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周海燕順著薑露的目光看向車鬥,原本司務長隻是例行出來采購蔬菜,買豬崽是意外之喜。


    “你帶孩子坐副駕駛,我和小林坐後麵車鬥裏, 別害怕, 小豬崽沒什麽攻擊性, 跟小貓小狗是一樣的。”周海燕道。


    以林年年的身高, 是看不到車鬥裏麵的,聽說有小豬崽,腦海裏第一時間浮現的就是小豬崽子們粉撲撲的樣子,又小又萌。


    薑露還在猶豫,不太好意思讓周同誌去坐車鬥:“副駕駛的座位應該挺大的吧,咱們倆這麽瘦,年年又是個小不點兒,應該能坐得下咱們三個人。”


    讓林二少自己去坐車鬥吧,就當是體驗生活了。


    “也行。”周海燕不介意擠一擠。


    林年年舉了舉手:“我能不能去後麵車鬥裏,我想看看小豬崽。”


    怎麽不能呢。


    薑露囑咐小聲老公:“萬一小豬崽拉了,把地弄髒了,你就把年年抱起來。”


    林二少皺了皺鼻子,沒這麽倒黴吧,他看車上的空地還挺幹淨的,不過還是目測了一下車上的空地麵積和小豬崽子們的活動範圍,坐在蘿卜堆裏應該正好能避開。


    林年年被舉起來放在蘿卜堆上,屁股下麵墊著裝了厚衣服的旅行包,右手抓住前麵的麻袋角,林二少則是一手抓住車鬥的圍欄,一手抓著女兒的外套,前麵的空地上是五隻黑白相間的小豬崽。


    圓溜溜的眼睛,彎成圈圈的豬尾巴,雖然不是粉撲撲,但每一隻都醜萌醜萌的。


    卡車上下顛簸,坐在上麵的人也跟著抖動,十分鍾不到,林二少就從蘿卜堆上跳下來了,他屁·股都快麻掉了。


    林年年也被從蘿卜堆上抱了下來,父女倆蹲在空地上,後麵靠著蘿卜堆,前頭是哼哼唧唧的小豬崽子,有四隻都躲著他們縮在角落裏,隻有一隻全身黑腦袋上頂了一小塊白的小豬崽,像小狗一樣跑過來蹭人。


    林年年輕輕碰了碰小豬崽的耳朵,又摸了摸小豬崽的腦袋,這樣居然都沒跑掉,小家夥還蹭了蹭她的手掌。


    林二少在一旁誇道:“還挺親人的。”


    就是醜了點兒,五隻小豬裏最醜的就是這隻,全身都是黑的隻有腦袋瓜上一塊白,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禿了頭的黑豬。


    車子上下左右來回顛了兩個多小時,才終於到駐地。


    薑露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腿都是麻的,林二少一邊打哈欠,一邊把和禿頭小黑豬依依不舍的閨女從車鬥裏提溜下來。


    再舍不得,也不可能把這隻禿頭小黑豬帶回去養,一是家裏沒地方,二是太遠了,帶隻豬坐火車那絕對是對整節車廂乘客和乘務員的巨大摧殘。


    “在你成年之前,養狗可以,養貓也行,鳥、烏龜、魚這些都可以,但豬不行。”林二少想了想又補充道,“蛇和蜥蜴也不行。”


    他倒無所謂,但老婆上次看到朋友家的黃金蟒,人都嚇哭了。


    林年年倒沒有要養的想法,她又沒有時間照顧寵物,養了隻會給強子叔增加麻煩。


    家屬區很大,全是平房,獨門獨院,周海燕家比薑露想象中要寬敞,小院裏不光養了雞,還有一塊四四方方的菜地。


    “這些都是我媽收拾的,雞是年前養的,菜是這個月才種的,老人家嘛,總是閑不住,知道你們今天到,提前好幾天就開始備菜了。”周海燕道。


    自從她媽過來探親住下後,她們全家每天都可以多睡十五分鍾,因為不需要去吃食堂了。


    孩子們的衣服有人幫著洗,衛生有人幫著打掃,她晚上值夜班也不用擔心家裏了。


    老太太勤快又能幹,一開始還擔心她爸一個人過不好,現在慢慢也不提了。


    至於她爸,自私的人總能讓自己過得很好。


    客房已經收拾出來了,床單被罩都是新的,屋裏還堆了一小堆的未拆的包裹,也正是因為這一堆招搖過市的包裹,半個家屬區都知道她們家要有人過來探親。


    “我爸怎麽寄了那麽多布料過來?文斌前些天就寫信過去問了,不過爸的回信還沒到。”


