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嫿詫異地抬頭去看,便見幾個流裏流氣的地痞正圍著個小姑娘,要把她往間鋪子的後院裏拽。


    那姑娘鬢發散亂看不清模樣,衣衫更是被扯得七零八落,甚至能看得到內衫,卻依舊在劇烈抵抗著。


    “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也能少吃點苦頭。”


    可不論他們如何說,小姑娘還是咬著牙抱著門柱怎麽都不肯鬆手,眼見一個臉上帶疤的地痞,即將把她最後一根手指掰開。


    一個清亮嬌糯的聲音橫空而出:“光天化日,你們這麽多人欺負個弱女子算什麽本事。”


    在場的地痞們順著她的聲音看來,縱是隔著帷帽,依舊被她的身段氣度驚得亮了眼,“喲,小美人,心疼她啊,那不然你來替她?”


    沈嫿長這麽大,哪受過這樣的調戲,臉色驀地一沉,“核桃,金子呢,給我把這間店給買下來!”


    不遠處的槐樹下,站著一負手而立的高大身影,見此,勾了勾唇角,原本抬起的手,緩緩地垂下。


    第18章


    沈嫿的話音落下,靜了一息,換來的是此起彼伏的笑聲。實在是她的聲音與身形,看著比受困的女子,還要像受人窺覬的,她來這種地方無異於羊入虎口。


    “喲,買咱們的店,小美人,你是有五兩銀子還是十兩,要不要哥哥們給你點花花。”方才在掰那小姑娘手指的刀疤男,□□著朝沈嫿走近,那一雙眼似乎冒著火,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


    沈嫿強忍著心底的厭惡,冷著臉目光不移地盯著那個小姑娘,“天子腳下,你們也敢強搶民女,還有沒有王法了。”


    刀疤男謹慎地往她身後看了眼,見就帶了兩個小丫鬟,往地上啐了口,捧腹狂笑起來,“哥幾個來聽聽,王法?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爺爺我便是王法!”


    “今兒你來得巧,正好讓小美人你見識見識什麽是王法。”


    說著竟飛快地伸手去掀沈嫿的帷帽,那受困的小姑娘一直緊盯著沈嫿,見此忙慌張地出聲提醒:“姑娘小心!”


    可惜,那不老實的手指已經觸碰到了那輕薄的白紗,正要輕慢地撩起時,就見一陣寒光閃過,下一息半截染滿鮮血的斷指已擦著她的紗簾飛出。


    沈嫿還來不及驚愕,那刀疤男已疼得抱著手指倒地打滾了。


    而緊緊跟在她身後的侍從,以及兩個丫鬟也適時地撲了出來,將在場的幾個地痞紛紛控製住。


    “姑娘,您沒事吧,那賊人有沒有碰著您,您有沒有嚇著?”


    沈嫿驚魂未定地搖了搖頭,她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真的隻帶兩個丫鬟來替天行道。


    她每回出街都會有身手了得的侍從半步不離地跟著,隻是為了她逛街能不受打擾,才讓他們躲得遠些。


    故而,那地痞出言調戲又或是動手動腳,都沒讓她感到害怕。


    可這匕首與斷指,以及飛濺在她紗簾上的血跡,著實是嚇著她了。


    隻是在寒光乍現時,她好似看見了個高大的身影,雖然看不清模樣,但卻有種熟悉的肅殺之氣。


    難道是他?


    沈嫿撫著胸口下意識地四下去找,到底是何人“出手相助”。


    “姑娘,您在找什麽?”


    “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高大俊美的男子。”


    兩個丫鬟注意力全在自家姑娘身上,怎麽可能去關注周圍的人,自是搖了搖頭,並為沈嫿摘去染血的帷帽。


    “姑娘,是擲匕首之人嗎?您瞧見他的樣子了嗎?”


