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說著話,眼睛已經看向白杏了,“我提議讓白杏幹,大家覺得如何?”


    廠長話一說完,所有人都應聲附和,沒辦法,這是應該的,誰讓人家那麽厲害!


    廠長就喊白杏,“白杏,你給大家講幾句吧。以後啊,早晨開會我就不來了,白杏,這一攤子就交給你了,班組有什麽事,你直接找我。聽見沒有?”


    白杏立刻站起來表態,“保證完成任務。”


    廠長笑了笑,“行,你們好好幹,我去車間轉轉。”


    他一轉身,看見了德鳳,指著德鳳問:“這個小姑娘叫什麽名字來著?”


    張德鳳立刻自報家門,“張德鳳。”


    “哦哦,對,德鳳。”廠長讚歎點頭,“大家要向這位小同誌學習,你看她,打扮的多精神。你穿著一身,化好妝去和別人談,誰看見不覺得賞心悅目,誰不想多和你說幾句?話多說了,生意就談成了。大家向張德鳳同誌學習哈。多注意自己的儀容儀表。”


    廠長說完,看向其中一個女孩,小姑娘十分可愛,圓臉圓眼睛,卻被指摘道:“少吃點吧。過了年發工作裝,能穿下不能!”


    廠長說完就走了,大家都紛紛看向小姑娘,小姑娘臉都紅了,低著腦袋。


    張德鳳戳戳她,“別理他,你多可愛啊,他懂什麽!”


    小姑娘聽了,立刻就笑了,張德鳳也跟著笑了笑,然後卻在心裏打草稿,警告自己一定不能再吃了。


    白杏講話講的很快,明顯有什麽藏著掖著並不想和盤托出,所謂的經驗也是浮於表麵,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會強迫她繼續講。


    白杏一講完,張德鳳就往外走,白杏問她幹什麽去,張德鳳指指外麵,回說上廁所。


    她從裏麵出來,就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


    男人又高又瘦,小寸頭,倚在門口的牆上,棱角分明的那張臉,暴露在陽光之中。


    冬日的陽光也是會騙人的,看著耀眼,實則沒有半分溫度,打在人身上,就有一種假象。


    張德鳳站在原地看鄂軍,隻覺得他哪哪都那麽好看。


    手長腿長,一身那麽糟糕的工裝都能穿的和別人不一樣,尤其是他的眼神,張德鳳就覺得像冬日的陽光一樣,很耀眼卻帶著一絲絲的涼意。


    鄂軍感覺到有人在看他,轉頭瞧過去,就看了德鳳。


    他笑的時候更好看了,嘴角微微勾起來,問:“開完會了?”


    “嗯。”德鳳看著他,“軍哥,你來有事?”


    鄂軍點點頭,“白杏在嗎?”


    張德鳳心裏微微一震,但沒表現出來,依然笑著說:“在。”


    “你叫她一下。”


    “行。”


    張德鳳進去叫白杏,白杏梗著臉問誰找她,張德鳳便說是鄂軍。


    白杏皺了皺眉,“你就說我有事。”


    張德鳳突然就不明白了。


    一直以來追著鄂軍屁股後麵的就是她,比鄂軍大了三歲,總是開玩笑說自己女大三抱金磚的也是她,現在鄂軍來找她了,她竟然不見?


    張德鳳立刻甩了臉,“你自己去說。”


    邵女找到奶站的時候,人家一家正在吃飯,見有人來了,立刻端著碗就出來了。


    邵女給了錢,續訂三個月的牛奶。


    老板自然開心,笑著說:“我還以為你不訂了呢,那天給你家老人說的時候,她說不訂了,孩子都生了,還喝什麽牛奶。”


    邵女笑了笑,“還是要訂的。”


    地址什麽的都不變,處理好了,邵女便往家走。


    中午張德福回家,有人看店,邵女就抽空出來一趟,辦點事。


    回到家時,德福和翟明翠在吃飯,兩人在小賣部吃的,看見邵女來了,德福忙問去哪裏了。


    邵女隻是說出去辦了點事,然後自己去盛飯。


    “我去盛。”翟明翠連忙說,“你們在這裏吃,我去廚房吃。”


    翟明翠這是第一次來小賣部,自從邵女拒絕了她的建議,她就沒進過小賣部一步。這是德福中午回來了,且邵女出去了,她才來店裏。


    邵女嗯了一聲,看著翟明翠出去,聽見德福說:“咱媽給你燉了黃豆豬蹄,你好好吃一頓,都說這個下奶。”


    邵女笑了笑,“好。”


    等翟明翠端過來,邵女立刻說了謝謝。


    翟明翠詫異看她一眼,什麽都沒說,灰溜溜走了。


    邵女吃著豬蹄,不經意看向張德福,張德福隻是笑,看著眼前的場景就開心,婆媳兩個關係那麽好,一個給燉豬蹄,一個知道說謝謝,一派和美。


    邵女見他笑了,自己也覺得好笑。


    原本德福不回來的中午,翟明翠也就是叫她吃個飯,有時候吃早晨剩的,有時候隨便對付幾口,最多是問一句要不要臥個雞蛋紅糖水,每次邵女都說自己來好了。


    翟明翠幾乎每天都會問一句德福中午回不回家,隻要德福確定回來,那肯定會有好吃的。


    今天就做了黃豆豬蹄,邵女一個人捧著大碗吃了個痛快,心想,既然你會當著兒子做人,我也會。


    不能給人把柄,更不能讓德福覺得自己媽對兒媳多好,兒媳卻不領情,整日板著臉。


    這一世邵女學會了,四個字,陽奉陰違。


    在家庭關係處理方麵,尤其是婆媳之間的關係,才是百試不爽的。


    邵女吃完一大碗豬蹄,抬頭看德福,見德福正盯著她吃,立刻問:“怎麽?你們沒吃嗎?”


