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啊,我也很喜歡這個牌子,”鄧佳瑩驚喜看向祁夏璟,語氣雀躍,“我大四去cornell交換的時候也總買他家,家裏現在還有好幾件呢。”


    “你還去cornell交換過?”徐欖聽完樂了,“那你這不就是我和老祁半個校友麽。”


    黎冬在一旁默默聽著。


    原來祁夏璟大學去的是藤校cornell。


    “婚禮的事你考慮好了麽。”


    頭頂傳來祁夏璟置身事外的懶散詢問,男人對旁邊兩人的對話置若罔聞,隻垂眸望進她雙眼:“沒問題的話,這周我們找個時間去試衣服。”


    祁夏璟的曖昧用詞太具有欺騙性,前麵閑聊的兩人齊齊回頭,男人調侃挑唇笑,女人則是滿臉震驚。


    鄧佳瑩臉上的盈盈笑意終於撕開一絲裂縫,迅速意識到事態,扯出僵硬笑臉:“你們倆要結婚了?”


    祁夏璟雙手插兜,懶懶掀起眼皮反問:“你很感興趣?”


    “.....當然,畢竟是轟動全校的戀愛,”鄧佳瑩整理好表情,臉上又是無懈可擊的笑容,“都過去十年,你們也該修成正果了。”


    手不自覺緊握住包帶,鄧佳瑩回頭望向黎冬,微微一笑:“當初阿姨來找黎冬時,我們都嚇壞了,還好她堅持下來,你們才能堅持這麽久啊。”


    說完女人看向幾米外的電梯,率先朝在場三人告別:“我就不打擾各位工作,先回去了。”


    黎冬也要先回辦公室,在拐角口離開後,隻剩下兩位要去加班開會的男士。


    祁夏璟停下腳步,拿出手機將最新拉黑的號碼放出來,麵無表情地打字,唐老鴨的掛墜懸空轉悠著。


    “怎麽回事,”徐欖敏銳感受到男人突如其來的低氣壓,“你這眼神像是要殺人一樣。”


    點擊發送,祁夏璟將手機丟進口袋,垂眸遮住眼底表情,聲音卻低啞的嚇人:


    “鄧佳瑩說,顏茹去找過黎冬。”


    “我知道啊,你們倆的老媽都去了,”徐欖還記得那次家長會,黎冬在全班注視下被教導主任叫走,“那天你晚自習才趕回來——”


    後半句猛然頓住,徐欖猛然反應過來,忍不住吞咽一下,艱難道:“祁夏璟,你到底什麽意思。”


    男人深不見底的黑眸彌漫著厚重濃霧,周身寒意讓徐欖輕微打了個寒噤。


    “字麵意思。”


    是顏茹,去找過黎冬。


    -


    回辦公室整理妥當後,黎冬又看了會資料,發現半個字都塞不進大腦,放棄地起身離開。


    母親發短信問她幾點回家吃飯,黎冬含糊其辭地回複不必等她。


    聽祁夏璟的口吻,這次術前會議耗時不久,於是黎冬百般無聊地走向一樓通往停車場的後門,低頭給祁夏璟發短信告知位置。


    寒涼冬雨已落了整日,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劈裏啪啦地砸在地麵炸開水花。


    黎冬出神地望著細細斜雨落進來,思緒不受控製地神遊飄遠。


    重逢時不覺得,今天聽鄧佳瑩再度提起她全然陌生的信息時,黎冬才意識到,她一直刻意回避的問題。


    祁夏璟從高中畢業後的一切人生,於她而言隻剩茫然空白。


    錯過的十年像是無形的巨大鴻溝橫生在兩人中間,關於祁夏璟的過去,她都隻能從旁人的隻言片語中了解。


    每每鄧佳瑩講起祁夏璟在外麵的趣事,她總有一瞬會難以自抑地想,祁夏璟在經曆精彩的外麵世界時,會不會偶爾也想起她呢。


    念及此處,黎冬靠著牆垂眸笑笑。


    其實不想也沒關係。


    至少從時間上看,她應該更習慣祁夏璟世界裏不存在黎冬的日子。


    他們在一起僅僅一年時間。


    在此之前,她沉默而遙遠的畫了祁夏璟兩年時間,分手後的十年也找不到人來替代。


    黎冬心裏很清楚,分手後的不想念以及初次見麵後的忘卻,才是大多數正常情況。


    祁夏璟沒有錯。


    她也不該感到委屈。


    “......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頭頂光影被高大身影遮擋,黎冬下意識抬眸撞進男人漆黑雙眼,看換下白大褂的祁夏璟站在她麵前。


    刺眼冷光照耀在祁夏璟的黑發和寬闊肩膀,往日總漫不經心的神態似乎消失不見,深不可測的桃花眼讓黎冬恍然覺出些陌生。


    不過半小時不見,黎冬卻隱隱覺得,祁夏璟今晚有些不大一樣了。


    “久等,”為了她方便,男人說話時總會習慣性地微微俯身,“我們回家吧。”