    沈嫿環顧了一圈,根本就沒有半點像他的男子,也找不出一個身手矯健之人,她驀地泄了氣。


    也是,淩越這等叱吒沙場的戰神,他出行時是何等陣仗,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更不可能會多管閑事。


    “沒什麽,許是我看錯了,快去看看那姑娘如何了?”


    很快杏仁便將那受害的小姑娘給扶了過來,她頭發散亂麵容也浮腫發青,看上去可憐極了。


    一見著沈嫿,她便掙開攙扶的人,連連磕頭道:“多謝恩公的救命之恩。”


    沈嫿這才知道,這小姑娘性子剛烈,竟是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這叫她愈發揪心,趕忙讓杏仁扶她起來,又解下自己的鬥篷披在了她的身上:“快起來吧,已經沒事了。”


    小姑娘滿臉是淚地站起,一雙眼哭得紅腫似棗核:“恩公,小女願來世結草銜環,以報恩公的大恩大德,您還是快走吧,他們這些人可都不是什麽好惹的。”


    “你放心,他們不敢亂來的,我也沒想要你報什麽恩,隻是路過,見不得他們為非作歹罷了。”


    “可我舅母欠了他們好些銀兩,將我賣給了他們,且這些人聲稱尋芳閣的幕後之人,乃是未來太子妃的兄長,在京中橫行無忌慣了。恩公是天仙下凡,莫要因為我而得罪了歹人。”


    沈嫿聽前麵半句還覺得耳熟,聽到後麵神色已經不能用訝異來形容了,沈長洲真是出息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杏仁,她說背靠誰?”


    兩個丫鬟也是震驚地麵麵相覷:“姑娘,她說是未來的太子妃。”


    “這京中還有別的太子妃嗎?”


    不等她想通,就有個身穿紫袍的青年大冷的天手執一柄折扇,領著一隊揮舞刀/槍的護院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是誰敢在爺爺我的尋芳閣鬧事!”


    兩方打了照麵,那人一眼便瞧見了被簇擁著的沈嫿,腳步瞬間一滯,手裏的折扇也掉在了地上。


    “沈、沈家妹妹,你怎麽在這。”


    沈嫿的目光悠悠地在他身上掃了掃,抬了抬眉:“這話應當我問你吧,劉家三郎,我倒不知自己何時有你這個兄長了。”


    “誤會,都是誤會……”


    沈嫿第一反應也是沈長洲竟然混賬至此,但轉念一想又不對,她大哥雖然玩世不恭了些,可大事上卻是個很有原則之人。


    而後又將她的堂兄表兄們想了一圈,怎麽也沒想到,借她勢在這作威作福的人會是劉家老三。


    劉三名叫劉鳴澤,他父親是兵部侍郎,與沈家原是舊鄰,他是家中幼子,小時候也曾和他們兄妹玩在一塊。


    他與沈長洲不同,是個實打實的紈絝子弟,十六歲起就流連煙花之地,而且他還好賭,輸了錢便偷家中的東西去抵押,被父兄教訓了不知多少遍。


    有一回險些要被剁了手,生生被溺愛幼子的劉夫人給攔了下來,原以為那次後會學聽話些,不想依舊是屢教不改。


    如今竟還舞到她身上來了,她可不是他娘親,絕不會忍著他。


    “誤會?聽說這間尋芳閣是以我兄長的名義開的,那想來也是我的產業了?”


    劉鳴澤以為她是看上了這鋪子的營收,趕忙連連點頭,“自然自然,沈家妹妹能看得上這小店,是尋芳閣的福氣。”


    “這麽說,要怎麽處置也由我說了算咯?”


