這麽吵吵嚷嚷個沒完?”


    眾嬤嬤們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不敢開口。隻有剛才那堵門的壯碩嬤嬤起身向前,在玄燁麵前磕了個頭,大聲回答道:“回皇上,奴婢們並非有意驚動聖駕,隻因為剛才奴婢抓了贓,正打算通傳內務府,來捉拿這偷運首飾變賣的賊,才鬧出這樣大的動靜,還望皇上寬恕!”


    說完,又結結實實地在地上磕了個頭。


    “有賊?你可不能沒有憑證胡亂揣測。”梁九功連忙上前嗬斥。他心裏暗歎自己每次來東三所都要倒黴,上次就因為管理不嚴挨了一頓罵,這次若真有賊,豈不是更是自己大大失職?


    “回皇上,奴婢沒有胡說,奴婢知道,抓賊抓贓,證據在此,求皇上明察。”她低著頭把那金纏枝玉蘭手鐲雙手捧上。梁九功不敢怠慢,忙從她手中拿了鐲子,又捧給了皇上細看。


    玄燁舉起那金鐲,隻一眼,便認出了是去年大公主生日宴上自己親手給宣琬戴上的鐲子。


    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賊也太過囂張了!若是偷金銀寶石,宮中手腳不幹淨的奴才也多了去了,但這特意為公主量身打造的禦賜之物也敢偷,不知該說是愚蠢至極,還是膽大包天?


    連坐在一旁的大公主也輕輕地呀了一聲:“這……這是我的鐲子!”


    “你,有什麽話說?”玄燁的臉籠罩在陰影中,看不出表情。


    “奴婢沒有偷。”淑嵐垂著頭,腰卻挺得直直的。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在皇上麵前狡辯不成!”那壯碩嬤嬤咄咄逼人,見淑嵐並沒有被嚇唬住,便對皇上又磕了一個響頭,“皇上明察,就是這個賊騙取公主信任,還教唆挑撥公主,王嬤嬤和李嬤嬤也受了牽連,我們這些忠心服侍的老奴真是人人自危啊……”


    另一個嬤嬤見勢也膝行幾步,上前說道:“是啊皇上,我們這些人笨嘴拙舌,隻懂低頭做事,不想被她給鑽了空子……”


    梁九功心驚膽戰地瞧著皇帝的臉色,卻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眼看著那些跪著的嬤嬤們又要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了,忙出言嗬斥:“肅靜!禦前也敢如此吵鬧,你們不要命了?”


    “你有什麽要說的嗎?”玄燁冷不丁地說出一句話。


    這句話,卻是對著淑嵐說的。


    “奴婢想問公主,這鐲子平時放在何地?”淑嵐聽到自己名字被點到,便望向坐在皇帝身邊的大公主。


    “唔……平時都放在百寶匣中,一並放在妝台屜子下麵,並不擺在明麵上。”大公主皺著眉回憶著。


    “是了。身為大公主的貼身嬤嬤們,你們應該知道這匣子放在那樣隱蔽的地方,我隻是日常進門送飯,怎麽拿得到呢?”淑嵐望向那個壯碩嬤嬤。


    “大公主年小,誰知道你用了什麽伎倆,趁公主不注意時偷了去?說不定,或者是大公主隨手亂放,被你揀去了?”那壯碩嬤嬤顯然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好手。她篤定自己隻要一口咬死金鐲在食盒裏發現,就算她有三張嘴也說不清。


    “好。既然嬤嬤要胡攪蠻纏,我也沒辦法。”淑嵐抬頭,不再看那嬤嬤,隻是將目光轉回正堂。“能否讓奴婢把那枚金鐲看上一看?”


    “事到如今,你還想耍什麽花招?”那嬤嬤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梁九功看了一眼皇帝,玄燁隻淡淡地瞟了一眼,說道:“給她看看。”


    他本是和佟格格一起來看看阿哥公主,誰知道又碰上這種事。本來丟給內務府處理便罷了,就算審不出個結果,這樣有偷盜嫌疑的宮女往往也是驅趕出宮的。誰知佟格格竟突然來了興致,眼睛亮閃閃地拉著自己胳膊就要撒嬌來看熱鬧。


    他回憶起小時候佟格格入宮,最愛看的戲就是包公斷案。


    “就去看看嘛,走嘛~”


    玄燁承認自己實在沒法對表妹亮晶晶充滿好奇的眼睛說“不”,被強拉著來到了熱鬧的中心地,沒想到又是這幾個不省事的嬤嬤宮女。


    他長歎一聲,揮揮手讓淑嵐去看鐲子,隻想讓這場鬧劇早點結束,自己好清清靜靜地回養心殿批折子。


    而佟格格,更是一臉聚精會神,像是看了一場難得的好戲。


    淑嵐不慌不忙,取了那捧上來的玉蘭金鐲,卻並未細看,隻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便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那壯碩嬤嬤被她笑得一陣發慌。“殿前失儀,成何體統?”


