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微微一笑,重新看向秦放,露出了“你看吧,寧染也這麽說”的表情。


    寧染起身,雖然她依舊處於最低海拔,但至少相差沒有剛剛那麽多了。


    “不過秦放你覺得他眼熟是有可能的,”寧染更加真誠,她看向秦放,是真的覺得秦放能幫助祁昀找回一些回憶,“祁昀是盛華高中的,和咱們學校很近,你可以幫祁昀想想那會兒他在幹什麽?”


    祁昀不知寧染還會問上這一句,早知道他就不挑釁秦放了。


    秦放說,心平氣和地說,“他在挖牆腳。”


    寧染:“嗯?”


    祁昀咳嗽兩聲,“家境貧寒,做一些苦力活。”


    *


    【家境貧寒,做一些苦力活。】


    寧染白日的時候想,她問出這問題也是好心,想要幫助祁昀找回記憶。


    到了深夜,寧染想,她真不是人啊,人家祁昀都失憶了,她還要在人家不想回憶的過去上撒鹽。


    怪不得祁昀讀的是盛華高中呢,盛華可是隻看成績學費超低的學校啊,祁昀之前跳牆逃課說不定是打工賺錢呢,這劇情一下子就連貫起來了。


    寧染和盛華的學生接觸的並不多,她之前遇到過一個挺慘的,這又來一個慘人,這讓原本名聲就不好的盛華名氣更加遭殃。


    就是因為他們隻看成績,不管學生的生活。看看!內部欺壓得多嚴重,可憐的學生那麽多!


    寧染高中時候盛華高中在她上下學的必經之路上。為了更快回家和避開盛華的大多數學生,寧染有的時候會穿小道。


    隻是小道更為昏暗,人也幾乎沒有,晚上走著挺嚇人。


    寧染就在這樣的夜晚遇到那個少年。


    一開始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寧染甚至嘴巴裏麵還在瞎哼哼著歌曲,然後不小心踢到了什麽東西。


    寧染是個腿軟的人,十分流暢地跪了下去,手心也支撐在被她踢到的東西上。


    溫熱的,暖和的……藍白校服。


    小巷子裏的燈光昏暗,隻能照到少年的一半,戴著口罩的麵容隱在陰影之中。


    在看清對方的校服後,寧染的腿更軟了。


    盛、盛華的人啊。


    那她現在是不是毀屍滅跡會好點,等一會兒他清醒過來會打我嗎?


    完全沒有給寧染思考時間,被她墊著的少年很是清醒,他沒有昏迷,他隻是坐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她在燈光照射到的地方,少年在暗處,寧染覺察到對方在打量自己。


    即使對方隱藏在暗處,寧染依舊感受到對方眼神中的銳利,凶得厲害。


    可他的頭發亂糟糟的,校服也髒兮兮的,沾染上未化的冬雪和泥土的痕跡,看上去像是和人打了一架,更準確地說,像是被人揍了一頓。


    好凶又好可憐哦。


    寧染和他對視兩秒。


    被她壓住的少年聲音沙啞,他似乎已經在克製著怒氣了,“你要不跪旁邊吧?骨頭硌得我疼。”


    寧染慢慢挪蹭到旁邊,輕聲開口,“不好意思。”


    不是她不想逃走,主要她對盛華的傳說還是很敬畏的,在看到校服的刹那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以至於對方說出,“你有錢嗎?”這個問題。


    寧染像是一個被打劫過多次的有經驗的老手,十分順從,“有,但是不太多,30您看夠嗎?”


    兩人都沉默了兩秒鍾。


    寧染覺得他要罵自己了。


    還好沒有,少年在校服口袋裏摸來摸去,然後掏出手機。


    少年說,“我給你轉200,你幫我買個治療崴腳的噴霧。”


    寧染很想問既然有手機為什麽不打電話求助呢?但是她不太敢,所以她老老實實地收了錢去買噴霧。


    她站起來,扭頭走的時候忽然意識到,她其實是可以拿著錢跑的。


    雖然很不地道,但這確實是一種選擇。


    以至於寧染想到這個計劃後有些心虛地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少年。


    他並沒有看向她,而是低著頭十分安靜的樣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知道他腳崴了之後,這位少年的危險程度直線下滑,甚至看著有一些可憐。


