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飛說:“我們交警上的同誌正在調取拋車點附近的錄像,這事你已經提供給我們非常有用的線索了。務必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接下來的行動上。”


    成州平說:“嗯。”


    果然,第二天他們在大理警方的協助下,在一個山村裏找到了黃河。


    劉文昌給這邊警方打了招呼,警方去洗車行走了個過場,成州平提前把楊源進那批貨放回了家裏,撇清了他販毒的嫌疑。


    車廢了,洗車行也廢了。


    閆立軍沒想到一個黃河壞了這麽大的事,幾天脾氣都不好。


    成州平這些天為了避免麻煩,也閉門不出,周四傍晚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


    是武紅打來的。


    自從上次他撞見武紅被閆立軍操之後,武紅再也沒聯係過他。他起初把這理解為女人的自尊心,直到今天接到武紅電話。


    成州平對著電話說:“小五姐。”


    武紅說:“我來昆明了,晚上一起喝個酒。”


    成州平說:“你在哪兒?我車沒了,不能去接你。”


    武紅說:“我把酒吧地址發給你,你打車過來,姐給你報銷。”


    閆立軍之前出事的時候,被幾個手下連起來背叛,因此他一直有個忌諱,就是手底下的人背著他來往。


    成州平的目標閆立軍,所以他把這事老實地匯報給了閆立軍。閆立軍在電話說:“你正好去看看這娘們賣什麽關子。”


    今晚天氣預報有中到大雨,成州平出門時帶了把傘。


    武紅發的地點是郊區的一家酒吧,那一帶治安出了名的亂。成州平打車過去,進了酒吧,裏麵沒其它客人,武紅正在卡座上抽水煙。


    她今天沒化妝,臉上素淡,疲態盡顯。


    武紅翹著二郎腿,眯眼招呼他:“阿鋒來了?”


    成州平說:“小五姐,過來怎麽不提前說?我去接你。”


    武紅說:“你現在是閆老板麵前的紅人,這麽大一筆交易都讓你跟,我哪敢讓你接我?”


    成州平在閆立軍身邊一直不敢太冒進,通常都是閆立軍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如果不是任務需要,他從不會主動打探閆立軍和武紅之間的事。


    可武紅說話的語氣,讓他懷疑武紅之前並不知道閆立軍讓他跟這個單子。


    如果她之前不知道,又是怎麽突然知道了?


    成州平說:“小五姐,你別那我開玩笑。還是那句話,我這命閆哥給的,他說什麽,我做什麽。”


    武紅搖頭說:“你們這群男人,壓根沒把我放過眼裏。要不是黃河來找我求救,我他媽現在還被你們蒙在鼓裏。這麽純一批貨,我武紅不配見嗎?”


    成州平鎮靜說:“我不太懂貨,我還以為這回閆哥讓我跟著,是不放心楊源進。”


    武紅冷笑:“劉峰,你嘴真嚴實。”


    服務員拿來一瓶白酒,武紅跟成州平說:“姐知道你是給閆哥賣命的,不為難你,這瓶吹了,這事我就不為難你了。”


    成州平說:“還是小五姐痛快。”


    成州平握住酒瓶纖細的頸部,二話不說,從嘴裏灌下去。


    武紅滿意地拍拍手:“閆哥說的沒錯,劉鋒,你一身是膽。”


    武紅抬起手腕,看了眼自己的卡地亞手表,“我還有約會,不陪你喝了,回大理見。”


    成州平酒量好,一瓶白的對他來說,也就休息個十來分鍾的事。


    武紅提著包走了,他在酒吧的皮沙發上躺夠剛好十分鍾,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帶著傘離開這裏。


    他剛出門,一個混混打扮的人撞上他,成州平正想躲的時候,對方袖子裏鑽出一把瑞士軍刀,抵向他腹部。


    成州平舉起雙手做投降姿勢,“兄弟,有話好說。”


    一輛黑色越野車背麵走來四五個混混,成州平吸了口涼氣,那個拿刀抵著他的人,把他往旁邊消防通道的地方逼。


    成州平知道不能讓他們把自己逼到死胡同裏,他趁對方不注意的時候,弓起腿朝對方胳膊肘的地方踢過去。


    對方被他襲擊,刀掉到地上,成州平一腳把它踹遠。剩下五個人圍攻過來,他們帶著棍子,朝他前胸後背襲來。


    成州平拿傘擋了一記襲擊,接連幹倒三個,成州平抓住剛才那個拿刀子的,把他摁在地上往死裏打。


    這時候,一棍子砸到他頭上,成州平的頭暈暈乎乎,手下力氣也越來越小。


    好幾隻腳往他身上踹,好幾個棍子往他身上呼。亂哄哄的圍毆中,一個人吐了口痰,說:“還能打不?”


