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哦。”柳若芊想了想,點點腦袋。


    要是她以為自己要死了,結果一切都好好的,那她也會高興得快瘋了的。


    見小姑娘麵上的驚恐之色漸去,陸韌古往前一伸胳膊,握住小姑娘的手:“天色不早,先前又為我念了大半夜的經也夠累的,早些睡吧。”


    柳若芊順著陸韌古的力道爬回了床頭,挨著他躺了下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兩個人都沒脫外衫,就那麽和衣而眠。


    陸韌古怕她睡得不舒服,提議道:“可要脫了外衣再睡?”


    柳若芊警惕心起,忙揪住領子搖頭:“不用了,我可不熱。”


    【皇帝陛下可是個吃參的人,我可不能在他麵前脫衣裳。】


    陸韌古嘴角抽了抽,偏過頭去強忍著笑,過了一會兒才把頭轉回來,扯過薄被幫她蓋在腰上:“那好,睡吧。”


    隨後自己也側身躺好,手習慣性在小姑娘頭頂摸了摸。


    這一摸,就又想起小妖精是個人參,不是貓兒的事來,嘴角又止不住地上揚。


    【阿古哥哥也是怪可憐的,腦袋好了,竟高興成這樣,可見那頭痛確實折磨人。那我就離他近一點,給他補補好了。】


    這麽想著,柳若芊就往前拱了拱,一腦門紮進陸韌古懷裏。


    【不過阿古哥哥身上總是涼冰冰的,在這夏天可真舒服啊。】


    看著窩進他懷裏的小姑娘,陸韌古腦中不受控製地,再次浮現出一個景象。


    一根白白胖胖的小人參,頂著小姑娘的頭,用兩根須須捂住她的這張小臉,哭哭啼啼喊著:“阿古哥哥不要吃我……”


    陸韌古沒忍住又悶笑了一聲,把剛要睡著的小姑娘給嚇醒了。


    小姑娘迷迷糊糊被吵到,很是不開心,伸手就在他腰間捏住一點點肉掐了一下。


    掐得陸韌古一僵,忙晃了晃腦袋,把那匪夷所思的畫麵趕走。


    真的是不能再想,再想下去的話,今天晚上他就不用睡了。


    見他不再笑,小人參精滿意了,咕咕噥噥地問道:“阿古哥哥,我們什麽時候回宮裏呀?”


    【我都想靈芝和靈煙了呢,還有宮裏禦膳房做的糯米蒸排骨,醬燒肘子,八寶鴨,吸溜……】


    陸韌古摸著小姑娘的頭,語氣溫柔:“睡吧,明日天亮,咱們就回宮去,回去了讓禦膳房把你喜歡的菜全做一遍可好?”


    “嘿嘿!”小姑娘傻笑了兩聲,伸手揪著陸韌古的衣襟,帶著睡意的聲音嬌嬌的憨憨的:“阿古哥哥,你真好。”


    陸韌古一手摸著小姑娘的頭,一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她睡覺。


    等小姑娘發出細微的鼾聲,他才摸著小姑娘的腦袋,輕輕歎了一口,喃喃低語。


    “好好的一隻貓兒,竟變成了一顆小人參。”語帶笑意,卻又有些無奈。


    “不過無妨,不管是貓兒,還是人參,都是朕的柳美人不是嘛。“”


    對了,小姑娘先前,還說什麽來著?


    他要是死了,她就改嫁。一次不行,還要再嫁一次。


    沒良心的小妖精,膽子還不小。他人還沒死呢,她就敢東想西想了。


    看來,他得好好活著才是。


    想象了一下,哪天小姑娘往別的男人身上吐口水的情景,陸韌古就覺得此事實在難以接受。


    不行,從今往後,小人參的口水,若是非要吐,也隻能往他一個人身上吐。


    不是他貪圖小人參的口水,實在是此舉太過危險,很容易暴露她的真實身份。


    其實,最妥當最安全的,就是小姑娘以後不要再吐口水。


    往他身上也不要吐。


    當然,他絕對不是嫌棄小姑娘的口水,那麽好的口水,他怎麽可能會嫌棄!


    他這麽考慮,一切是為了小姑娘的安全著想。


    這天底下的貪婪之人,實在是太多。


    小姑娘單純不諳世事,若是不小心露出了馬腳,被有心人猜測出她的真實身份,那將是件棘手之事。


    何況明著暗著,想他死的人數不勝數。


    如今小姑娘在他麵前得寵,怕是很多人會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看來以後,他得將這顆小人參盯緊了些。


    ---


    第二日,柳若芊睡醒爬起來,就見院子裏大家夥已經把行李全部都收拾好了,正準備啟程。


    院中,眾人將陸韌古圍在中間,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時不時地傳來陣陣笑聲,氣氛難得一見的輕鬆。


    趁著屋內沒人,柳若芊麻利地給自己換了一身衣裳,梳好了頭發,又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打成包袱,這才走出門去,喊了一聲:“阿古哥哥。”


    眾人閃開,齊齊對著柳若芊躬身施禮,真誠又感激:“柳美人安好。”


    這麽大的陣仗,嚇得柳若芊忙點頭:“各位大人也安好。”


    陸韌古笑著走過去,牽起小姑娘的手:“可睡好了?”


    柳若芊點頭:“嗯,咱們現在回去嗎?”