    “是是是。”


    “來人,給我把這什麽尋芳閣給砸了,我要在這重建個書齋。”


    劉鳴澤這回是真的傻眼了,砸了?這不僅是他的溫柔鄉,更是他的搖錢樹,砸了他以後上哪去來錢?沒了錢他是真的會死的。


    人被逼急了是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的,他見沈嫿的手下真的要進內趕人砸東西,手掌握拳雙目發紅,朝著沈嫿撲了過去。


    要死他也要拉個墊背的。


    沈嫿沒料到還有這樣的變故,侍從也來不及抓住突然發狂的劉鳴澤,就在她來不及躲閃,人已張牙舞爪撲到跟前時,他卻膝蓋一軟,當著她的麵直直地跪了下去。


    沈嫿:……


    倒是也不用行這麽大的禮。


    她敏感得察覺到好似有清脆的擊打聲響過,似乎是什麽東西,生生地砸在姓劉的膝蓋骨上,他才會猛地跪倒在地,可不論她怎麽找,四周都隻有一些圍觀的平民。


    難道又是她想多了?


    再回過神時,劉鳴澤已經被四五個人死死地控製住,動彈不得,連聲音也發不出。


    核桃氣得上去狠狠踹了他幾腳,“姑娘,這人如何收拾?”


    “既是劉大人與劉夫人管教不了,那便將他送去順天府,看看強搶民女逼良為娼還詆毀我沈家聲譽,這樣的重罪,有沒有人能管得了他。”


    劉鳴澤瞬間瞪大了眼,他想要說些什麽,卻被捂住了嘴,隻能驚恐萬分地嗚咽著,可惜不論他怎麽掙紮都沒用,還是被人硬生生給拖走了。


    等處理完姓劉的事,再讓人回去找沈長洲,術業有專攻,這等善後的事還是交給擅長的大哥去做吧


    。


    那邊被救下的小姑娘也終於搞清楚了來龍去脈,又是一陣磕頭道謝外加致歉,險些錯信壞人汙了她的芳名。


    “你今後有何打算?是想回老家,還是想留在京城,你放心,我既救下了你,便不會再有人找你麻煩,包括你那狠心的舅母。”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我父母雙亡,世上唯一的親人便是舅父舅母,如今他們也不能依仗,我已無處可去,還請恩公能收下我,我願為奴為婢伺候恩公,為恩公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沈嫿輕歎了聲,這小姑娘實在可憐,沈家也不嫌多張嘴吃飯,便做主應下了,“那以後你便跟著我吧,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高興得連連磕頭,被核桃扶起來後,輕快地道:“回恩公,我姓霍單名一個英。”


    沈嫿驀地一愣,她就說為何方才聽這個身世故事好像很耳熟,不就是夢中趙溫窈救下的那個霍姑娘嘛。


    難道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


    將霍英安置好之後,沈嫿心情大好,記起栗子酥還沒買,便順道過去瞧瞧。


    李記的栗子酥每日隻賣五十份,賣完則止,就算你有再多的錢也沒用。


    而她帶著丫鬟們到時,恰好前頭人高馬大的大漢將最後一份給買完了。


    沈嫿有些失落,但也沒法子,隻好等明兒再差人來買,正要打道回府,可剛走出幾步,就見一輛金龍蟠頂的馬車,直直地橫在了她麵前。


    布簾輕晃,露出裏頭之人的衣擺,墨色金絲祥雲紋底上明晃晃的繡著兩條四爪金龍。


    不等她出聲,那人一貫聽不出情緒的冷聲道:“上來。”


    沈嫿腰間一軟,十分自覺地乖乖往馬車上爬。


    第19章


    沈嫿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腳已經嫻熟地爬上了馬車,很自覺地掀開布簾鑽了進去。


    等進到車內,對上那張銳利的臉,才後知後覺自己又與這位爺同處一室。


    馬車是黑棕色香枝木打造的,不僅堅硬牢固還泛著清雅的淡香。


    車內很寬敞足能容納七八個人,她偷瞄了兩眼,淩越正閉眼靠坐著。


    他今日穿了身寬大的墨色錦袍,許是閉著眼少了壓迫感,讓他看著也不如往日那般凶厲,更多三分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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