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當神仙,他便請街坊們陪他演一出戲,在桃花林辦一場蟠桃大會,讓她過一回當神仙的癮。


    何春桃有些不可思議:“桃花林好看是好看,但這也太浪費了些!”


    “也不算浪費,春日可以賞花,等結了果還可以過來摘桃子吃,吃不完的還能拿出去賣掉。”謝霽庭解釋道。


    何春桃聽他這麽一說,心裏頓時好受了許多,隻要桃樹一直能結果,就能一直賣錢,這樣一算,遲早能把本錢賺回來。


    “我跟你說,這種桃樹也是有學問的,你回頭找個果農好好請教一下,看怎麽種結出來的桃子才又大又多。還有,這種桃樹,既得防著有人來偷摘桃子,還得防著些鳥雀……”


    謝霽庭聽她一絮叨起種桃樹就停不下來,一時滿心無奈,說好的喜歡浪漫呢?


    第60章 第六十章


    回到鎮上沒多久, 韓峻便來了,還帶來了送給何春桃的生辰禮,是一座石雕盆景,雕的是一盆縮小版的矮桃樹, 三兩根桃枝上刻著十餘朵桃花, 很是精美。


    “這樣你就能看到永開不敗的桃花了。”韓峻說明送這份禮的原因。


    何春桃雖然不知道韓峻是打哪兒弄來這樣一盆桃花樹石雕, 但這份心思實屬難得。


    若是之前, 她看到這永開不敗的桃花定然會非常喜歡,偏偏她剛剛看過仙境一樣的桃花林, 再看這桃花樹石雕,縱然精美, 也覺呆板。


    “韓將軍有心了。”何春桃道了聲謝, 便讓抬著石雕過來的鄭方把石雕放在前廳角落, 說:“這樣來食肆的客人便都能看到這永開不敗的桃花了。”


    韓峻本以為春桃收到這份禮會很開心,開心到把石雕搬回房裏好好珍藏,他萬萬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 興致缺缺便罷了, 還直接擺在前廳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他蹙了蹙眉, 這其中定然有什麽問題,趁春桃回後院換衣服時, 他用了一包糖果才從小安口中得知, 今天早上發生過什麽。


    韓峻第一反應是責視地看向鄭方,這麽大的事,他竟然沒告訴他?


    “老大,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那什麽蟠桃仙會, 我也沒收到邀請啊。”鄭方一臉無辜道。


    韓峻隻好將目光轉向謝霽庭, 沉聲道:“我們約定好,要公平競爭。你弄出這麽大的陣仗,卻不告知我一聲,是不是太不講義氣了些?”


    “韓將軍搜羅這石雕,不也沒有告知過我嗎?”謝霽庭老神在在道。


    韓峻氣結,區區一個石雕,和他搗鼓的那什麽蟠桃仙會,能相提並論嗎?


    “既然鎮上許多街坊都去了,為何獨獨沒有邀請我和鄭方兩人?”韓峻沉聲質問。


    謝霽庭微微一笑:“既是蟠桃仙會,自然隻有超俗脫凡的仙人能赴會,常人即便收到邀請,怕也尋不對地方。”


    韓峻臉色頓時黑了又黑,他這是拐著彎罵他是俗人,不配參加他們的仙會?


    一旁鄭方則暗道倒黴,要不是受老大牽連,他興許也能跟紅杏一起去那什麽蟠桃仙會體會下做仙人的感覺呢。


    就在謝霽庭和韓峻之間氣氛劍拔弩張時,角落突然傳來春雨的一聲慘叫,幾人連忙看過去,才發現,原來春雨把角落那盆桃花樹石雕當成真的了,還上嘴去啄桃花,這才硌了嘴發出慘叫。


    被春雨這一聲慘叫打斷,韓峻即便再不甘心,也知道今日這一局是他輸了,借口軍營有事匆匆告辭離開了。


    謝霽庭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這韓峻為人太過正直,殊不知,感情上哪兒來的公平競爭?在感情之事上講義氣,便注定會成為輸家。


    何春桃聽到春雨的慘叫聲出來,見韓峻已經離開,便隻敲了敲春雨蔫蔫的小腦袋,笑道:“活該,讓你貪嘴!”


    其實她方才之所以對韓峻送的禮物反應平淡,是故意的。


    她現在已經猜到韓峻喜歡的那個寡婦其實就是她自己,那個什麽三年之約,也是他對她立下的。


    韓峻是個好男人,外表堅毅,內裏卻是個會體貼人的,又重情重義,年紀輕輕就憑著軍功走到今天的位置,這樣一個好男人,理應娶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千金為妻,而不是她這樣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


    他對她也未必是愛,多半隻是想報大原的救命之恩,才要照顧好兄弟的遺孀。


    而恰恰因為他和大原是好兄弟,她才絕不能接受他,不然心裏總覺得有些膈應。


    就讓韓峻以為她更偏向於謝霽庭,從此知難而退吧。


    生辰日過去沒多久,鎮上又來了兩個不速之客,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前在謝霽庭身邊服侍的飛隼和青鷂,其中青鷂還同她鬧過許多不愉快。


    兩人乍然出現在食肆時,天已經黑了,食肆也已經打烊了,何春桃險些都沒認出他們來。


    隻見兩人齊齊跪倒在正擦桌子的謝霽庭身前,齊聲激動道:“世子,奴才(婢)來晚了!”