    “可餓了?”陸韌古又問。柳若芊剛睡醒,還沒有什麽胃口,搖了搖頭。


    陸韌古早上起來,已經去隔壁緣法寺同懷空大師道了謝,告了別,此刻就是在等著柳若芊。


    見她不急著吃早飯,牽著她的手往外走:“那好,現在就走。已經叫人準備了饅頭備在馬車上,你先墊墊肚子。等下了山,再叫人去買些點心來。”


    柳若芊點頭應好,又轉身指著屋裏:“我的包袱還沒拿。”


    全幅在一旁應:“柳美人莫急,奴才給您拎著,錯不了。”


    “謝謝你啊,福公公!”柳若芊有禮貌地道謝。


    陸韌古輕笑了一下,牽著小姑娘的手出了院門,往山門的方向走。


    等到幾人路過緣法寺正門的時候,就見懷空大師正帶著一個小和尚等在那裏。


    柳若芊一見到那二人,嚇得立馬躲到了陸韌古身後,揪著他腰間的衣裳,腦門死死抵在了他的後背上。


    【救命,救命,救命啊!老和尚肯定看到我了,他是不是要把我抓走架在火上燒了,要不就拿去燉湯喝,嗚嗚……】


    陸韌古輕輕歎了口氣,回手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胳膊,低聲說:“莫怕,朕在這呢。”


    “我犯衝,犯衝……”柳若芊小小聲地提醒。


    “朕記著呢,別怕,朕不會讓他靠近。”陸韌古安撫道。


    隨後朗聲詢問:“懷空大師等在此處,可是有事交代?”


    懷空大師道了句阿彌陀佛,隨後從身邊小和尚的手裏拿過一個錦盒,抬腳就要往過走。


    聽到了腳步聲,柳若芊嚇得兩隻手緊緊掐住陸韌古的腰,聲音緊張到發顫:“快快快,他來了,他來了。”


    陸韌古忙抬起一隻手,掌心對著懷空大師,出聲阻止:“懷空大師請止步,就這麽說話便好。”


    懷空大師一副了然的神情:“是老衲唐突了。是這樣,早上陛下來同老衲辭別,老衲忘了將這兩隻百年山參交給陛下。”


    被兩隻小爪子緊緊掐住的兩邊腰上又傳來一陣陣痛,陸韌古身體一僵:“多謝懷空大師,大師自己留著便可。”


    懷空大師:“這參本就是為了陛下所尋,原本是要燉了湯再給陛下,奈何陛下差人來吩咐說不用,那陛下就帶回宮去吧。”


    腰上掐著的兩隻小爪子力氣越來越大,陸韌古嘶了一聲,忙果斷拒絕:“有勞大師費心。朕這頭疾已經找到了新的法子,日後這參,朕不會再吃,就請大師自己留著。”


    見皇帝陛下態度堅決,懷空大師也不再堅持,念了句阿彌陀佛,笑著將盒子遞回了小和尚的手裏。


    隨後雙手合十作揖道:“如此,老衲恭送陛下,願陛下一路順風。”


    陸韌古客氣拱手,一把將身後貓著的小姑娘扯到身體另一側,用寬大的袖子護著她的腦袋,帶著她快速離開。


    鄒乞和遲莫為同懷空大師拱手告辭,帶著眾金狼衛簇擁著陸韌古和柳若芊直奔山下而去。


    望著那高大身影周身纏繞的黑紅氣息,又望著那黑紅中夾雜著的一絲生機盎然的綠色,懷空大師雙手合十,麵露欣慰:“阿彌陀佛!”


    ---


    等過了山門,下了台階,陸韌古才把袖子拿開。


    剛想說話,袖子又被小姑娘奪了回去,重新遮住了臉,小小聲地問:“阿古哥哥,那和尚走了嗎?”


    陸韌古語氣溫柔:“走了,已經看不見了。”


    柳若芊扯著陸韌古的袖子,慢慢把眼睛露出來,從他胳膊處探出腦袋去瞅了一眼。


    見已經看不到那兩個和尚的身影,小人參精這才鬆了一口氣。


    劫後餘生,腿一軟就要往地上坐。


    【可嚇死參了!】


    見小人參小臉煞白,陸韌古有些心疼,彎腰把人打橫抱起來,抬腳往山下走。


    柳若芊被嚇得沒了力氣,軟綿綿地窩在陸韌古懷裏,由著他抱下了山,一直抱到馬車上。


    本來她還不怎麽餓,可看到馬車的小幾上擺著的白麵大饅頭,她抓起一個就猛啃起來。


    心裏慌得很,總要吃點東西,才能覺得心安。


    陸韌古伸手將她攬到自己身邊,見她心神不寧,開口轉移她的注意力。


    “芊芊啊,朕這腰,怕是被你掐紫了。損傷龍體,你說朕該治罪你個什麽罪好?”


    他發現,小姑娘特別愛掐他的腰,上次在冷宮外暈倒,他後來沐浴就發現腰間青紫一塊。


    昨兒夜裏,他笑吵到她,她也掐了他。


    方才遇到懷空大師,她緊張害怕,還掐他。


    小姑娘正吭哧吭哧埋頭啃著饅頭,一聽這話,抬起頭來,目瞪口呆:“啊?”


    當然,罪是沒治成的。


    小姑娘心虛之下能屈能伸,放下饅頭就給陸韌古按起肩膀,一頓討好。


    “阿古哥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掐你了。”柳若芊跟個小狗腿一樣,陪著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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