    她們家的布料已經富裕到一家六口一人做一身新衣服後,還能置辦一套新的床單被罩了。


    “趕上不要布票的布料了,劉伯伯出手就買了一半,不光給你們寄了,給別的孩子也寄了。”薑露笑道。


    劉伯伯還總說她和老公手太鬆,花錢沒有節製,可這位買布料的時候手才鬆呢,把攤販都驚住了,花幾百塊錢買布料,人家直接給送家去了。


    “不要布票,這也不是土布,又沒瑕疵,怎麽會不要布票?”周海燕不太明白,這料子一看就是從廠裏頭機器做出來的。


    薑露搖了搖頭:“不清楚,從攤上買的,現在擺地攤的越來越多,賣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這布料有可能就是從廠裏流出來的,雖然不要布票,但是價格也沒比供銷社和百貨商店的貴出來,可以說買到就是賺的。


    如果不是顏色太單調,沒有她喜歡的,說不定她也會多買點。


    薑露先把擺在最上麵的包裹拆開,裏麵她自己搭的一套化妝品是送給周海燕同誌的,兩套文具是送給明致和明遠兄弟倆的,送給明晨的是一套西遊記連環畫,鋼筆是給劉文斌的,送給周母的則是一瓶百雀羚。


    這邊拆禮物,那邊父女倆已經聞著香味兒跑廚房去了。


    雞已經燉好了,一直在鍋裏頭溫著,周母夾了幾塊雞肉和板栗放小碗裏遞給小姑娘。


    “嚐嚐好不好吃,好吃阿嫲再給你夾。”


    “小林你也來幾塊,我再炒兩個青菜,咱們就開飯。”


    周母不偏不倚,也盛了幾塊給林二少。


    老人家手腳麻利,還有幾分自來熟,做飯的時候嘴上也沒閑著。


    “我家那幾個孩子應該也快到家了,男娃娃們淘氣,放學路上肯定又瞎鬧騰了,不然早回來了,小林你們家閨女多大了?”


    啃著雞肉的林二少抽空回答:“到今年五月份就五歲了。”


    “那可不小了,該準備生個男娃了,生下來正好大的可以帶小的。”


    林二少挑了挑眉,催生雖遲但到,還是個重男輕女的。


    “生男娃有什麽用,不瞞您說,現在都是女娃養老,您看我和我老婆都住我老丈人家,您不也在閨女家住著,可見養男娃沒用,還得是養女娃。”


    作者有話說:


    第42章


    周母聽女兒說起過這一家的情況, 但也隻知道是一家三口,知道男的姓林女的姓薑,以前當過知青, 家裏和親家還是老交情,現在和親家住在同一棟樓裏,平日裏沒少照顧親家。


    但不知道男方是上門女婿,可就算是上門女婿,沒有男娃總是不行的, 就算女娃能養老, 也不能死後摔盆啊。


    “女娃有女娃的好, 男娃有男娃的好, 你還年輕, 以後就知道了。”周母輕聲勸道。


    她也不敢讓閨女聽見,聽見了保準又跟她急眼。


    非說什麽男女都一樣的傻話, 都是讀書讀傻了, 麵前這個也是。


    林二少把碗裏的幾塊雞肉啃完,放下碗筷, 無意和這位老人家爭論, 又不是他媽,怎麽想的關他什麽事兒,態度很好的讚同道:“看來您是既享了女兒的福,又享了兒子的福。”


    讓女兒養著指望死後兒子摔盆的周母:“……”


    林年年現在胃口小,幾塊雞肉和板栗就吃了個半飽,心滿意足地放下碗筷道了句謝, 至於這位周奶奶勸她爸再要一個弟弟的話, 她隻能說周奶奶算是白提了。


    穿書前, 多生個孩子就能多一份分紅, 還有奶奶幫忙規劃安排孩子未來的時候,她爸媽都堅決不肯要二胎,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過來喊她媽拿禮物卻聽到這麽一番對話的周海燕麵色如常,她媽這思想幾十年如一日,別說隻是在她這裏住幾個月了,就是真到了養老送終的那一天,也未必改得了那套老思想。


    所以她以前一直不肯搭理老兩口,但她現在想通了,老太太怎麽想的不重要,反正她又沒有女兒,老太太重男輕女也不會偏頗了她的哪個孩子,相反,老太太照顧她的三個兒子可比小時候對她有耐心多了,她就當是老太太是在彌補她了。


    反正養老錢總要出,還不如讓老太太在這兒幫幫忙。


    “媽,小薑準備了一瓶百雀羚送給您當禮物,您說話可悠著點,不是誰都跟您和我爸似的老思想把閨女當草的,人家把閨女當成寶貝疙瘩,可別宣揚您那一套了,說輕了是老思想,說重了就是老封建,您也不怕被批。”


