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最懂本宮的心,既然如此,這事便交給你去辦,記得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畢竟她也摸不準沈家對這孤女是什麽態度,上次熙春園的事,還是給她留下了些許陰影。


    “是,奴婢定當辦得妥妥當當。”


    -


    趙溫窈是在劇烈的頭疼中醒來的,她掙紮著睜開眼,看著陌生的床榻與帳子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隱隱的不安。


    她賭贏了,她還活著,可淩維舟卻不在身邊。


    她艱難地挪動了下腦袋,可一動就是撕裂般的疼痛,她有些口渴,撐著身子想要起來,可整個帳子裏空蕩蕩的,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恰好這時外頭傳來了說話聲,她又重新閉上了眼,說話的是個年長的女子,聲音好似在哪聽過。


    而後是掀開簾子進屋的腳步聲,她聽著那腳步聲離床榻越來越近,便想睜開眼。


    可剛睜開眼縫,就見那人往杯中灑了什麽藥粉,端著茶盞往她這來。


    瞬間,恐懼籠罩她的全身,但她根本就躲不了,兩個身材高大的宮女將她架住,生生掰開了她的嘴,直接將水灌進了口中。


    宮人如丟破布般,又將她給丟開,重新塞回被衾中,雙手安詳地搭在胸前,佯裝成睡著的樣子。


    趙溫窈很想笑,卻疼得怎麽也笑不出。


    她知道,這次許是真的活不了了。


    她費盡心機,搭上自己的清白得來的男人,此刻不知在何處,她這一生真是荒唐又可笑,她的眼角最終墜下一滴清淚。


    “嬤嬤,沒氣息了。”


    “弄得幹淨些,莫要留下任何痕跡。”


    腳步又像來時那般漸漸遠去,屋內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靜。


    如此過了不知多久,那個應當已經死去的人,染著蔻丹的手指輕輕動了下。


    第40章


    圍場發生的一切事都與沈嫿無關了。


    做戲要做全套,出了帳子她便一路淚奔著,與父親坐上了回京的馬車。


    消息還沒那麽快傳回城內,他們父女回來的時候,沈老夫人正在佛堂揀佛豆。


    聽到下人來通稟,手中的佛豆灑了一地,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她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待見著他們父女兩,瞧見她那向來笑臉迎人的孫女,哭得眼眶發紅就連鼻尖都是紅的,那股不好的感覺愈發強烈。


    “母親,呦呦與殿下的婚事已經退了,兒子來尋您拿回殿下的庚帖。”


    兩人定親後,已找人合了八字,連庚帖都交換了,隻剩下最後的定婚期,全京城的人都以為這樁婚事是板上釘釘的,誰能想到還會有變故,且還是沈家提出的退親。


    沈老夫人一貫把這樁親事當做是她的命根子,聞言臉色大變,“為何好好的要退親?是呦呦做了什麽事,惹惱了殿下與娘娘嗎?”


    沈嫿咬了咬下唇沒有說話,她知道在祖母的心裏,她不如太子重要,也遠不如沈家的榮辱有分量。


    但親耳聽見,還是有些許難過。


    好在,有個寬厚的肩膀將她牢牢地擋在了身後:“母親,呦呦很好,她什麽都沒有做錯,錯的是殿下與窈丫頭。”


    沈嫿一時間眼眶有些發熱,若是夢中,也有人這樣堅定的告訴所有人,她沒有錯,或許夢中的她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沈老夫人聽兒子說完今早的事,隻覺腦子一沉,整個人往旁邊一歪,被掐了好久的人中才緩緩轉醒。


    “我早知她懷了不好的心思,但以為告誡對她有用,不想她還是如此執迷不悟。”


    沈老夫人沉沉地一拍椅背,眼裏滿是悔恨:“都怪你,那日我便不同意窈丫頭跟著去圍獵,你非要帶著她去,才釀成今日之禍,她現今人在何處?”


