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看出我四皇兄對他表哥謝世子的嫉妒,便故意告訴他,謝世子有一位貌美如天仙的未婚妻,若是能把謝世子的這名未婚妻引誘到手,他便算是勝過謝世子一頭。”


    四公主說著諷笑一聲:“果不其然,我四皇兄對你下手了,他久經花叢,你一個深閨女子,如何是他的對手?他不過同你偶遇幾次,輕輕撩撥幾下,你便對他芳心暗許,甚至想要與謝世子解除婚約,轉而嫁給他!”


    “不,我不信,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我,我和四皇子是真心相愛的!”盧筠柔大喊一聲道。


    “哈哈哈,真心相愛?可笑啊可笑,盧筠柔,你竟到現在還沒看明白!如果我四皇兄是真心愛你,他為何遲遲不願娶你?”四公主問。


    “那是因為,因為他當時已經有了未婚妻。”盧筠柔急忙辯解道。


    “他如果真的愛你,可以為你解除婚約。可他非但沒有,他甚至連納你做側妃都不願意,我猜,他一定是跟你說,你是侯府千金,不能委屈你做妾。可事實上,他隻是怕和你之間的事情暴露出來,就會失去英國公府的助力。那樣,他就當不上儲君,登不上皇位了!”


    四公主說完,見盧筠柔臉色一片慘白,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盧筠柔徹底崩潰了,原來所有的真情都隻是假意,所有的憐惜都隻是玩弄。


    她滿心痛苦,大聲質問道:“你,你究竟為何要這麽做?”


    “我為何要這麽做?我這麽做,自然是因為我傾慕謝世子,想要嫁給他。而要嫁給他,就隻能先把你這個礙眼的未婚妻給解決掉。”


    四公主說著走到她麵前,歎息一聲道:“可惜,你太不中用了,幾年時間都勾不住我四皇兄的心。到頭來,你竟還是要嫁給謝世子。而謝世子明明知道你和我四皇兄之間的事,竟還是願意娶你!”


    她說到這兒,聲音驟然發狠:“我不服氣,我得不到的人,自然也不能讓別人得到。於是,我挑撥我那位愚蠢的四皇兄,讓他篡位謀反,讓他把整個英國公府拖下水,這才給了我父皇把英國公府連根拔起的機會,也才把高高在上的謝世子拉下凡塵,把他變成了一個人人都能唾棄欺辱的低賤流人!哈哈哈哈……”


    盧筠柔聽到這兒,才知道,原來當年四皇子篡位謀逆一案,竟是她在中間動的手腳,四皇子的死,也是拜她所賜!


    她不但攛掇四皇子來引誘她欺騙她,還害死了四皇子!


    盧筠柔一時激憤,拔下頭上的金簪,猛地插進她的咽喉!


    四公主的癡狂大笑聲戛然而止,她瞪著眼珠,眸中充滿了不敢置信,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性命,竟會結束在一個被自己玩弄在掌心的蠢女人手裏。


    鮮血噴到盧筠柔臉上,她才意識到自己竟殺了人,她嚇得立即鬆開手。


    見四公主直直地倒了下去,她連忙後退幾步,抬頭看向表哥,驚慌道:“表哥,我、我殺人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隻是太生氣了……”


    謝霽庭從頭到尾,都冷眼旁觀著,哪怕是看到盧筠柔用金簪殺死四公主,也毫不意外。


    他看了看她那張濺了血的臉龐,上麵有柔弱有驚慌有害怕,還有得知被愚弄的惱怒,唯獨沒有歉意。


    這樣一個看似柔弱之人,卻能在惱怒之下,拔下金簪插進另一個人的咽喉,可見並非真的柔弱。


    “現在,你還想讓明軒當儲君嗎?”謝霽庭淡聲問。


    盧筠柔本就臉色慘白,聞言臉色更是麵如死灰,她這才明白,表哥為何要帶她來此,就是為了向她揭露這殘忍的真相。


    她一時惱羞成怒,口不擇言道:“你以為你讓四公主告訴我,四皇子對我並非真心,我就會忘掉四皇子,喜歡上你嗎?”


    “不,絕不可能!”她大吼一聲,道:“在別人眼裏,你是芝蘭玉樹宛如謫仙的謝世子,可在我眼裏,你就是一個渾身藥味兒的病秧子!從幼時起,我就極討厭你身上的藥味兒。可母親總讓我多與你親近,她不知道,我每次聞到你身上的藥味兒,都會惡心得想吐!”


    謝霽庭麵色微凝,這麽多年,他還是頭一次知曉此事。


    他幼時病痛纏身,極少與外人接觸,唯獨這位與他定下娃娃親的表妹偶爾會來看他。


    他怕過了病氣給她,也總是與她保持距離,沒有太過靠近。


    可沒想到,即使是這樣,她也還是會聞到他身上的藥味兒,並感到惡心想吐!