    “我怎麽就要被批了,你……別瞎說,讓別人聽到誤會怎麽辦。”周母小聲反駁道,說完了還跑到門口去看了看,見院子裏沒人才鬆了口氣。


    “臭丫頭就知道嚇唬你娘,我不說了還不行嘛。”


    她那不也是好心嘛,老話都說了,多子多福,就算男女平等,那也不能隻要一個啊。


    周母也不想惹女兒生氣,女兒生起氣來,就喜歡跟人講道理,那張嘴好話都說不出好聽來,更別說講道理了。


    周母閉了嘴,等看到小薑送她的百雀羚,臉上笑得褶子都皺到一起去了,就更不提什麽男娃女娃生孩子的事兒了。


    人家讓她高興,她也不敗人家的興。


    薑露的興致主要還在軍嫂們身上,她坐三天兩夜的火車外加六小時的長途汽車來這裏,就是好奇軍嫂們的生活,想盡快融入到軍嫂們當中聽八卦去。


    所以吃過飯後,就拎著從京市寄過來的一大兜子瓜子,帶著老公和女兒,還有跟上來的小明晨,直奔來時路過的小廣場。


    和剛剛那會兒一樣,小廣場上坐著不少人,納鞋底的、縫衣服的都有,還有手上沒活純閑聊天的。


    薑露拎著布袋把瓜子分下去,瞬間就融入了這個大集體。


    “你就是劉營長他們家的親戚,難怪呢。”還沒來呢就寄了那麽多東西過來,難怪這麽大方。


    薑露看每位軍嫂都覺得很親切,坐在軍嫂們給她騰出來的板凳上,在拿起瓜子開磕之前先問道:“我以前也沒來過軍營,咱們這兒有什麽稀罕事兒嗎?跟軍隊無關,我對男兵訓練也不感興趣,就想聽家常。”


    聽家常還不好說。


    在座的軍嫂們,沒有不愛聊的,不愛聊天的軍嫂也不往這邊湊。


    留著齊肩短發的軍嫂最先開口:“要說最近的稀罕事兒,那還得是老汪家。汪副營長的老娘和媳婦打起來了,汪副營長上去拉架,先是被老娘甩了個大嘴巴子,又被媳婦撓了一臉,第二天左邊臉是腫的,右邊臉有好幾道指甲印。”


    薑露哢哢嗑著瓜子,天津的軍嫂,說話自帶幽默感,跟說相聲似的。


    林二少領著倆孩子在小廣場邊緣溜達。


    穿著紅色外套的年輕軍嫂緊跟著開口:“聽說汪副營長和媳婦是自由戀愛,老太太沒來之前,兩個人可恩愛了。”


    “還不是汪副營長的媳婦作的,連飯也不做,天天喜歡描眉化妝,老輩的人哪受得了這個。”


    不做飯、愛化妝的薑露,突然覺得林父和林母偏心眼好像也不是什麽壞事兒,不然就是她和林母打架,老公在中間拉架反被打的故事了。


    穿紅外套的軍嫂不樂意了:“描眉化妝怎麽了,年輕人誰不愛美。”


    薑露又分了幾把瓜子過去:“別吵別吵,咱們接著聊稀罕事兒,打架的事兒就別聊了,聊點愛情故事。”


    還是那位齊肩短發的軍嫂:“那就聊聊我和老鄒吧,我們倆從小一塊長大,用戲文裏的話來說就是青梅竹馬,他還沒來當兵的時候我們倆就定親了,一到結婚年齡我們倆就結婚了。”


    就……完了?


    薑露想聽的是跌宕起伏的愛情故事,就算不跌宕起伏,也得溫馨治愈,不是聽一句話簡介。


    好吧,她承認她是想念網文小說了。


    本以為創作來源於生活,想到這裏來聽聽未被加工過的軍婚愛情故事,可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薑露意興闌珊,更讓她意興闌珊的是住在家屬區根本看不到兵哥哥們訓練,也看不到傳說中的文工團。


    全是泥巴路,出門就要擦一次鞋,海邊的日頭又容易把人曬黑,更重要的是當地的方言和港城那邊很像,每次聽到都讓人想掉眼淚。


    薑露的惆悵,林二少和林年年隻懂一半,一家三口遙望海的另一邊,這會兒他們倒真的希望原來的一家三口是和他們互換了,這樣那邊的親人不會傷心,原來沒少吃苦的一家三口也能在那邊享享福。


    林二少低頭看了看矮墩墩的女兒,原來那個叫安安的小孩除外,讓一個四歲小孩去麵對小升初考試,不止小孩要崩,他媽大概也會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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