    他剛才被揍得最凶,所以踹的最狠。


    另一個膽小一點的說:“哥,小五姐吩咐別鬧出人命,咱趕緊辦事吧。”


    幾個人把成州平拉到黑仄的消防通道裏,三個人按住他,一個人拉住他的胳膊,還有一個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針管,朝他小臂上紮了下去。


    一股空前的寒冷侵入成州平血液,他渾身肌肉僵住,眼神開始模糊不清。


    “我操,有人來了,趕緊跑!”


    那幾個人走了。


    這個無人的巷子裏,垃圾箱、電動車、電線杆、空調外掛機,都在雨霧裏失去原本的顏色。


    針管還插在他肌肉裏,他弓著身子靠著牆,強烈的惡心讓他吐出膽汁,他倒在那片汙穢裏,發抖、抽搐,呼吸越來越困難。


    兩個從隔壁ktv走出來的學生看到他,慌張地走過,一個對另一個說:“那個人是不是吸毒了?咱們要不要報警?”


    另一個趕緊拽著同伴走:“你不怕打擊報複啊,趕緊走。”


    成州平後半程完全昏迷了,他不知道這個巷子是否有人來過,是否有人看到了他,又無視地離開。


    他不知道。


    第38章


    禮拜四晚上,是一個拾荒老人報了警,民警叫來救護車把成州平送去醫院的。


    他醒來的時候,正在掛生理鹽水。


    護士告訴民警他醒來了,民警進來問話。


    成州平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了民警,一個民警安慰了他幾句,晚上的時候,老周提著盒飯來看他。


    老周說:“先吃口飯。”


    成州平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問自己的身體狀況。


    “我還能幹這個嗎?”


    這是他開口問的第一句話。


    老周是個心腸很軟的男人,他疲憊的眼眶立馬濕了,“怎麽不能幹了?誰不讓你幹這個,我跟誰急。”


    沒人收他這條命,那就接著幹。


    成州平不想回憶那種感覺。


    和那些主動吸毒的人不一樣,他這輩子都不想有第二次,提到“□□”這個字,他就生理性地想吐。


    現在是關鍵時刻,他們怕暴露了,前功盡棄,所以老周隻來了那一次,後來他們還是用電話聯係。


    成州平住了一個禮拜院。


    這一個禮拜,閆立軍那裏也沒什麽特別的動靜,此次雲南省廳主持的清肅行動快準狠,禁毒力度空前,他們都在避風頭。


    成州平回到家的晚上,夜色安靜。


    成州平站在窗台前,不知道幹些什麽,一直盯著被對麵單元樓一層人家燈光照亮的過季玉蘭樹。


    他隱隱約約想起一些麵孔,但它們隻是劃過他腦海,僅僅停留了一瞬間,他就不想了。


    他不允許自己陷入消極,不允許自己有任何質疑。成州平穿上外套,去門口那條路跑步。


    他回來的時候,心裏先出現了一個時間,然後翻開手機一對,果然,猜得沒錯,現在是11:45。


    這個無聊的勝利給了他一些信心。


    在他住院的這一個星期裏,小鬆沒有給他打過電話。


    而她的工作在晚上,成州平也找不到給她打電話的時間。


    像很多人的感情,你不找我,我不找你,大家在沉默中各走各路,幸運的話,才會在某天偶然停足的時候,在記憶的間隙裏想起某個人。


    本周五是小鬆最後一次夜班。


    暑假誌願支援的時間一共是兩個月,中間會變更一次排班。


    周五晚上是聚會高發期,送來的全是醉酒的。周六早晨小鬆回家後,立馬把自己的衣服褲子扔進洗衣機裏。


    她回到臥室剛躺下的時候,接到了成州平的電話。


    小鬆一直覺得,是自己追成州平的。


    她能看出來,成州平的生活態度很隨便,他什麽都行,而自己也是鑽了這一點空子。


    因為一開始就對他沒什麽期待,所以收到他的電話,小鬆非常好奇。


    他會在什麽情況下給自己打電話?是要中斷交往麽?


    以她對成州平的了解,也隻有這個可能了。


    小鬆按下接聽,把手機放到耳朵旁邊,“喂?”


    她因為熬夜,嗓子有些啞。


    成州平說:“幫我開下門。”


    “你在哪裏?”


    “你開門就知道了。”


    成州平的發聲位置低,他說話的時候,會給人一種獨有的安全感。


    小鬆立馬從床上翻下去,赤腳跑到門口。她站穩腳,探身朝貓眼裏看了眼。成州平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衣站在門外,握手機的那隻手袖子卷起,小臂肌肉流暢。


    她向後退了一步,靠在鞋櫃上,對著手機故意說:“我剛從貓眼瞅了瞅,外麵沒人啊,你是不是走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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