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啊。”


    懶淡嗓音在安靜的走廊響起,祁夏璟似笑非笑地看向蔫了的盛齊,走近垂眸看著小姑娘,薄唇輕勾:“他最近有打你麽。”


    盛穗搖頭。


    “這才對麽,”祁夏璟滿意勾唇,骨節分明的手拿著病曆夾,不輕不重地一下下拍在盛齊胸前,令人膽寒的清脆聲回蕩在走廊,


    “想拿錢就記得夾緊尾巴做人。”


    “合約裏寫的很清楚,每半個月盛穗要來醫院檢查,但凡有一次檢測出暴力毆打的痕跡,補貼金將全部作廢。”


    祁夏璟語調慢條斯理,散漫笑容卻讓人看的膽戰心驚:“我不是什麽好人,一毛不拔和見死不救的事情做得出來——你能聽懂吧。”


    盛齊被羞辱到牙關咬緊,脖子上青筋暴起,擠出點聲音:“......知道了。”


    一觸即發的爭吵被輕易化解,祁夏璟隨意揮手讓盛齊走遠點別礙眼,轉身笑看著周時予:“英雄救美?”


    “彼此彼此,”周時予沉穩應對,意有所指地朝對麵兩人看去,笑眯眯道,“不過,你好像錯過了不少好戲。”


    祁夏璟無聲挑眉,視線轉向彎腰和盛穗聊天的黎冬,以及她身後的顧淮安。


    盛齊早敢怒不敢言地離開,懂事的小女孩衝黎冬認真鞠躬後,又推著輸液架朝周時予走來,伸出手攤開掌心,裏麵靜靜躺著一塊水果糖。


    “哥哥我不能吃糖,但護士姐姐說這個牌子很甜,”女孩甜軟的嗓音脆生生的,唇邊笑起來有淺淺梨渦,


    “送給你,希望你身體快快好起來。”


    周時予唇角笑容微凝,遲疑片刻,從盛穗掌心接過夾心糖:“......謝謝。”


    顧淮安低聲囑咐護工幾句,轉身看向黎冬:“我下午還有會,叔叔體檢的事我們再聊。”


    話完男人朝祁夏璟禮貌點頭,微笑道:“各位辛苦,我就不打擾各位工作了。”


    祁夏璟眯著桃花眼,不慌不忙地目送男人離開;再收回目光時,正對上周時予的調侃目光。


    “......”


    陪黎冬一同送盛穗回病房後,祁夏璟又抬眼涼涼瞥了眼跟拍的兩人,在兩人識趣地轉過身後,側身靠牆擋住黎冬去路。


    女人不解地抬頭看他。


    祁夏璟無聲挑眉,慵倦視線停落在黎冬散落的鬢角,淡淡道:“叔叔體檢的事?”


    “嗯,他這兩天心髒不舒服,”黎冬沒想到祁夏璟會問這個,輕聲解釋道,“過兩天來h市看病,順便做個全身體檢。”


    祁夏璟拿出手機要聯係人,自然道:“好,我來安排。”


    “不用,”黎冬連忙出聲阻止,不想家事再占用祁夏璟本就繁忙的時間,


    “他們會住在我這裏,掛號和體檢已經安排好了。”


    祁夏璟打字的手微頓,眼底笑意褪去半分。


    黎冬並無察覺,沉吟片刻猶豫道:“不過那幾天罐頭可能得你來喂,我......應該不太方便過來。”


    高中談戀愛的事鬧得人盡皆知,父母雖沒見親眼見過祁夏璟,也肯定會對三字人名印象深刻,尤其母親還見過那張千人傳閱的照片。


    兩人現在八字沒一撇,小姑的事讓父親又在氣頭上,如果貿然讓他們和祁夏璟見麵——


    黎冬光想想都覺得頭疼。


    隨意將手機丟進口袋,祁夏璟慢慢站直身體,無所謂地勾唇笑著,對此並無異議:“好。”


    黎冬說的沒錯。


    不管昨晚他們再曖昧親密,沒有任何實質關係才是冰冷的現實。


    如果不是顧淮安故意炫耀說給他聽,祁夏璟甚至不確定,黎冬會不會講這件事告訴他。


    無言相對幾秒,黎冬察覺出氣氛不對,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你在生氣嗎。”


    “沒,”祁夏璟扯唇涼涼一笑,漫不經心的語調,“也就是臉顧淮安都知道的事,我不配知道而已。”


    “是路過的王醫生通知我體檢安排,顧淮安恰好在旁邊聽見——”


    走廊有病人和醫生護士經過,時而會朝這邊投來好奇目光;黎冬解釋半天,發現祁夏璟桃花眼正心不在焉地盯著她鬢角的碎發,無奈地輕歎一聲。


    兩人所站位置十米外,是鮮少有人經過的逃生通道。


    抬手輕拽住祁夏璟的白大褂袖口,在男人眼底閃過一瞬詫異中,黎冬將他一路帶到安靜無人的樓梯口。


    “不是我告訴顧淮安,”黎冬再次試圖解釋,背在身後的雙手糾結地絞住,“是他正巧聽見。”


    “嗯,那我和他在你心裏一個待遇。”


    祁夏璟背靠著牆垂眸,被牽住的右手反而包住黎冬左手,眯起的桃花眸眼帶戲謔,從容不迫地俯身道:


    “不過黎醫生帶我來這裏,是想做什麽不可見人的事情——”


    話音未落,沉默不語的人忽地抬頭。


    黎冬忍著羞恥感,右手攀在祁夏璟肩膀,同時墊起腳微微偏頭,飛快在男人臉側落下蜻蜓點水般吻。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到祁夏璟——即便是高中的那張偷拍,她也未曾鼓足勇氣。