    黎冬出門才發現,後門幾步台階下的平地地勢較低,早已淹沒在大片泥水中,哪怕個子再高腿再長,走過也必定要弄濕鞋襪。


    停車場四周有圍欄阻隔,也沒辦法從前門直接繞過去。


    她猶豫片刻,打算彎腰挽起褲腳從泥水中跨過去,頂多也就是踩兩腳淤泥而已,隻是擔心上車會不會弄髒腳墊。


    而祁夏璟這時已經在她麵前蹲下,寬闊肩背正對著黎冬。


    男人臂彎裏是毛呢大衣,內裏隻穿了件黑色長衫,貼著脊背的衣料勾勒出他肩寬腰窄的完美倒三角身材,僅僅是背影都讓人心生安全感。


    “做了一天手術手上沒力氣,背你過去吧。”


    淅瀝雨聲中,祁夏璟聲線更顯沉啞,黎冬聽見他低低笑了一聲,似乎是陷入某種回憶:“仔細算起來,我好像從沒背過你。”


    傍晚、暴雨、蹲下的男生——短短一瞬之間,太多熟悉的場景和畫麵在黎冬腦海中瘋狂閃過,有些話幾欲脫口而出。


    其實是背過的。


    在初三畢業的那場仲夏夜雨中、在她為了尋找上山貪玩的弟弟卻不慎歪腳時、在她無助蹲在半山腰打算等雨停再回家時。


    曾有過身穿黑色衝鋒衣的少年蹲在她麵前,半張臉隱沒在雨幕中看不清神情。


    環住祁夏璟脖子的那一刻,聞著男人身上熟悉的烏木沉香時,黎冬隻恍惚覺得時間同十二年前的那晚重合相撞。


    祁夏璟的外套遮在兩人頭頂擋雨,黎冬趴在他身上被背的很穩,在大雨傾盆中,時不時能聽見對方沉穩的呼吸聲。


    落在她耳邊的每一聲,都仿佛在耳膜炸開。


    到後來和她的心跳聲混在一起,甚至分不清哪個更響。


    黎冬那時問了什麽呢?


    ——“能不能問問......你叫什麽名字?”j??


    ——“祁夏璟,你呢。”


    ——“我叫黎冬。”j?


    ——“黎明的黎,冬天的冬,因為我出生在冬至,所以父母取了這個名字。”


    ——“黎冬?挺好聽的名字。”


    鄧佳瑩說她羨慕黎冬運氣好,因為祁夏璟能記住她,是因為覺得她的名字好聽。


    可他分明把她忘記的徹底。


    酸澀衝上胸口的那一刹,黎冬在大雨傾盆中感受到湧上來的淚意,久久並未落下,隻是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知道不應該,清楚這是無理取鬧,可當祁夏璟十二年後再次蹲下身、背著她走進雨幕中時,黎冬想,其實她這些年是有些委屈的。


    她身體貼著男人堅硬溫暖的後背,手一點點環住他脖子將頭埋進男人頸間,第一次以依偎的姿勢,緊緊擁抱著祁夏璟。


    黎冬極力壓抑著尾音的哽咽,低聲呼喚他姓名:“祁夏璟,你可不可以走慢一點。”


    “......我害怕。”


    害怕他放下她之後,又會像以前那樣,再也記不起黎冬是誰了。


    “阿黎。”


    男人緩慢從雨水坑窪中走出來,鞋襪早被肮髒泥水汙染,卻沒有將黎冬從背上放下來。


    祁夏璟在雨中走得很慢,周邊幾乎靜止不動的景物,讓黎冬清晰感受到他的如履薄冰。


    “阿黎,”男人再次低低呼喊她姓名,沙啞嗓音蓋不住他在麵對黎冬突如其來的情緒低落時,無能為力的疼惜和無措,


    “你是不是在哭。”


    “沒有,”黎冬搖頭否認,她還沒忘記再也不為祁夏璟哭的誓約,深吸口氣平複情緒,輕聲問道,


    “祁夏璟,你為什麽總以為我在哭。”


    短短十字的提問過後,又是一陣漫長而煎熬的沉默。


    黎冬分不清祁夏璟是不想回答,還是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唯一能感受到的,隻有男人逐漸僵硬的背脊。?


    幾米外就是熟悉的保時捷,不得不將黎冬放下來的處境,讓祁夏璟終終於艱難開口。


    “......每次夢到你,你總是偷偷在哭。”


    話音微頓,黎冬聽見祁夏璟自嘲地低笑出聲,聲線沙啞到不像話,輕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風中:“夢醒我都會想,在一起的時候我是不是真的對你很不好。”


    “讓你甚至在夢裏,都從來不肯轉身看我一眼。”


    第31章


    雨落傾盆水漫四溢, 滾圓的雨滴無情砸落在車玻璃上,接連發出悶悶聲響,像是為車內廣播播放的音樂做伴奏。


    “——多希望你就是最後的人, 但年輪和青春不忍相認。”1


    “——一盞燈一座城,找一人, 一路的顛沛流離。”1


    “——從你的全世界路過,把全盛的我都活過, 請往前走,不必回頭, 在終點等你的人會是我。”1


    “.......”


    溫柔清潤的男音隨著憂傷樂聲在車內流淌, 讓車裏相對無言的兩人不必時刻煎熬在死寂中。


    透過車窗玻璃, 黎冬出神地望著空蕩街道飛快後退, 腦海裏循環播放著祁夏璟背著她的沙啞聲線。


    滂沱大雨,眾星捧月的男人嘶啞著嗓音問她, 在一起時他是不是真的對她很不好。


    心髒仿佛被人捏在掌心攥緊,每次呼吸都是針紮般細密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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