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越想越覺得他必須改變媳婦這種想法,而姚晴天其實也不是真打算,一定要再生一個孩子,更不是對生兒子有什麽執念。


    上輩子那個孩子,無論是在她生前還是死後,都讓她心神俱疲,那些人和事一度讓姚晴天覺得人間不值得。


    最開始她沒想過自己會再嫁人更沒想過還會再做媽媽,如今她被一點點治愈,上輩子那些傷痕也都愈合了。


    像趙軍說的,如今他們很好,各方麵都很圓滿了。


    可趙軍或許知道一些製度,但是他一定不知道那鄭策真正實施起來有多瘋狂。


    還有一個指標的話等於有一個喘息的機會,若她是農村戶口,頭胎生的是女孩,那麽在她生完二胎前,不會有有心人把眼光放在她肚子上,不會被強製要求去做上環或者是結紮手術。


    要盯也得等她生了二胎沒有指標情況下,一旦她生了二胎,更甚者二寶也是一個女孩,所有人便會緊緊盯著她的肚子,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防止她超計劃生|育偷生。


    甚至在她隻生了一個女兒情況下,就算她去做了結紮手術,也避免不了被人懷疑。上輩子高蘭妹就做過結紮手術,可後來她因病住院,有流言說她是又懷上了,肯定又是女孩去做手術的,村裏幾次上門探訪還強硬要求她去做檢查。


    有個指標,進可攻退可守,在有指標的前提下,隻要她不生二胎,她就一直很安全。


    如若他們避孕措施一直做得很好,那麽這輩子她就不一定要去做上環或是結紮手術,等再過幾年醫療技術更先進了,觀念也更開放一些,如果趙軍的想法始終如一,她希望趙軍去做這樣的手術。


    生為女人已經夠難了,姚晴天已經用一生去體驗了人心不可測,這輩子再幸福,姚晴天也時刻告訴自己要保留一份清醒與自我,所以對於能握住的主動權她一定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第120章


    整個陽湖縣的人幾乎都遵守這一個習俗, 每年從吃年飯開始也就是大年十中午一直到年初二,這一天半商家是不開門做生意的,所以這天氣再好,街上也沒有什麽人的, 加上早些年破四舊, 周圍一些寺廟也砸的砸荒廢的荒廢,沒有上山燒香拜佛的習慣了, 這兩天主要的活動, 縣城和鎮上的人白天能看看電視,到了晚上還有大電影可看, 農村裏基本上男人在打牌消遣, 女人要麽在弄飯菜要麽做衣服納鞋底。


    大年初一, 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早上七八點鍾就能看到太陽的那種, 風也小了, 很暖和。


    因著前一天晚上半夜要起來放鞭炮, 而外麵村裏前前後後一兩個小時的時間陸陸續續都有人家放鞭炮和煙花,除了幾個睡眠質量特別好的孩子,大人基本都被吵醒了, 一直到鞭炮聲消散才慢慢入睡, 所以第二日樓裏幾家人不約而同都睡晚了些,吃過早飯收拾妥當都九點多快十點了。


    趙軍抱著趙昕悅和姚晴天沒往屋裏去,而是去了後院,圍著池塘散步, 主要是為了讓孩子曬曬太陽。


    姚晴天做了一整套嬰兒背帶和座椅,這會趙昕悅便是麵朝外坐在趙軍身前,天天戴的帽子也取下來了, 厚實的大披風換成了輕巧的被子從孩子腋窩處扣在趙軍胸前的背帶上,胸腹到穿著鞋襪的雙腳都蓋在被子下麵,擋風保暖,確保不會凍著。


    一張白白嫩嫩的圓臉一時仰頭看看爸爸一時扭過去看看媽媽,烏黑溜圓的眼睛好奇地四處打量著,帶著肉窩窩的小手也從手套中解放出來,歡快地揮舞著,相當活潑。


    姚晴天伸出一隻手指讓女兒抓握著,一者隨時感受孩子手上的溫度二者也能有效減少她到處揮舞,碰到什麽都想去抓一下。


    雖然太陽很暖和,但是夜裏溫度很低,所以湖麵上總是結著一層厚厚的冰,為著湖裏的魚兒能自由呼吸,需要把冰砸開,以往都是趙軍起早來砸開冰麵,昨天晚上開始這每日早上砸冰的任務交給了姚成軍,今日是他做這事的第一日,湖麵四周淺水區的位置冰都敲碎了,中間有一大片是完好的。


