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兩位學生如今的下場,是他造成的。


    護衛隊隊長思及此,垂眸掩蓋住眼底的情緒。


    劉長官譏諷道:“是啊,所以,你有什麽資格說這樣的話呢?你覺得不妥,那什麽才是妥當的呢?等感染者傷害了其他人之後,才後悔今天沒有聽從我的指令嗎?”


    “你以為做出這個決定的我,就是鐵石心腸的嗎?他們發現這個蟲洞,為聯盟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貢獻,作為冒險者,奉獻者,回來卻隻能被所有人警惕懷疑,我比任何人都心疼這幫孩子!”


    有人打破了屏障,所以這個蟲洞才能被檢測到。


    護衛隊隊長無言,拳頭在防護手套下攥得死死的。


    劉長官歎了一口氣,拍拍隊長的肩膀,“可我們都無法承擔那樣的後果,去年聯賽的慘狀,誰也不想再重現。聽從命令吧,士兵。”


    護衛隊隊長沒有回答,突然聽見外圍傳來護衛隊成員的嗬斥聲。


    “任何人不得進入此地,盡快離開。”


    劉長官轉頭,伸手示意道:“等下。”他上前,將來人帶到一邊,這才說道。


    “你來得倒是挺準時,不過也是,待會兒的畫麵,確實會讓人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劉長官失去了剛才在人前的深沉模樣,他搓了搓手,露出一臉期待的表情來。


    “現在,放了他們。”


    劉長官笑容淡了些,眉頭輕皺,“人我當然會放,你提供了這麽爆炸的信息,我怎麽不守信用呢?是吧,江河。”


    江河得到回應,喉頭微動,轉身欲走。


    “不再等等,看看你的小青梅,如何成為我體內的一部分?”劉長官不乏惡意地叫住江河,見他停下,繼續說道,“我還以為你是來看她的,現在看來,你的養父母確實要比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更重要。”


    劉長官語氣暗含試探,兩人之間的氣氛看上去風平浪靜,實則劍拔弩張。


    幾天前,德列聯係到他,說002極有可能知道001的下落,他隻是動用了一點關係,將那對夫妻的通訊工具屏蔽了,沒想到002還真一著急就把朝晞給供出來了。


    江河頓了兩秒,微微側頭,黑色的長發被風卷起,又輕輕落下。


    “她欠我的。”


    “好了,這件事你別告訴德列,我會放過他們的。”劉長官嘴角重新上揚,揮了揮手,心情饒好。


    他想不通德列為什麽這麽死板,非得讓他把人處理掉,將她的精神力化為己用,豈不是一舉兩得。


    今天過後,他將統治一切。


    江河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劉長官一眼,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


    宿堯緊握著光刀,好看的眉毛輕輕挑起,有些不悅:“為什麽沒有聽他們提到我?”


    鬆寒越沒有理會宿堯,屏息凝神仔細去聽外麵兩個人的對話。


    這裏有蟲洞?沈友霖說的漩渦,就是這個提供能量的蟲洞?


    那朝晞……


    鬆寒越有些煩躁,變異長蟲還在地上纏繞著自己,大約是在進食,身體呈現防備的狀態。


    片刻後,他做了一個決定。


    “重新築起蟲網,別讓他們進來。”


    宿堯又是一臉驚恐,這次是看向鬆寒越。


    “你他媽是臥底吧?雖然,但是,怎麽也不該……”不該幫助蟲族啊?


    鬆寒越打斷他繼續再說下去:“不想死的話就閉嘴。”


    宿堯想到了剛才的對話,抿了抿唇,不得不閉上嘴。


    兩人跑到距離蟲網兩米外的地方,宿堯險些把膽汁吐出來,他彎腰撐著膝蓋抱怨道:“我沒學過這個。”


    鬆寒越看他一眼,伸手在他光刀上劃了一把,嚇得宿堯退後了幾步,一臉被碰瓷的表情。


    鮮血順著鬆寒越肌肉緊繃的手臂上滑落,滴在地上,蟲網上掉落下來的長蟲像是得到了召喚,瘋狂向鬆寒越的腳邊的滴落的血液衝了過來。


    宿堯趕緊扯了一塊身上破爛的訓練服纏住鬆寒越的傷口,將他拽走。


    “要死了要死了,要是被發現你用自己的血養蟲族,哪有軍校敢要你,你可別連累我啊哥!”


    鬆寒越眼神很冷,他盯著宿堯低下的頭,說道:“宿堯,現在是星曆650年,你是聯軍大二年級單兵係學生。朝晞也不是拖後腿的女生,是她救了你。”


    見到宿堯一眼驚恐,鬆寒越聲音越來越冷。


    “你想起來了嗎?”


    明知道宿堯記憶錯亂是因為在裏麵遇到了意外,但鬆寒越被煩得不行,幹脆讓宿堯安靜下來一個人自己猜去。


    宿堯目瞪口呆了好一陣子,失魂落魄地呢喃道:“我進了軍校這麽落魄了?都要女生來救我了……”


    鬆寒越:?


    鬆寒越盯著蟲網,發現它們坍塌的速度確實慢了下來,正在一點一點地築高,但好景不長,一條條肥厚的長蟲像是被吸幹了無法再築牢,很快又開始向下剝落。


    是……朝晞?


    鬆寒越心中微動,這些長蟲應該是一個整體,這裏的力量弱下去,必然是因為另一邊的需要,朝晞說它們無法吸食她的精神力,所以它們現在正在遭遇反噬?