    謝霽庭也有些意外,飛隼便罷了,青鷂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又怎麽會同飛隼一道過來?


    一問才知,青鷂是被賣到富商家為婢,想辦法贖了身出來,一路打聽著趕往邊關,在半道上遇到飛隼,才跟著飛隼一起找了過來。


    “你們倆先找個椅子坐一下,等我把桌子擦完,再同你們細聊。”謝霽庭說完便拿起抹布繼續擦桌子。


    青鷂臉色頓時一變:“世子,您怎麽能親手擦桌子呢?是誰,竟然這麽大膽子,敢指使您做這種粗活!”


    在櫃台後默默盤賬的何春桃正感歎著謝霽庭還算有兩把刷子,落到這般境地竟還有兩個忠仆千裏迢迢地追隨過來,雖然姍姍來遲,但終歸還是來了。


    聽到青鷂震驚的語氣,她忍不住輕咳一聲道:“那個,我覺得我膽子一般般吧,也沒你說的那麽大。”


    青鷂聽到聲音看過去,見到櫃台後站著一位身穿布服的冶麗女子,立時瞪大眼睛:“你你你……你是春桃?你怎麽會在此地?”


    “巧了,這間桃原食肆正好是我開的,你們家世子呢,眼下就在我的食肆當跑堂夥計,我付了他工錢,讓他擦幾張桌子,也不算膽大吧。”


    何春桃笑著說完,欣賞了下青鷂變了又變的臉色,又故意道:“小謝啊,既然故人來了,你就趕緊把剩下的桌子擦完,帶著他們回家去吧。”


    青鷂還沒消化完世子在何春桃開的食肆裏當跑堂夥計這一驚天消息,就聽到她管世子叫小謝,一時氣得身體直發抖:“你你你……你怎麽敢這麽稱呼世子?你難道忘了你從前的身份嗎?”


    何春桃噗嗤一笑:“從前什麽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得聽我使喚,不是嗎?”


    青鷂被她這得意的嘴臉刺激到,立時大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一個最低賤的婢子罷了,也敢使喚世子?今天我便替世子好好教訓教訓你!”說完便朝著何春桃撲將過去。


    何春桃見她撲過來,卻絲毫沒有退讓,當年她在國公府就沒少受這青鷂的氣,卻礙於府中規矩不能同她動手,今日正好同她算一算舊賬,看誰打得過誰?


    然而,她剛要捋起袖子,就見撲到半道的青鷂被謝霽庭給攔住了。


    謝霽庭攔住青鷂後,厲聲嗬斥道:“青鷂,春桃方才說的都是真的,她是這食肆的掌櫃,而我在食肆跑堂,自然應該聽掌櫃的使喚!你口出狂言對何掌櫃不敬,還不趕緊向她道歉?”


    青鷂見世子竟然是真的把那何春桃當掌櫃一樣尊敬,心裏再不甘,也隻能暫時低下頭,憋屈道:“對不起,我不該口出狂言對您不敬,望何掌櫃見諒!”


    何春桃心下扼腕,看來今日這場架是打不成了。


    “既然你知錯了,今日我就不同你計較了。”何春桃大方道。


    謝霽庭見她沒生氣,便示意飛隼把青鷂看好,重又拿起抹布準備擦桌子。


    青鷂看到後立馬衝過去搶過他手中的抹布,要幫他擦桌子。


    何春桃挑了挑眉,故意道:“你又不是我店裏的夥計,誰允許你幫他擦桌子了?”


    “世子的手用來寫字作畫的,豈能做擦桌子這種粗活?請何掌櫃允許我代替世子擦桌子!”青鷂請求道。


    “那可不行,誰知道你擦桌子幹不幹淨?”何春桃質疑道。


    “擦一遍不行,就擦三遍五遍,直到讓何掌櫃您滿意為止。”青鷂堅持。


    何春桃哽了下,隻好又道:“你能幫他一次,還能每天都幫他不成?”


    誰知,青鷂聽完竟放下抹布,朝她走了過來。


    就在何春桃以為她是要再來找她打架,連謝霽庭和飛隼都準備隨時製止她,青鷂卻撲通一聲跪倒在何春桃身前,恭敬地請求道:“何掌櫃,奴婢知道以前對您多有得罪,您想怎麽打我罵我都行,隻求您不要刁難世子。奴婢可以不要工錢,每天代替世子在食肆跑堂幫工,求何掌櫃大人有大量,答應奴婢這個請求!奴婢給您磕頭了!”