    “現在天氣漸暖,大概過幾天就不要砸冰了。”


    趙軍聽了點點頭,前些天很難看到魚兒的身影,這會有太陽了,水溫應該有所上升,加上周邊冰麵砸開了,有氧氣溶入,偶爾能看到幾尾魚在池塘邊的水中遊動。


    這個池塘裏麵積大,主要養的是鱖魚,密度本就不大,加上秋冬捕撈,如今還能填補四厘米的魚苗近萬條,這麽大數量的魚苗很難在短時間內購齊,需要早早籌劃起來。


    “今年再養一年看看,若是盈利依然不錯,年底起魚後重新布局、填挖池塘。老漁民告訴我,江河中因著是流動的活水,能帶動沉在水底的魚卵,鱖魚都能自己繁衍,根本不需要放養魚苗,我們若是想方設法將這池塘的水盤成活水,以後就省事省心了。”


    其實這個工程說大也不是那麽大,這池塘邊上最初沒有條件砌院子的時候,是紮籬笆樁,籬笆內外都挖了一米寬的河溝,到時候將這河溝與池塘連通,河溝某一處建一小段堤壩,然後用抽水或是其他方式,從堤壩一邊送水到另一邊,形成壓差,這水自然就流動起來。


    姚晴天聽了一臉嗔怪地看著趙軍:“不是說這兩天就陪我們娘倆的嗎?感情你還是帶著工作出來的,是不是回頭還要去山上查看那些果樹的生長情況?”


    每年就這兩天難得的空閑。


    想當初,姚晴天根本沒想過將生意做這麽大,她還想著四處走走,可場子就是越鋪越大了,人也越來越忙,他們夫妻倆都快成掙錢的機器了。


    趙軍見了不由失笑,而後一本正經道:“就算上山,肯定也隻是為了帶你們去爬山,難能是為了看果樹?如今那些樹大多光禿禿的,也沒什麽好看的,暫且算了,等四月,桃花、杏花都開了,那才叫好看,到時候我從縣城請照相師傅回來,給我們一家好好拍些照片。”


    趙軍原本的確有上山查看的打算,主要是去年年底下了大半個月大雪,需要看看那些果樹有沒有被壓倒,壓倒了可能救,大致算下折損率,按著密度,今年需要補多少……


    這會,反正姚成軍這會也沒什麽事做,趙軍便喊了他來巡山。


    大年初二,因著種種原因,這天姚晴天他們都不回娘家了,姚成軍和高蘭妹夫妻二人獨自坐著客車上縣城逛街去了,為的是買煙花炮竹。


    初一早,趙磊和萬燕紅回來了,因著初四薛青鬆要去女方家行辭家禮,需要人作陪也需要車子。


    不止趙磊和萬燕紅回來了,還帶著姚成田和姚父姚母,姚成田一臉沒睡醒的萎靡樣,姚父、姚母臉上也冷冷清清的,不像走親戚,反而像是來討債似的,拉著個臉。


    起先姚晴天還以為是姚成才和陳玉吵大發了,所以他們兩個老的一臉不高興來找罪魁禍首姚成軍,哪想從姚成田嘴裏得知姚成才和陳玉早和好如初了。


    原來姚成才大年十輸掉的錢已經在這兩天回本了,不止回本了甚至還贏了不少。


    大年初一是姚家幾個兄弟一起打牌,包括頭一天贏了姚成才的姚成田和堂弟,外加一位同族叔叔,這一天賭得不大,姚成才贏了十多塊,等初二一家五口會陳玉娘家時,又組了牌桌,聽說姚成才一個人贏,其餘人都輸了。


    那輸的人要麽是陳玉弟弟要麽是妹夫,加起來輸了有近百元,全給姚成才贏走了。


    這還是因為大年十輸得太多,姚成才不敢將籌碼定太高,不過這也已經讓他回本了。


    錢都贏回來了,陳玉自然不會繼續拉著個大長臉,雖然這錢大多是從她娘家那邊弟弟、妹夫身上贏回來的,可刀割在自己身上才最疼。


    連著贏了兩天,姚成才又得勁了,初二晚上從陳玉娘家回來後,才吃完晚飯,便又喊姚成田過去打牌,姚成田推脫不過,陪著打了一整夜,通宵達旦,姚成才又贏了!