    所以她還是去了藥店。


    寧染回到小巷的時候少年還是那個姿勢,好像就沒動過。


    在看到她的身影後,他感官敏銳地抬頭,在意識到來的人是寧染後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寧染在這樣的注視中慢慢靠近他。


    這種充滿警惕的注視實在是太奇妙了,就好像她能傷害到他這個比她更為高大的人似的,寧染靠近的動作頓了頓。


    她故意放緩動作,對方的視線果然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寧染發現少年的發絲十分柔順,以至於少年隻是隨便搖了幾下頭,頭發就自然而然地舒展開來,有點像洗發水廣告裏才會出現的畫麵,和她的天生卷毛完全不同。


    寧染將買的噴霧遞給少年,還有一碗熱騰騰的牛肉湯麵。


    塑料盒的包裝,打開後就能看到向上蒸騰的白汽。


    少年端了盒子吃麵,寧染就抱著膝蓋坐在他旁邊看他吃。


    巷子裏的寒風穿梭過露出的手掌,寧染將手藏在袖子裏,看少年小口吃麵。


    安靜的小巷中,能夠聽到咀嚼和吞咽食物的聲音。


    礙於沒有小動物的緣分,寧染喂食流浪貓狗從未成功過,這還是她難得的成功投食。


    寧染看著藏身於暗色的少年。


    好像受傷的流浪狗。體格又大,受到了傷害,但皮毛光滑柔順的狗狗。


    她有一點點想摸他的頭發。


    作者有話說:


    寧染:“他那會兒在做什麽?”


    秦放說,心平氣和地說,“他在挖牆腳。”


    祁昀:“家境貧寒,做一些苦力活。”


    祁昀,左右為難,選其輕。


    寧染(夜晚):嗚嗚嗚我真不是人!


    祁小狗一句話教你占據道德高地(不是)。


    秦放,古代大家閨秀,受家裏人寵愛沒受過委屈,看祁昀這種使用下作手段的狐媚子就很氣。


    祁昀:好用就行。


    第32章 跑跑


    狗和人類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生物。


    寧染十分清楚這件事, 可是黑暗之中的少年實在與她腦海中刻畫出的,某一時刻的期待重合。


    是玩具,是驚喜, 是未曾得到的,突然觸手可及的東西。


    寧染抱著膝蓋, 安靜地蹲坐在少年身邊。


    即使是少年也覺察到了不對勁, “你不走嗎?”


    這句話提醒了寧染, 她在這裏呆的時間已經夠長, 爸媽一會兒說不定會來找她。


    寧染吸了一口涼氣,冷氣衝進肺裏, 她忍不住咳嗽兩聲, “嗯,走的。”


    寧染離開燈光灰暗的小巷, 走到盡頭後忍不住回頭, 那個身影依舊坐在那裏。


    孤身一人的。


    寧染回了家, 地暖的熱氣在開門的刹那擴散而出, 將人的臉也一起烘得發幹發熱。


    母親回了頭,看到寧染拖著書包回來,“今天怎麽晚了?”


    寧染嗯了一聲, “有個題想寫完再回來。”


    林霞剛做好飯, 高中時候學生腦子用量大,林霞怕寧染營養跟不上,晚上得再炒一兩個小菜,讓寧染晚自習回來還能吃一點。


    洋蔥炒雞蛋, 一小碟醬菜, 再加上熱騰騰的小米粥。


    寧染確切地感受到這份來自於母親的愛意。


    或者說, 就是因為這份愛意, 寧染才甘願在感受到父母超越一般的控製後,克製住不適選擇沉默承受。


    她享受著愛意,又被藤蔓一般的愛意纏繞。


    喉嚨中咽下一口小米湯,寧染小聲開口,“媽媽,我今天見到一隻小狗。”


    母親就坐在寧染的對麵看雜誌,她已經忘記了關於狗的事情,輕聲哼了一聲表示聽到。


    “我喂了他一點吃的。”寧染繼續說。


    母親這才抬了頭,她有一些緊張,“那狗沒有咬你吧?”


    林霞非常清楚寧染有多麽不招貓狗的喜歡。


    寧染搖頭。


    母親鬆了一口氣,“以後不要再幹這種事了。”


    寧染點了點頭,繼續咽下濃稠的米粥,“好。”


    寧染以後再也沒有在母親麵前說過小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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