    盧筠柔越說越激動:“我每次一想到要嫁給你,我就渾身難受,好在,好在四皇子出現了,他給了我希望……”


    可這希望,原來不過是一場泡影!


    謝霽庭見她停下來,才開口道:“我記得,幼時你有一次哭著來找我,說是你父親納妾惹了你母親傷心,你問我,長大後會不會像你父親一樣納妾?我當時為了安撫你,便答應你,長大後不會納妾,會一心一意待你。”


    盧筠柔愣了下,不解道:“你說這些做什麽?兒時的事,我早就忘了!”


    謝霽庭聞言自嘲一笑,原來他兒時對她許下的諾言,她早就忘了,隻有他還記在心裏。


    七年前,他察覺到自己對春桃的異樣感情,卻礙於對表妹的這個諾言,也礙於春桃的身份,在得知春桃隻想出府嫁人做正頭娘子時,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割舍下這份感情。


    春桃爬床的那一晚,他之所以會喝醉酒,其實是因為那天他無意間撞見了表妹和四表弟私會,才會借酒消愁。


    那晚,他醉酒後意識模糊,先是把春桃當成了表妹,問了第一句‘為什麽’,又認出她不是表妹,才問了第二句‘為什麽’。


    後來,他到底沒有控製住自己,同她一夜春風。


    可惜的是,第二天醒來後,他始終不願意回想起那一夜,也不願意正視自己對春桃的感情,而當時的他,也不可能為春桃打破世俗偏見,迎娶一個婢女為妻。


    等他意識到自己對春桃的感情有多深時,去青州找她時,卻發現她已經有了身孕。


    也因此,他和春桃,才錯過了這麽多年。


    想到春桃,謝霽庭的眼神不自覺地柔和起來,嘴角的笑意也從嘲諷變成了溫情。


    盧筠柔一時看呆了,在她印象裏,他永遠冷冷清清的,她從未看到表哥露出過這種眼神,更沒看到他這般笑過。


    “表哥,您這是怎麽了?”她試探地問。


    謝霽庭回過神來,臉色冷淡道:“我會把明軒交給一戶陌生人家撫養,也會讓宣寧侯盡快為你另擇一門夫婿,把你嫁出京城去。以後,你就不要再回京城了。”


    “為何不讓我回京城?”盧筠柔大為不解。


    “因為,我夫人看到你,會吃醋。”謝霽庭說完起身離開。


    臨走前,交待下人把盧筠柔送回宣寧侯府,並把四公主的屍首處理幹淨。


    英國公府,何春桃來回踱步,心裏又氣又急,好不容易等到謝霽庭回來,正要上前質問,卻見他突地伸手,一聲不吭地抱住了她,還抱得很緊很緊,緊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這樣一反常態,反而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喂,你這是怎麽了?”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謝霽庭閉著眼睛,聞著她頸窩的芳香,心裏的戾氣便漸漸散去。


    待抱夠了,才放開她,牽著她的手坐到桌前,將表妹和四表弟的事告訴了她,隻略去了四公主死在表妹手裏這件事。


    “明軒身份特殊,我已經讓人尋了戶沒有子嗣的農戶,把明軒送了過去,從今以後,他便隻是普通的農戶之子。至於表妹,也很快就會嫁出京城。這件事,算是徹底了了。”


    何春桃萬萬沒想到謝明軒竟是四皇子的子嗣,難怪謝霽庭之前會把他留下來。


    既然他剛才不是帶他表妹出去偷情,那她準備了一肚子的罵人的話,看來是白準備了。


    她甚至還有些心疼他,被自己的表妹和表弟雙雙背叛,換做任何人,都會傷心難過吧。


    她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放心吧,我跟他們不一樣,我絕對不會背叛你!”


    謝霽庭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道:“你確定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欺騙我背叛我?”


    “當然!”何春桃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然而,直到被他重新抱進懷裏,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被他忽悠了。


    她明明隻答應他不會背叛他,他怎麽還給加了兩條?難道她以後都不能離開他欺騙他了?


    沒過兩天,小安被封為英國公世子的旨意下來了。


    何春桃一邊高興,一邊決定,以後得對小安更嚴厲些,以免他長大變成膏梁紈袴。


    這天,她正盯著小安紮馬步時,卻聽下人來報,說是府外有個叫趙大原的求見。


    “爹爹!”小安一聽到這個名字便激動地喊了一聲,嚇得何春桃連忙用手捂住他的嘴。


    示意小安不許亂說話後,她才鬆開他的嘴,讓他繼續紮馬步,自己則匆忙去到前廳,讓人把趙大原請進來。


    誰知趙大原進來一見到她,就激動地抓著她的肩膀道:“春桃,我恢複記憶了,我什麽都記起來了!”