    沈成延平時都是很聽母親話的,他知道母親獨撫養他們三兄弟很是不容易,所以她說的話幾乎不會頂撞。


    可今日他卻顯得尤為堅決:“母親,窈丫頭是我的外甥女,世上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回不讓她去,她便會止了這個心思嗎?隻要她一日放不下,就早晚會下手,情愛從不是一廂情願,太子既與她情投意合,又何必拉呦呦三人痛苦糾葛,不如成全他們。”


    “我的女兒,受不得這般折辱。”


    “呦呦什麽都沒做錯,往後再有關這樣的話,兒子不想再聽到。”


    沈老夫人從未見過自家兒子如此硬氣,這會竟是被他震住了,沉默許久後讓人取來了庚帖,交到了沈成延手中:“你若為官時能有這份魄力,我又何須愁成這樣。”


    末了苦笑著搖了搖頭:“罷了,這樁婚事或許從一開始便不合適,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這些事本就不該我管,往後你們愛如何便如何吧。”


    “隻一點,窈丫頭到底是我唯一的外孫女,大錯既釀成,婚事也已退了,那便讓她得償所願得入宮吧。”


    “母親放心,她也是兒子的外甥女,又怎會不管她。隻是她撞傷了腦袋,太醫說要靜養不好隨意搬動,長洲與長儒還在圍場,待她醒了自會將人平安帶回來的。”


    沈老夫人疲憊地點了點頭,“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呦呦今日也受了驚嚇,回去好好歇著吧。”


    如願取到了庚帖,父女兩也沒再多說什麽,緩步退了出去。


    桂香給老太太倒了杯參茶,站到身後手腳嫻熟地給她老人家捶背:“姑娘與表姑娘,誰嫁不是嫁,您也別太操心了,小心累著您的身子。”


    “這怎麽會一樣呢,呦呦心思單純,心地純


    良。阿窈看著溫婉,實則心腸太狠,哎,或許我就不該將她接進京。”


    “即便再狠辣,總也是您的外孫女,終究能記著沈家的好。”


    沈老夫人隻是笑了笑沒再說話,心中卻想起曾經的一樁舊事。


    當年呦呦剛出生時,有個遊方的道長為她算過命盤,說她乃是天生的鳳命。


    那會淩維舟被封為太子,她還當道長言中了,沒想到好好的婚事卻黃了,難道命數也會有假嗎……


    -


    沈嫿跟著沈成延先去見了蘇氏,她聽聞退親的事,第一反應便是將人摟到了懷中。


    “我的寶貝呦呦又受委屈了,可惜娘親的身子不好,沒能跟著一並去,不然定要為你撐腰說話。”


    沈嫿本是不覺得委屈的,她今日占盡了上風,所有人都是偏向她的,她看那兩人的醜態出盡,也覺得心中暢快占據得更多。


    可聽見母親說要為她撐腰,小女兒家的矯揉瞬間就出來了,嘟著嘴雙眼泛著水光,投入了母親的懷抱。


    但嘴裏卻是說著讓母親放心的話:“我才沒有受委屈呢,您都不知道我多厲害,昨兒是我在太子的湯裏放了催情的藥粉。”


    這個是連沈成延也不知道的,他下意識地看了眼屋內有沒有別人,待確定隻有他們一家三口,方鬆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麽如此大膽!也不怕被人給發現了。”


    她小小地吐了吐舌頭,“爹爹不會覺得呦呦不擇手段嗎?連表妹也算計。”


    她的藥下得並不重,且也是在賭趙溫窈會不會去,若她不去,也不過就是個嗜睡的作用。


    可她不僅去了,還打扮得如此別致,身上擦了同樣能勾起人情/欲的香粉,兩相疊加,這才會導致淩維舟徹底失控。


    沈嫿也想過是不是要瞞著父母,可她覺得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與其冒著以後被他們發現的風險,還不如趁早坦白,免得將來再生嫌隙。


    做過那場夢後,她最怕的不是當不上皇後,慘死寒夜,而是親人離心。


    沈成延摸了摸她的腦袋:“怎麽會呢,我們呦呦如此善良,連瞧見受傷的小兔小鹿都舍不得傷害,若不是窈丫頭太過分,你被逼得狠了,這才不得不防備。”


    蘇氏則是擔憂地道:“東西有沒有處置幹淨?會不會被人瞧見你動手了?千萬記得,下回這種事不可自己動手。”


    “沒人瞧見,湯碗我也帶出來砸了,碎片全都讓杏仁毀了,絕不會有其他人知曉。”


    “呦呦做得真好,不虧是我的女兒。”


    沈嫿:……


    是她的擔心太過多餘了,她有對眼中女兒永遠做得對的父母,根本就不必有這些擔心!