    姚成田既輸了錢又夜不歸宿,這下輪到夏小雨不高興了。


    他們出發來姚晴天家時,同樣一夜沒睡的姚成才精神抖擻,繼續找場子打牌,姚成田差點又被拖去湊人數,趙磊本是來姚家接姚父姚母,姚成田見了便趕緊扒上去,一塊坐車來這兒了。


    雖然睡了一路,可那一路也不過是一個小時的時間,姚成田壓根沒睡夠,加上早飯沒吃,所以顯得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初四才是薛青鬆需要去女方家行辭家禮的日子,今日正好還有一日空,姚父姚母過來算是走親戚,加上又沒有太過礙眼的人,姚晴天和趙軍便好吃好喝招待著。


    原本姚晴天以為家中那一串侄子肯定要跟著來,不想陳玉是真硬氣起來了,個孩子一個都沒讓帶過來。


    還以為姚父姚母肯定會在這邊住一段時間,畢竟他們從到來後每說的一句話都是圍繞姚晴天這個幺閨女不回家的事,姚母一度嗯噎。


    已然冷心冷肺的姚晴天雖然沒什麽感觸,卻也不至於把親生父母往外趕,正想著怎麽安排住宿,姚父姚母大概是不放心家中有些賭入了迷的姚成才,吃過中飯便提出要回家的打算。


    兩位老人加起來都一百多歲了,姚晴天想他們到底應該是閱曆豐富些,知道這賭是亂家之原,哪怕聽說姚成才贏錢了,也不會像陳玉那樣喜形於色。


    姚家四個孩子,姚晴天是出嫁女,跟著女婿去了外村無可厚非,可姚成軍一家出走讓姚家這一年來被村裏許多人作為談資笑話。


    姚父姚母原本想著過年好好和姚成軍說道說道,讓他和姚成才兄弟倆一起去村裏親近的人家走動走動,最起碼讓村裏知道他們兄弟之間沒有鬧得不可開交。


    姚成軍不回老家,不過是和趙軍他們一樣太忙了,出息了,能在鎮上安家落戶,以後說不得帶著兄弟們一塊出人頭地。


    去年因為大正月的兩兄弟鬧起來,壞了運道,家裏一年都不安寧,不想,今年過年又鬧起來了,姚母隻覺烏雲罩頂。


    說到底還是錢鬧的,可明明現在家裏條件比之早些年好太多了,怎麽反而總是鬧得不可開交?


    事情已經鬧成這樣,總有一個要先低頭,所以姚父姚母還是想來勸勸姚成軍,不想他一直在外麵幹活,據說夜裏還要去養雞廠裏值班,硬拉他說幾句話,也是光聽不應,像根木頭樁子似的。


    他們原打算帶著姚成軍回去一趟,實屬是不可能了。


    就這樣,來之前,姚父姚母心中的許多計量一一落空。兩人說得口幹舌燥,姚成軍也好姚晴天也好,一個都不帶理睬的,什麽事都沒幹成,姚父姚母心灰意冷了,也存著賭氣的心裏,早早喊著要回去。


    別說是親生父母,就是平常親戚,正月裏相互拜年走動,主人家都會客氣地再挽留,不想他們這個好女婿一聽他們說要回去的話,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有,幹脆利落地讓趙磊開車跑一趟,送他們回村,周到得姚父姚母挑不出錯來。


    兩人腹中醞釀許久的話全堵回口中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在胸中最後都化成了鬱氣,一路上氣得都不說話。


    輪車剛到院子門口,陳玉風風火火跑回來了,一見到姚父姚母便火急火燎拉著他們去了院子裏。


    “爸,你趕緊去叔家喊陳才回來!”


    這話沒頭沒尾的,姚父也沒動:“老大去你們叔家拜年了?為啥要喊回來?”


    “他在那打牌呢……”


    大概是太著急了,陳玉沒控製住音量,趙磊便聽了一耳朵。


    原來姚成才從上午打牌打到現在,上午贏麵很大,下午好似開始輸牌了,不過整體算下來還是贏了很多,所以不能主動提出下場。


    這是村裏約定俗成的規矩,輸錢的人隨時可以喊停,贏錢的人不可以,姚成才想停下來,除非他將上午贏的錢全輸掉。


    陳玉從上午看到下午,原本一上午都眉開眼笑的,中午還抱著孩子回來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飯娘四個吃了,至於姚成才自然是在組牌場的叔家吃的中飯。


    等陳玉下午再興致勃勃去看牌時,姚成才卻不行了,越輸越多。


    眼看著姚成才不停往外掏錢,陳玉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一籌莫展,不想聽到輪車的聲音,出來一看果然是兩老回來了,所以陳玉打算讓姚父出麵去喊姚成才回來,就說家中有事。


    姚父畢竟是長輩,剛從小姑子家回來,他說家中有事,旁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知道前因後果後,姚父依然沒動,姚母沉著一張臉甩手進屋了:“別去,去了挨人家罵!誰讓他喜歡賭錢?等輸光了,看他還賭不賭!”