    說完竟真的朝她猛磕了幾個響頭。


    嚇得何春桃立馬把她扶了起來,再不製止她,她怕她頭都要磕破了。


    其實食肆現在已經有了巧秀在後廚幫工,又有謝霽庭和姚立群兩個跑堂夥計,雖然姚立群經常跑到鐵匠鋪去,謝霽庭也要種地和去軍營服雜役,但何春桃打從心底裏不想每天看到青鷂來食肆跑堂。


    隻是,青鷂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連頭都差點磕破了,好歹也是千裏追隨過來的忠仆,便是看在謝霽庭的麵子上,她也不得不答應了,於是隻能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見青鷂再三道謝後,高興地拿起抹布擦起剩下的桌子,何春桃心裏實在有些不得勁兒。


    她倒寧願青鷂像那會兒那樣罵她,那樣她就能正大光明地把她趕出去。


    青鷂現在忍辱負重地向她低頭,誰知道日後會不會鬧什麽幺蛾子?


    不過,她何春桃也不是吃素的,她要是敢鬧事,看她怎麽收拾她!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世子, 奴才無能,沒能查出陷害英國公府的幕後主使,請世子降罪!”飛隼小聲請罪道。


    “這件事不必再查了,飛鴿呢?”謝霽庭低聲問。


    “按照世子的吩咐, 奴才這次帶了一批馴養好的飛鴿過來, 不過奴才怕有眼線盯著, 沒敢隨身帶著, 等過兩日,自會有人送過來。”飛隼小聲答。


    謝霽庭點點頭, 有了這批飛鴿,他無論是傳信還是接收消息就都方便多了。


    “好, 到時候直接送到雙坪村的後山上養著, 以免被人發覺。”謝霽庭吩咐完, 又問:“飛鴿的事你沒讓青鷂知道吧?”


    “世子放心,奴才一個字都沒告訴她,都是避著她行事的。”飛隼答。


    謝霽庭放下心來, 飛隼過來是受他安排, 青鷂的出現卻著實令他意外, 千裏迢迢過來追隨他,看似忠誠, 真實目的卻不得而知。


    見青鷂動作麻利地擦著桌子, 臉上還掛著笑,似是真的為能替他擦桌子感到高興。謝霽庭蹙了蹙眉,今日天晚了, 待明日, 再想法子打發了她。


    桌子擦完, 謝霽庭帶著飛隼和青鷂回了雙坪村的草屋, 至於姚立群,在和他師父駱鐵匠熟稔之後,便常賴在鐵匠鋪過夜。


    飛隼和青鷂看到主子住的竟是這樣一間破爛的草屋,俱都變了臉色。


    “世子,您怎麽能,怎麽能住在這種地方?”青鷂很是不敢置信。


    “我如今不過是一介流人,能有片瓦擋雨已經是幸運了。”謝霽庭淡聲道。


    “世子,您受苦了!”飛隼哽咽道,去年世子被流放,為免惹人懷疑,將僅剩的一些沒被查抄的隱藏產業交由他暗中打理,交待他蟄伏在京中調查真相。他知道世子流放後,要做出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可他萬萬沒想到,世子竟住在這樣的破爛草屋裏。


    謝霽庭搖了搖頭:“住得簡陋些其實不算什麽,隻是我如今淪為軍戶,不但得服雜役,還要種十五畝荒地。你們千裏迢迢過來追隨我,怕是要吃不少苦了。飛隼倒罷了,青鷂你年紀輕輕的又是女兒家,何必跟著我吃這份苦?明日一早,我予你些盤纏,你自尋出路去吧。”


    青鷂咬了咬唇,來之前她確實沒想到世子會是這樣的處境,在何春桃開的小食肆裏當跑堂任人使喚就罷了,竟還住在這樣的地方。


    可,世子畢竟非同常人,即便眼下困頓了些,也總有一日會翻身,成為人上人。


    她隻需要陪伴世子度過這段艱難的歲月,就能贏得世子的感激和愛重。將來即便世子再娶,世子的後院,也必定會有她的位置。


    青鷂想了想,還是決定賭一把,於是她當即跪倒在地,哭求道:“世子,奴婢千裏迢迢來到邊關,好不容易尋到世子,就是為了一心追隨您,無論多少苦奴婢都願意吃,除了世子身邊,奴婢哪兒也不去。世子若執意要趕奴婢走,奴婢還不如一頭撞死!”


    謝霽庭微蹙眉頭,為免鬧出人命,隻能暫時留下她,再觀察一段時日。若露出什麽馬腳,再趕她走也不遲。


    然而,接連觀察了幾日,青鷂非但沒露出任何馬腳,還極其勤快,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在地裏,亦或是在食肆裏,都搶著幹活,挑不出半點毛病。


    謝霽庭便也漸漸放鬆了警惕,畢竟以他如今的處境,誰會費盡周折安排一個婢女過來當什麽眼線?青鷂許是真的忠誠也不一定。


    這日下午,何春桃正在廚房摘菜呢,巧秀回家睡午覺還沒過來,青鷂就主動過來幫她摘菜。


    這幾日青鷂還算老實,對她也總是恭恭敬敬的,何春桃便也漸漸沒了跟她幹架的興致,她主動要幫忙,她自然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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