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肅王府即便是過節,也是一片冰冷的死寂,而她來了之後,每日回到府上都能聽到熱鬧的聲響。


    就連門外的守衛也都是笑盈盈的,好似所有人都跟著鬆快了。


    他的手指在她臉頰上劃過,她許是感覺到了癢意,手指不安地揮了揮,還閉著眼就將腦袋往他懷中埋了埋。


    過了好一會,才聽她帶著睡意地道:“阿越,什麽時辰了。”


    “巳時。”


    話音落下就感覺懷裏的人翻了個身,甕聲甕氣地嘟囔了句,又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過了約莫半刻鍾,她驀地坐起。


    “怎麽就巳時了,都怪你,昨兒弄到這麽晚。”


    被衾從她肩上滑下,屋內暖和得猶如春日一般,她隻穿著件綿軟的裏衣,衣帶鬆鬆垮垮地係著,動作太大露出了脖頸以及鎖骨一片的紅痕。


    看得淩越目光黯了黯,起身用被衾將她裹起,“是誰纏著,哭著喊著不許我走?”


    他的聲音低啞,帶著些許勾人的味道,讓她止不住想起些許片段。


    這人壞得很,知道她新婚夜得了個冊子,非要仗著多日不見,將那冊子裏的畫麵都學一回,昨夜抱著她在書桌上。


    桌案狹窄她本就陌生害怕,他偏偏還還捉弄人,她自是手腳並用地纏著他,如今又被他顛倒是非,實在是可氣得狠。


    她一想到丫鬟們瞧見書桌上的痕跡,就羞得沒臉見人,偏他還敢提!


    “怪你怪你,都怪你。”


    她手忙腳亂地就從被衾中爬出,要翻身下床,尋常夫妻都是女子睡外頭,以防夫君要水,唯有她家反過來,都是她睡裏側淩越在外,渴了或是要起夜,隻要一有動靜他便會及時醒來。


    這會她剛攀過他的那雙長腿,他的雙膝就微微拱起,害得毫無防備的她瞬間又跌坐了回去,“你幹嘛呀,我得起來了,娘親還等著呢。”


    明兒就是除夕夜了,今日的事情還有很多,她也是當家之後才發現管家沒有她想象中那麽簡單,祭祀采辦月銀,還有各府的年禮,她恨不得一個人當兩個用。


    最近都沒心情管他回不回來了,光忙都要忙到夜深,而他不但不幫忙還要扯後腿!


    淩越卻不與她講道理,長腿一伸,將人勾了過來,“母親比你懂。”


    他是真的將沈成延與蘇氏當做自家父母孝敬,每次回府都會先去西院見過禮,再回來見她,昨夜回來的晚,本是不打算過去了。


    不想回院子時恰好碰見了要走的蘇氏,見著女婿,蘇氏帶上了關切的神色,知曉他這幾日不必出關,就交代他好生歇息,讓呦呦也別那麽早起。


    他附到沈嫿耳畔,咬著她的尖尖輕笑著將蘇氏的話重複了一遍。


    她努了努嘴,手指在他胸膛上胡亂地戳著:“哼,娘親如今都不疼我了。”


    淩越抓著她作怪的手指,放到嘴邊輕咬了下:“你有我。”


    而後翻了個身,繼續昨夜未做完的事。


    沈嫿象征性地掙紮了下,手臂在空中無措地揮舞著,就被他十指緊扣地拉回了被衾中。


    再到能起身,已是午膳的時辰了。


    最近他不在府上,沈嫿都習慣了與爹娘一塊用膳,眼見過了時辰她才跟著淩越挪著小步子出現,沈成延的臉都板了起來。


    他可是過來人,哪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尤其是女婿一臉酣足,他的寶貝女兒卻虛弱的很,一想著這個就覺得牙癢癢。


    他重重地哼了聲:“我當你們是連午膳都忘了呢。”


    蘇氏輕輕地扯了下丈夫的衣袖,他們住在肅王府吃穿用度都要靠著女婿,也就是這女婿孝順,若換了別人,哪有這等享福的日子。


    “是我貪睡,往後不會了。”


    淩越卻並未放在心上,很自然地認了錯。


    這反叫跟在後頭的沈嫿心軟了,“爹爹不怪阿越,他在關外好幾日沒睡好,是我不許他起早的。”


    瞧瞧還是老話說得對,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是擔心她休息不好,她反而還幫著別人說話,這都叫什麽事!