    玄燁也是一頭霧水。


    “若真是我今日從大公主殿中偷了鐲子,又放進食盒中夾帶走,為何這鐲子上會有治跌打外傷的藥味?”淑嵐笑著瞧那些跪在地上的嬤嬤們,一個個臉色瞬息萬變,煞是有趣。其中幾個看起來全然不知情,而以壯碩嬤嬤為首的幾個,卻像是被抓住痛腳一般臉色蒼白。


    “你……虛張聲勢,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另一個嬤嬤還在嘴硬掙紮。


    “嗯,這裏麵有川芎,丹參,桃仁,紅花,沒藥……”淑嵐並不接茬,隻是繼續細聞,捕捉著細微的味道。“當歸……嗯……”


    “這……這……”剛才嘴硬的嬤嬤麵色如土,她還想狡辯什麽,卻聽到淑嵐朗聲說:“若是你們不信任我的鼻子,隻須去嬤嬤們所住的地方搜上一搜,便知分曉。”


    完了。


    眾嬤嬤們頓時像被抽了筋骨一般,癱倒在地,嘴唇發顫。更有幾個人,自知躲不過,便在石板地上磕起頭來。


    梁九功將這看在眼裏,還沒搜宮,他已經心裏明了。這些嬤嬤宮女們怕是平日手都是不幹淨的。


    房間裏休息養傷的王嬤嬤和李嬤嬤,隻聽得外頭喧嘩,知道按計劃鬧起來了,後麵又聽見皇上來了,不由得心中竊喜。


    鬧吧,鬧得越大,越顯得挑撥離間的賊有多麽可惡,越顯得她們兩個老嬤嬤有多麽冤屈!


    正當她們得意時,大門卻被幾個麵色不善的太監推開了,一言不發,進來就翻箱倒櫃。訓練有素地排查每一個角落。


    衣櫃,箱子,妝台……


    “喂!你們是什麽人啊?我們是大公主的人,你們怎麽敢隨意進來搗亂?”王嬤嬤在宮裏幾十年,哪受過這樣的屈辱,頓時臉漲得通紅。


    李嬤嬤想掙紮著起身阻止,屁/股一疼,又跌回了床上,疼得直哎呦,一疊聲地喊:“住手,住手!”


    其中一個領頭的太監看著她倆的狼狽樣,不但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一聲冷笑:“大公主的人?是了,我們今天查的就是大公主的人。給我仔細搜!”


    一群太監手腳麻利,除了儲物的箱子抽屜,連被褥的夾層都細細捏過,燒水的小灶的炭灰都一一確認,很快就收獲頗豐。那王,李兩個嬤嬤見他們有備而來,心知遮掩不過去了,都麵如土色。


    不多時,從嬤嬤們的住所裏搜出來的東西便被盛在了木盤裏,呈給玄燁過目。


    “哇……這麽多。”一旁圍觀的佟格格哪見過這種陣仗,見戲文裏才有的橋段就在眼前上演,不由得露出震驚之色。


    玄燁瞧了兩眼,裏頭除去看不出主人的銀角子,便是些寶石,珍珠,瑪瑙,琥珀,貓眼,各式首飾,不一而足。


    玄燁清楚,此刻搜出來的,隻怕是最近才得了,沒來得及送出宮變賣的,而以前送出宮變賣的,如今恐怕已經無跡可查了。


    “事到如今,你們這些奴才,還有什麽好說?”梁九功對那些磕頭如搗蒜的嬤嬤們嗬斥道。


    “這……”剛才那個略顯伶牙俐齒的嬤嬤一邊磕頭一邊申辯,“是平日裏大公主體恤我們下人,隨手賞下的……奴婢們一時見錢眼開就收了,絕不是偷竊之物啊!奴婢們侍奉了大公主這麽多年,誠心天地可鑒啊!”


    她一邊說,一邊瞥向大公主,隻希望她能開口求情。


    大公主還沒開口,倒是皇帝悠悠地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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