    “當真,那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永遠都恢複不了記憶呢。”何春桃驚喜道。


    “就算我永遠都恢複不了記憶,可在邊關時,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才是我的妻子,還任由我跟一個韃靼女人去韃靼生活?你這不是陷我於不忠不義麽?”趙大原指責道。


    “上次韃靼入侵,你不是率領圖特部落給大夏做內應了麽?怎麽就不忠不義了?”何春桃反駁完,又道:“而且,韓峻當時不是告訴你你是大夏人了嗎?是你自己不願意在大夏生活,非要跟著阿茹娜一起回草原生活的。”


    “那是因為我當時不知道我在大夏已經有過妻兒,不然,我絕對不會跟阿茹娜回草原生活的!”趙大原悶聲道。


    何春桃不想跟他糾結這個問題,便問:“我聽謝霽庭說,你率領圖特部落歸順大夏了,你這次來京城,是來受封的麽?”


    “謝霽庭謝霽庭,你當時是不是因為喜歡上了謝霽庭,才刻意不告訴我的,就是為了跟謝霽庭在一起!”趙大原生氣道。


    “你胡說什麽?”何春桃氣得站起身來,辯解道:“你當時已經跟阿茹娜在一起了,還生了一個兒子,我能怎麽辦?難道要我拆散你們一家三口嗎?”


    “可你明明是我的娘子,小安也是我的兒子,現在卻都成了謝霽庭那家夥的了!你忘了他當初是怎麽對你的嗎?”趙大原憤慨道。


    “好,隻要你肯拋棄阿茹娜母子,我現在就帶著小安跟你私奔,天涯海角都跟你去,你敢嗎?”何春桃大聲質問。


    趙大原瞬間啞口無言,他跟阿茹娜畢竟成親好幾年有了感情,紮那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怎麽可能真的拋下她們母子?


    可春桃,他也是真的喜歡啊!


    趙大原一時頭大不已,當即抱著頭蹲到地上,恨不能把自己一分兩半,這樣就不會左右為難了。


    見他糾結難受,何春桃心裏也感慨不已,柔聲勸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咱們也各自成了親,不可能再回頭了,你既已辜負了我,可千萬不能再辜負阿茹娜了!”


    趙大原聽她這麽一勸,便不再執拗了,起身道:“好,以後我就當你是我親妹子,謝霽庭要是敢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來幫你教訓他!”


    何春桃感動地擦了擦眼淚:“好,大原哥,以後你就是我親哥,以後你和阿茹娜如果需要幫忙,也盡管來找我。”


    兩人重新坐下來敘了會舊,何春桃才親自送了他出去。


    剛送走趙大原,就聽到柏台來傳話,說是國公爺讓她去書房一趟。


    何春桃吃了一驚,問他:“你主子什麽時候回來的?”


    “主子回來有一會兒了,得知夫人在會舊友,便沒有入內打擾,去書房處理公務了。”柏台答完,又提醒了句:“不過,主子似乎心情不大好,夫人待會兒過去千萬得小心些。”


    何春桃心道完了,謝霽庭肯定都聽見了,他叫她去書房,肯定是要找她算賬了。


    她磨磨蹭蹭地去到書房,站在門口猶豫了下,才一咬牙推門走了進去。


    見謝霽庭低頭處理著公務,她隻好主動道:“相公,剛才府上來了客,你既然回來了,怎麽也不過來招待一下客人?”


    “我過去,豈不是打攪了你二人私奔?”謝霽庭頭也不抬道。


    何春桃心下一突,他果然都聽到了,她連忙辯解道:“我那不是故意那麽說的嗎?我又不是真的想跟他私奔。而且,我不那麽說,他怎麽會死心?相公,你一定不會生氣的,對吧?”


    謝霽庭沒說話,擺明了是在生氣。


    何春桃沒辦法,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撒嬌地喊道:“相公?夫君?國公爺?相爺?”


    可怎麽喊,他都沒有反應,她轉了轉眼珠,試探地喊了一句:“阿庭?”


    他這才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了她一眼,不悅道:“前幾日你剛答應我,永遠不會離開我背叛我,今日卻說要同別的男人私奔,你讓我如何能不生氣?”


    “哎呀,我不是說了我是故意那麽說的嗎?你怎麽就不信我呢?”何春桃心急道。


    “非是我不信你,隻是,我曾親眼見過你對他的感情有多深。”謝霽庭語氣低沉道。


    何春桃想到自己曾經差點為了趙大原絕食,不禁有些心虛:“那你要怎麽樣才肯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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