    張德福笑了笑,“沒有,隻給你自己燉了一個豬蹄。”


    “應該多買一點。”邵女說,“既然燉了,就多燉一點。大家都吃一點。對了,這個月的錢給咱媽了了沒有?”


    “給了。”德福說,“先給了這個月的生活費。不過可能後麵還得補一點。”


    邵女點點頭,“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補的。過年了,要置辦的東西很多,今年過年,想吃什麽就多買一點,別像去年那樣了。”


    “咱媽怎麽會舍得買。”德福說,“最多也就是給東東多多備一點。”


    “咱媽不買咱們自己買。”邵女道。


    “那怎麽吃?”


    “在咱們房間吃啊。”邵女看著他,“你不是說咱媽不舍得嗎。她看見也會生氣,大過年的。”


    “到時候再說吧。”德福道,“這幾天我也沒空,到年底了整天喊開會。等東東放假,我帶她去買東西,看看她喜歡什麽。”


    “今年肯定要買新衣服。”邵女說,“以前每年都會做一身,今年上學了,肯定更要買了。”


    “那就買一身。小孩嗎,就盼著過年。”張德福把碗筷收拾好,“你看著孩子,我去把碗筷洗了。”


    邵女嗯一聲,看著德福收拾碗筷,目送他出去。


    德福走到廚房,翟明翠已經把其他的都洗幹淨了,看德福端碗來了,立刻說:“你媳婦呢?”


    “看孩子呢。”德福道。


    “都睡著呢還用看?”翟明翠不滿意,“幹什麽不讓她洗?”


    “誰洗不一樣?”張德福笑著,“我洗就成。不知道哪天能回來一次呢,還能不幹點活。”


    “你都是堂堂科長了,回到家還洗碗!以前是個工人,咱就不說啥了,現在當上科長了,回到家尿褯子也洗,碗也洗。”


    “科長也得吃飯生活啊不是。”張德福說著已經把碗筷洗碗,雙手被冰的疼,對翟明翠說:“媽,你自己洗的時候也倒點熱水吧,這水太涼了。”


    翟明翠搖搖頭,“我可沒那麽嬌氣。”


    張德福笑了,“跟嬌氣沒關係。對了,媽,過年準備買點啥?今年家裏添了三個孩子,德柱家也懷孕了,都是喜事,咱們多準備點東西吧,熱熱鬧鬧過個年。”


    翟明翠歎口氣,“再說吧,什麽都那麽貴,都要錢的。”


    “不過,”翟明翠看著德福,“今年咱們的糖瓜子和花生什麽的不用買了吧,小賣部就有。”


    “那當然。”德福道。


    “行,到時候你給你媳婦說一聲,多進點貨,咱們自己留點,過年用。”翟明翠仔細算了算,能省不少錢。


    她又掂量了一下,對德福說:“過年肯定花錢多,今年還是像以前一樣,你們兩家平分?”


    德福道:“嗯,平分吧。到時候你記個賬,回來我和德柱兩人平分。”


    “嗯,就是這麽說。”翟明翠又道,“你妹妹那邊……”


    她說著,看一眼德福,想看他什麽意思。


    德福便說:“她還沒結婚呢,就算了吧。晚上德柱下班,我和他說一聲。”


    “這樣就最好了。”翟明翠很高興,“她正是打扮的好時候,工資又低,讓她多買點好衣服吧。”


    一下午,翟明翠的心情都是頂呱呱,中間竟然去了一趟小賣部,去看三胞胎一眼,還抱了一會兒苦惱的南南。


    直到五點鍾,翟明翠在院子裏擇菜,看見有人騎車來了,她忙跑出去,“我家的牛奶到期了,你是不是記錯了,別再送了。”


    送奶工看看單子,“沒錯啊,就是這家。”


    第69章 鹹雞蛋


    翟明翠想不通, 明明已經到期了,怎麽又送來了。她雙手往圍裙上擦了擦,對送奶工說:“你送錯了, 我們就喝了啊, 到時候你別再來找, 找我們也沒有了。”


    送奶工再次核對一遍地址和門牌號, 說:“煤廠第二生活區……邵女, 沒錯啊。”


    翟明翠愣一下, “是, 沒錯, 是邵女家。”


    “那就對啊。”送奶工把牛奶拿出來,“是給你,還是鎖箱子裏。”


    翟明翠想了想,“鎖箱子裏吧。”


    “對了, 你這裏能看到訂到什麽時候嗎?”


    “上麵寫剛續訂的,訂了三個月。”


    “三個月?”翟明翠詫異, “這麽久?”


    送奶工走了, 翟明翠還看著那奶箱子, 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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