    無暇分神去祁夏璟反應,黎冬偷親後先耳根通紅的別過臉,右手不自覺抓著祁夏璟衣服,小聲道:


    “......祁夏璟,你真的太幼稚了。”


    蠻不講理的亂吃飛醋。


    眼神無處安放,黎冬左手掙脫桎梏後退半步,急匆匆道:“好了,我先下去了——”


    後半句消失在祁夏璟的突然發難:在黎冬欲要轉身的同一瞬間,男人長臂一伸摟住她後腰,輕易將人攬回來,反客為主地將她抵在身後堅硬的白牆。


    蝴蝶骨緊貼著冰冷牆壁,黎冬全身注意力都在腰上收緊的手,半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兩人此時的站姿有多曖昧。


    男人長腿攔住去路,堅實有力的手臂讓她無路可逃,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滿是倦怠笑意,卻讓人無端覺得危險。


    “黎醫生偷親了人就要跑,”薄唇輕啟,呢喃耳旁的低聲宛若蠱惑,


    “是不是有點太不負責了。”


    祁夏璟緩慢卻不容拒絕地向前進攻,滾熱掌心不動聲色地收力,像是得心應手的獵手,冷靜卻貪婪地等待著她反應。


    等到黎冬連勃頸都透出粉紅,才壓在她耳邊沉沉問道:“今天不想做人了,黎醫生可以給個機會嗎。”


    淹沒在強勢的烏木沉香中,黎冬根本招架不住,幾乎是暈頭暈腦地應下來:“好——”


    這次打斷她的,是祁夏璟口袋裏歡快響起的鈴聲。


    “......”


    “老祁,這周六科室要舉行歡迎會,你想吃什麽?哦對了你順便再問問班長,主任在征求意見。”


    “徐欖,你上輩子是餓死的嗎,”祁夏璟麵如霜寒,涼颼颼道,“腦子裏除了吃的,再容不下別的是嗎。”


    說完不等對麵回複,祁夏璟冷著臉掛斷電話,垂眸就對上黎冬努力忍住笑的表情。


    黎冬發誓,她本意並不想笑的。


    可祁夏璟咬牙切齒的樣子實在難得一見,讓她又想起昨晚某人從牙縫裏擠字的場景;於是在祁夏璟再次試圖靠近時,她彎眉短促地輕笑出聲。


    “......”


    太陽穴輕跳兩下,祁夏璟深吸口氣,問她:“笑什麽。”


    “沒什麽。”


    黎冬側身逃開男人阻攔的臂彎,閃爍的雙眸中染上些狡黠笑意,回想起昨晚的對話,故作鄭重道:“剛才也沒親上,所以我笑——”


    “也不是嫌棄你吻技不好。”


    -


    黎冬下午有兩台手術,順利結束後走出手術室,發現窗外暮色低垂,早已過了下班時間。


    回辦公室的路上,遇到今晚值班的楊麗。


    遠遠對視後,楊麗快步朝黎冬走來:“辦公室有人在找你誒,從下午就在外麵等,還不讓我告訴你。”


    “好漂亮的闊太太呢,”楊麗忍不住又開始八卦,“是你親戚?”


    闊太太?


    黎冬心裏隱隱有了猜測,與楊麗後跟拍小於告道別後,快步朝辦公室方向走去,果然遠遠在走廊門外看見等候的黎媛。


    身穿旗袍的女人身段姣好,像是畫中描摹的江南水鄉女子,將近四十的年紀卻看不出歲月痕跡。


    聽見腳步聲回頭,黎媛見到侄女後溫婉笑著:“你下班了嗎,我來會不會打擾你?”


    “剛下班。”


    辦公室沒其他人,黎冬請黎媛進去坐,將接了水的紙杯遞過去:“小姑找我,是為了父親的事情嗎?”


    “嫂子說大哥最近心髒痛,總睡不好,我想問問他身體情況。”


    黎媛美眸低垂,自責道:“對不起啊,是我太自私了,擅自告訴他婚禮的事。”


    黎冬其實能理解黎媛的難處。


    婚禮大事,是人都希望得到家人的支持,外公外婆去世的早,長兄如父,黎媛自然盼望黎明強有一日能祝福她的婚姻。


    “父親這兩天會來體檢,你別太擔心,”黎冬柔聲安慰,垂眸看見黎媛手上的婚戒,“小姑,希望你婚禮順利。”


    “謝謝,”黎媛感動地握住黎冬右手,躊躇片刻,問出另一件她掛記已久的事,小心翼翼道,


    “我在網上看到你和夏璟的事情——你們是複合了嗎。”


    黎冬輕聲:“還在接觸。”


    “那這次大哥嫂子過來,你打算和他們坦白嗎,”黎媛當年就一直對黎冬有愧,憂心忡忡道,


    “我的事情,會不會讓你的處境更難?”


    當年她的事讓黎父對祁家深惡痛覺,最終為了兩個孩子讀書,才不得不忍辱負重地繼續接受基金會施舍。


    而當黎冬被發現和同樣出身祁家的祁夏璟談戀愛時,場麵自此一發不可收拾,病中的黎明強在氣急下,甚至選擇打人泄憤。


    當年兩個孩子分手鬧得如此難看,流言肆虐,黎媛知道她至少占三成罪責。


    “坦白的事,我想等父親身體好點再說。”


    黎冬看出小姑心中憂慮,笑著安撫道:“放心吧小姑,現在不是十年前了。”


    不論她和祁夏璟結果如何,她總不會再走以前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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