    宿堯忽然說道:“朝晞,是個什麽樣的女生?”


    任憑他怎麽想,也不記得自己被救過,更別說現在是一個什麽情況,他一點都想不起來。但鬆寒越不像是在開玩笑,他隻能放棄思考,轉頭問鬆寒越。


    鬆寒越一愣:“你問這個幹什麽?”


    宿堯:“你這麽警惕幹什麽?我隻是問問,總不能被救的人被蒙在鼓裏吧?我不喜歡欠別人。”


    我不喜歡欠別人。


    朝晞剛才也說過這樣的話。


    鬆寒越瞥了宿堯一眼,竟覺得他越來越不順眼。


    “好了好了,我不問了,她現在去哪了?這怪物是被她打傷了?你為什麽不殺了它?還不讓我殺……”宿堯觸及鬆寒越的眼神,不得已轉移話題。


    剛才他吐了一陣,就要動手把變異長蟲給砍了,沒想到被鬆寒越攔下,但鬆寒越什麽也不說,把他煩死。


    鬆寒越:“你在基礎院校學了些什麽?這種長蟲通過武器是無法絞殺的。”


    “好吧。” 宿堯現在的記憶很亂,感覺精神有點透支,但他一直強忍著沒說,現在想事情也是三心二意,不能深入。


    宿堯太陽穴陣陣發暈,他看著頭頂的太陽,感覺有些重影,眯眼道,“我有點困。”


    “我眯一會兒,朝晞來了叫我,我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宿堯眼皮越來越重,還不忘嘀咕著提醒道。


    竟在這種情況下要睡覺,鬆寒越眉頭越皺越深。


    難道朝晞那邊出事了。


    *


    朝晞順著漩渦陷入了深處,才終於找到了“小宿堯”。


    但“小宿堯”的狀態十分不好,一動也不動,能量也十分弱,再這樣下去,就要被融合掉。


    周圍恐怖的能量像是要撕破空間,裹挾著萬箭穿心的力量,試圖吞噬漩渦裏一切的外來物。


    朝晞費勁將“小宿堯”放進臂彎之中,用自己的精神體包裹住“小宿堯”,避免他再碰到漩渦能量。


    她其實沒有什麽把握,以為進了漩渦必然要和宿堯一樣被撕扯成一團一團的小東西,甚至還做好了失去意識流浪在宇宙的準備,想到自己交代給鬆寒越的話,有些好笑。


    竟有一瞬間還想到了伏辛,大概是他的機甲,讓她第一次有了挫敗感,所以才會在這種時候還感到不甘吧。


    朝晞感覺到自己的精神體被外力分裂,同樣的,漩渦也因為接觸到了她的精神體而變得遲緩。


    現在大概就是在比誰更能耗得住。


    她在研究所經曆過無數次這種情況,沒有活著的欲望卻仍然倔強地活了下來,這次她想活著,怎麽也該滿足她一次?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


    第89章


    朝晞的精神力像是開了閘一樣, 突然爆發出洪荒之力,但卻不停地被漩渦吸食而去。


    “小宿堯”感受到了不安, 在朝晞懷裏瑟瑟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 漩渦開始鼓動起來,不停地顫抖。


    片刻後,天光大亮。


    “小宿堯”歡快地跑進宿堯的身體裏, 宿堯清醒過來,眼神懵懂,第一眼就看到了被長蟲裹住的朝晞。


    長蟲肥厚的軀體迅速被抽幹, 如同蛻皮一樣從朝晞身上脫落,半晌後, 終於露出她的身體。


    “看上去很弱小啊……”宿堯說著話,眼神慢慢變得清明起來, 隨後立馬從地上跳起, 驚異地看著自己的四肢,“我怎麽活過來了?”


    “鬆寒越, 是你救了我們?”宿堯見到鬆寒越衝過來, 下意識以為他是要搭把手, 沒想到鬆寒越直直奔向朝晞。


    “她怎麽了?”宿堯停頓了一秒,舉起的手往下撿起自己的光刀,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鬆寒越將昏迷的朝晞扶起來,再一次解釋道:“她跑進長蟲身體裏救的你。”


    宿堯驚叫:“怎麽可能?那長蟲吸食力有多強我最清楚,她怎麽可能能救我?”


    鬆寒越正要說話, 就見朝晞忽然睜眼,眼睛泛著寒冷的金色, 像是有一個無盡的漩渦, 隻一眼就能將人吸進去, 令人頭暈目眩。


    “別看她的眼睛。”鬆寒越擋住了宿堯的視線,自己也避開朝晞的眼睛,但扶住她的姿勢沒有變。


    朝晞掙脫開他的手臂,站起身來,一伸手,彎刃瞬間從十幾米開外的地上飛到她手中。


    “真的是她救的我?”宿堯看著朝晞怪異的舉止,不由得開始動搖起來,他伸手要去拉朝晞,想問清楚,卻被鬆寒越阻止。


    “她現在還不清醒。”


    *


    劉長官忽然捂著胸口,單膝跪在地上,一臉痛苦地命令道:“快,快,蟲母寄生在她身上了!開槍!——”


    護衛隊隊員們目目相覷,屏障處根本沒有任何反應,連能量波動都平靜了下來,他們不知道劉長官此時突然發作是什麽原因,但都被他給嚇得一激靈,都警惕地注視著前方,嚴陣以待,生怕錯過任何異動。


    然而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一把彎刃突然從前方閃現,疾疾地向著護衛隊中心的位置打來,也就是劉長官所在的位置,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給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沒有來得及擊落這把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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