    蘇氏又戳了他的腰一下,他才不得不收起臉色,沒好氣地道:“下回不許這樣了,坐下吧,飯菜都要涼了。”


    他是典型的嘴硬心軟,總是念叨著這女婿欺負女兒,實則也很關心他何時回來,飯菜更是一直叫小廚房溫著,這會都還熱騰騰的。


    四人落座,沈嫿難得的沒什麽胃口,吃了幾口八寶飯,喝了碗雞湯就放下了筷子。


    他們家並沒有那種食不言的規矩,沈成延便順口問起關外的情況如何,她在旁聽著偶爾插上兩句。


    淩越雖是在回嶽父的話,眼尾的餘光卻關注著她,發覺她用得少了,擰著眉往她碗中放了塊肥美的羊排。她愣了下,即便不怎麽餓,但他夾來的還是小口小口地吃了。


    就聽沈成延輕歎了聲:“也不知京中局勢如何,洲兒能不能趕著過上這個年。”


    月初沈長洲就說啟程了的,可都小半個月沒消息了,即便是在路上也不該半點音訊都沒有,越是年關就越是等得焦心。


    淩越執筷的手指微頓,“舅兄許是趕不到了。”


    一句話讓桌上的氣氛一僵,“這是何意,阿越你是知道什麽嗎?”


    自從成帝病了後,京中的局勢緊張,很多消息根本傳不出來,但淩越手長探子也多,更隱隱站隊了三皇子,自是什麽都躲不過他的耳朵。


    “舅兄根本就沒離京。”


    蘇氏手中手指微顫,筷子從指間滑落,“京中如此危險,他留在那做什麽?”


    “這麽大的事,你為何現在才說。”


    淩越招了招手便有人將封家書呈了上來,那是越過沈氏夫婦,直接送到他營中的信函,是沈長洲親筆所寫。


    正因朝局動蕩他才更不能離京,成帝眼見時日不多,不論是太子還是三皇子登基,祖母與沈家的根基都還在京中,他作為沈家長孫便該留下。


    這封信函是他此生最為認真的留筆,沈成延應當高興他長大了,是個有擔當之人了


    ,心底卻止不住的憂心。


    “糊塗,太糊塗了,他一個人留在那有何用,不行,我得去寫信,不,備馬車我得回去。”


    “不必了。”


    淩越神色未變,手中的銀筷啪的一聲擱下,“我去。”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一個將士快步走了進來,“稟王爺,人馬都已點齊隨時可動身。”


    一直縈繞著沈嫿的那股不安,瞬間又冒了出來,淩越總說是關外事忙,需要應對外族異動,可有他坐鎮涼州城,哪還有上趕著送命的外族人。


    他屯兵操練人馬為的不是外敵,那便隻能是內亂了。


    他早就知道今日要動身,昨夜才會如此癡纏她,甚至方才還不肯罷休,她當時也隱隱覺得不對,但欲/海翻滾她哪還顧得上那些。


    這會眼皮直跳,心慌地圈住了他的手腕,“不是說好了什麽都要與我說的嗎?你怎麽又瞞著我。”


    昨日他是想要說的,可一瞧見她,哪還顧得上說這些旁的事。


    “何時說都一樣。”


    見她雙眼又要發紅,輕柔地捧著她的臉頰低聲哄著:“放心,很快便回來。”


    沈成延還想問關於兒子的事,就被蘇氏給拉到了裏間,“你做什麽,我還要問洲兒呢。”