    姚成田在邊上也說了兩句,大意就是不能這麽幹,讓姚父不要去,不想被急得口不擇言的陳玉指責了,姚成田便冷著臉甩手回他自己家去了。


    姚母見了更氣了,嘴裏直念叨:“這生的哪是孩子,一個個都是來討債的!”


    第121章


    姚豐收倒是想去, 他是當家人,知道掙錢辛苦,姚成才是他這麽多年寄予厚望的長子, 還和他一樣生了三個兒子, 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不能讓他又走回頭路, 和他們年輕時一樣辛苦。


    可姚母最注重臉麵, 受不了落人口舌,給人話柄, 冷著臉勒令姚豐收不準去。


    姚豐收最終去沒有去姚家三叔家, 將姚成才從牌桌上喊回來, 趙磊就不知道了, 他急著回來有事忙活。


    這隻是很小的一件事,趙磊回來後也沒有特地提起,姚母的挫敗,姚晴天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她就算是知道也不會再勸了, 她已經勸過兩次, 也早就認清了, 千金難買我願意, 有些人哪怕不對, 依然也會去做,因為他願意。


    如今這種局麵雖然不是姚母想要的,卻是她放任的, 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姚晴天忙著呢, 薛青鬆的婚禮半年前就開始籌備,這會到了最要緊的時候,自然希望做到盡善盡美。


    前一一十年, 講究的是艱苦樸素,崇尚貧下中農,如今改革開放了,郭嘉大力發展經濟,第一批下海經商的已經賺的盆滿缽滿了,經過這三四年的過渡,人們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鄭策是真的變了,有錢人一批批冒出來,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穿金戴銀,再也不擔心被扣上什麽帽子。


    薛青鬆和林笑笑正好趕在好時候,又有條件,一生一次的婚禮,可不要熱熱鬧鬧辦一場。


    三棟樓都是嶄新的,矗立在公路邊上,從陽湖縣到陽灣鎮這幾十裏裏十幾個村落,隻有這一處樓房,自然分外惹眼。


    這些天又精心布置了一番,過年貼上的對聯還完好無缺,姚晴天又讓人在樓上樓下甚至院裏院外都掛上了大紅燈籠,連院子裏那些樹上都掛了不少,喜慶得很。


    煙火炮竹整整齊齊放在院子一腳的平房創庫裏,鋪滿了一整間倉庫。


    初四行辭家禮,招待壓力主要在女方那邊,但是女方酒席上需要用的魚肉和煙酒都是男方送過去,不過林家安排在酒店宴請,薛青鬆便把魚肉折現,籮筐裏裝的是煙酒和為新娘子準備的衣服鞋襪以及成打的手帕方巾和香脂。


    手帕和香脂是新娘子答謝禮,婚禮那天,每個來看新娘子的女孩子都能得到一盒香脂和一塊手帕,香脂是鐵盒裝的,選的都是市麵上最好的。


    重頭戲還是打頭的一對紅托盤,裏麵是男方準備的聘禮。


    當前城裏條件好的人家會準備三轉一響,可除了手表,其他的兩人都用不上,而手表,薛青鬆和林笑笑各自都有,這幾樣薛青鬆一樣都沒有準備。


    薛青鬆準備的是三金四銀。


    薛青鬆有房有車,工作好,相貌好,性格好,林家其實對聘禮沒有任何要求,這三金四銀也是薛青鬆看到林家給林笑笑準備的豐厚嫁妝裏有包含了分量不輕的金八件,臨時起意想著準備的。


    雖然時間倉促,好在人脈廣,加上薛青鬆舍得花錢,短時間內也準備妥當了。


    彩禮也好嫁妝也好,沒有一個標準的數,代表的也不僅僅是錢,而是雙方的一個態度和誠意。


    薛青鬆和趙軍都是打小沒有父母照顧的人,並且薛青鬆以前是病秧子,能活下來全靠老天照顧,如今他長大了,身體好了,能娶妻成家,自然願意傾盡自己的所有來將這婚事辦得盡善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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