    “你此番退親,定然是瞞不住的,頭一個便是你外祖家要去知會聲,且很快京中其他人也會知曉此事。說三道四的人一定會有很多,但你不必擔心,爹娘還有你哥哥,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你做得很對,不要去管別人怎麽想的。”


    “好,我都聽娘親的。”


    趁著父親去書房不在,沈嫿好好地在蘇氏懷中撒了通嬌,帳子住得不舒服,這幾日無時無刻不繃緊著弦,也實在是累著了,正想回鹿鳴小院歇會。


    可不等她起身,鄒氏就帶著沈玉芝過來了,一進門便捂著嘴啊喲了聲。


    “五妹妹這是才哭過吧?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一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別難為情,我們都是一家人,應當有難同當的。”


    沈玉芝先前被禁了足,可過兩日錢家要來說親,要見一見沈玉芝,就不好再拘著她了。


    她原先是覺得錢家不怎麽樣,可沈嫿的親事黃了,突然之間她又覺得自己的婚事還不錯了,至少不會丟人丟得全京城都知道。


    沈嫿偷偷地翻了個白眼,被蘇


    氏摁住了手背,她輕輕地扯了個笑:“弟妹與芝芝倒是消息靈通。”


    “這種事如何瞞得住,想來明兒就要傳得滿京城都是了,哎,我說大嫂你也是,該勸勸呦呦才對,小孩子脾氣不能這麽衝,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哪有不偷腥的,何況還是太子。要不讓呦呦再回去說說,怎麽著也是正妃,窈丫頭是越不過去的。”


    鄒氏嘴裏說著為了沈嫿考慮,實則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對了,說起來這窈丫頭平日還真看不出來呢,柔柔弱弱的居然如此會勾引男人。”


    沈嫿為了家中的和睦,一直忍著不吭聲,這會總算是忍不下去了:“三叔母,想必您還不知道吧?阿窈在圍場日日與三哥哥在一塊呢,還說原本是屬意三哥哥的,不想嫁給別人,想留在咱們家。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三哥哥還不知道要怎麽難過呢。”


    鄒氏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難怪她那傻兒子,這段時間總是很奇怪,學堂的書也不讀了,總是往後院跑,原來是那個狐狸精!


    沈嫿見她不說話了很是滿意,再看向滿臉嘲笑之色的沈玉芝:“四姐姐果真是要說親了,懂得道理都變多了。咱們是一家人,你能來看我,我高興極了。”


    “隻是不知道我與殿下退了親,會不會影響到四姐姐的親事?”


    聞言,鄒氏母女皆是一驚,是了,沈三爺官職也不高,能與錢侍郎的嫡次子說親,有一部分原因正是靠著沈嫿這個未來太子妃的名頭。


    如今她的婚事黃了,豈不是也要影響到沈玉芝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鄒氏像是火燒屁股般,哪還坐得住,隨便尋了個理由,帶著沈玉芝就火急火燎地又走了。


    眼見她們母女離開,沈嫿才捂著嘴笑出聲,蘇氏雖然也想笑,但一想到她們來的目的,更多的還是心疼自己的女兒。


    “我的好乖乖,你叔母與堂姐這樣來看熱鬧的人,還隻是剛剛開始,隻怕往後還會有更多,要不你對外稱病不見客吧?”


    “他們幹了壞事的人都沒心虛,我堂堂正正退親的,為何不見人?”


    蘇氏以為她是硬撐著,這麽多年的感情總歸不是假的,就怕總聽見有人提起太子,會勾起她的傷心事:“傻丫頭,為娘是怕你聽著那些話難過,受委屈。”


    沈嫿見母親如此擔心,不免也跟著思慮了番,正想應承下。就見他父親風風火火地又返了回來,“呦呦啊,你快收拾些東西,過兩日跟你大哥上山去。”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把她們母女兩都弄糊塗了,“爹爹,為何要上山啊?上的是什麽山?”


    “你大哥那個混賬東西,把太子給打了。”


    沈嫿詫異地眨了眨眼:“什麽時候的事啊?”


    “就咱們走了沒多久,他聽說了今早的事,直接衝去太子的帳子,將人打得鼻青臉腫,聽說若不是有程二在旁攔著,恐怕要卸了太子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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