    “問問問,就你長嘴了?你兒子主意大不肯離京,阿越本可以在家過個全乎年,現下還得回去救你兒子,呦呦舍不得阿越,你偏生還要去搗亂,哪有你這麽當爹的。”


    沈嫿這會滿心滿眼都是淩越,哪還顧得上爹娘何時離開的,她的眼眶酸澀,虛虛地環著他的腰。


    也不知為何,她近來就是尤為敏感,心情也總是大起大伏的,他征伐十餘年,便是外敵來犯也沒有怕過,不過是回京一趟沒什麽好擔心的。


    可她就是心裏慌得很,眼皮一直跳個沒完。


    “你往年都是一個人過除夕,我都想好了明兒團圓飯吃什麽,還準備了好些爆竹和焰火,怎麽偏偏是今日走呢。”


    但他去不止是為了兄長,還為了朝局穩定,成帝若真的駕崩了,留下兩個旗鼓相當的兒子,定是會有亂子的,這別走的話在嘴邊哪能說得出。


    他微低著頭,與她的額頭碰觸著,眼裏滿是柔情。


    “有你在,日日都是除夕,我不惋惜。”


    隻有懦弱畏懼的人,才會得過且過害怕錯過這個除夕,而他不懼一切。


    “等我回來,不許餓肚子。”


    他還記得沈嫿方才吃得少了,她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聞言用力地點了點頭:“好,我在家等你回來。”


    院中將士們正在待命,他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吻,便不再猶豫轉身大步離去。


    沈嫿提著裙擺快步追了出去,親眼看著他翻身上馬,背影徹底消失在街頭的人群之中。


    盔甲與兵刃相觸碰發出刺耳的聲響,枝頭的黃梅在寒風中搖搖晃晃地墜下,城中還是一派歡騰的煙火氣,無人知曉城外二十萬鐵騎早已蓄勢待發。


    -


    成帝纏綿病榻,即便是年節宮內也未大肆操辦,明明是正月裏,四處卻冷清又肅穆。


    宮女太監們攏著衣衫腳步疾馳不敢停頓,三皇子淩維彥一身錦袍跨出了乾清宮,大太監在後頭恭敬地彎著腰:“殿下孝順,有您日日探望,陛下定能一日日好起來。”


    誰都知道這是嘴上的虛話,成帝怕是熬不過這個年了。


    他微微頷首,不厭其煩地交代著:“好生照顧父皇,我明兒再來。”


    皚皚白雪覆蓋著這座宮殿,讓本就壓抑的氣氛更添幾分清冷,他回首看了眼殿門,到底是大步朝外走去。


    正要出宮,就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側目看去,就見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一偏殿的簷下,她一身狐狸毛的大氅,烏黑的長發盤起,發尾墜著個蝴蝶的步搖。


    她像是在與宮女玩雪,咯咯的笑聲順著風傳進他的耳中。


    淩維彥下意識地朝那偏殿走去,身後的太監與侍衛也跟著往前,卻被他抬手給阻止了。


    “你們在這等會。”


    眼見那女子的身影越來越遠,他快步地追了進去,終於在一棵樹下追到了人。


    他緩慢地將手搭在了那女子的肩上,手指發顫地心底喊了聲,嫿兒,是你嗎……


    而後他看著那女子緩慢地轉過了身,卻是個與他心中所想全然不同的麵容,“怎麽是你。”


    “不然三殿下以為是誰?”


    淩維彥眉頭微擰,正要轉身離開,就見他的二哥帶著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第71章


    淩維彥瞧見眼前的人便知道自己是中計了,其實這並不高明,隻不過他將兄弟間的感情想的太好。


    即便如今兩人的關係已勢同水火,但他仍記得年少時與二哥相處的日子。


    大哥出生便是太子,又比他要年長些,總是玩不到一處,底下的弟弟妹妹又都差著年歲,他與這個二哥的關係最要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甜寵文裏的反派女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二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二恰並收藏甜寵文裏的反派女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