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梵!”牆角下方傳來元夢的一聲驚叫。


    柳明梵手上的武器被喪屍打飛,掉落在地,但危機時刻,他的身體反應速度快於大腦,像開了掛般,一個高抬腿踢去,身前的喪屍被踹飛,連帶絆倒後麵的幾隻喪屍。


    柳明梵蹲身撿起地上的武器,還慶幸不已地連念兩句。


    “謝謝爺爺,謝謝爺爺。”


    他把自己的條件反射歸功於柳爺爺長年以來對他下盤力量的訓練——確實要比習慣了拿笛子的雙手力氣大些。


    時宇看大家沒事,鬆了口氣,但也知道外麵的大家支撐不了太久。


    他目光重新移回黑黢黢的室內,鞋尖挪動,想通過觸摸他腳底的觸感來判斷喪屍數量。


    倏地,遠遠一道大燈亮起,照亮了大半片工地的景象,其中也包括水泥房裏的幾道張牙舞爪的身影。


    隻有三隻。


    時宇麵上一喜,將外套帽子往腦袋上一勾,果斷翻身越下。


    他用身體軋倒牆根下的兩隻喪屍,測滾幾圈,在脊背抵上房間裏的長桌後停下。飛快摸過他剛扔在地麵的武器,朝重新爬起向他撲來的喪屍招呼過去。


    “嘭”、“嘭”、“嘭”。


    三隻喪屍倒地。


    時宇衝屋外喊道:“往門邊靠!我要開門了!”


    柳明梵、元夢、江綺杉此刻幾乎力竭,全憑一股不想死的勁撐著。


    “開!”柳明梵帶著兩個女生摸到門邊,果斷跟屋裏的時宇放信號。


    大門是內拉式,三人很快側身閃進,一幫人又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抵開擁堵在門邊的喪屍,才成功將門闔上,渾身卸力地癱坐在地上大喘氣休息。


    “都沒事吧。”柳明梵氣喘籲籲地問。


    江綺杉頭發黏膩地沾在臉側,胡亂扒拉了兩下,偏頭往外看:“這光是怎麽回事?”


    明亮的光束像柱狀體般從百米開外的路麵直晃晃地照來,在與黑暗交融的地方化作星星點點的顆粒。


    元夢:“像是大卡車的車燈。”


    “管它呢,”柳明梵喘息,“我們還都活著就行。”


    作者有話說:


    第83章


    紀甚靈拿過手電筒, 走在前麵。


    倪辛月心跳平複後,後知後覺地感覺到點冷。她一隻手把著架子的鐵管,冰涼涼的。左手手腕被人牽著, 傳遞來一點溫度,讓她凍到僵硬的指尖漸漸活泛起來。


    手電筒光束來回照著, 紀甚靈突然停了下來。


    細密的雨絲在燈光下化作霧蒙蒙的煙塵。


    倪辛月:“怎麽了?”


    往前探看一眼,原來是路沒了。


    紀甚靈把光照到三四米開外的第三棟樓上,兩棟樓之間的鐵架通道走到一半就斷了。


    遠遠能看到對麵牆邊抵著的一個長條竹排:“那個板子應該是用來連接這兩棟樓的,但被人撤走了。”


    “要不……”


    倪辛月彎膝凝著對麵,手臂微晃, 像要做點什麽。


    紀甚靈:“這距離三米起步, 我相信你立定跳成績再好也過不去。”


    “好吧。”


    倪辛月抿抿唇,回頭比較了幾眼:“一棟過來的路沒問題,實在不行我們就從那邊的出口出去,繞鐵皮牆外麵過吧。”


    兩人剛轉身,第三棟樓裏突然傳出熟悉的聲音:“等下!別走!是我!是我!”


    紀甚靈把光照去,隻見對麵大樓的鐵架上, 陳書望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 正雙手大開大合地吸引他們注意。


    倪辛月眼神微亮,下意識往前挪了一步, 好像覺得這樣隔空對話兩邊就能聽得清楚一些。


    架子上的空間狹窄, 她的下巴輕蹭過紀甚靈肩膀處的衣服布料,衝對麵問道:“你怎麽還在這?水泥矮房那兒去不了嗎?”


    紀甚靈操縱著手電筒的光在陳書望身後掃了掃,並沒有其他人。


    “能去吧。我在這、還不是為了,幫你們……”


    陳書望說話氣息有些不穩, 他擼起袖子, 繼續把剛靠到牆邊的竹排搬起來架到邊緣, 一點一點往外伸,直到一端達到倪辛月紀甚靈所在的位置,成功搭上。


    紀甚靈反應過來陳書望的意圖,讓倪辛月後退兩步,飛快從包裏掏出繩子,纏繞數圈,重新做固定。


    然而竹排不像剛才沿路走來的鐵架那樣兩側還有鋼管扶手,腳尖落在上麵,甚至能感受到竹子的微微變形。


    倪辛月看看底下密密麻麻的喪屍,長吐口氣。


    “綁好了。”


    紀甚靈起身,察覺到倪辛月的幾分怯意,動作微頓,沒有催促。剛思索是不是該說點什麽鼓勵的話,就見人屏息大跨步地向前踩去——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對麵,和陳書望會和。


    “……”


    陳書望衝還站在原地的紀甚靈喊:“想什麽呢?快點過來!”


    三人匯合,倪辛月心裏也變踏實了些:“還好你在這,不然我們都打算從鐵皮牆外麵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繞過去。”


    陳書望不停原地跺腳取暖:“你們兩個感恩戴德吧,為了給你們鋪路,我可是犧牲不少啊。”


    倪辛月這才看清陳書望下身竟然隻穿著一條略顯單薄的秋褲:“你褲子呢?”


    陳書望一把心酸一把淚地說起剛才的事。


    他最初發現這個架子的時候,連接兩棟樓的竹排還搭在上頭,但沒等他爬上去,就見一扁頭男人從上麵匆匆經過。


    他悄聲緊隨其後,不料沒跟幾步,那人自己到了第三棟樓,就轉身把竹排猛地抽走。


    陳書望那時一隻腳都邁上去了,直接當空來了個大劈叉,要不是褲子正好鉤在鋼管末端做緩衝,鐵定要掉到底下喂喪屍去了。


    隻不過苦了他的褲子,在他翻身回架子時,“刺啦”一聲徹底報廢。


    扁頭男看到對麵架子上多出的陳書望,有片刻驚慌,不過想著陳書望也過不來,便鬆了口氣。


    他目光盯著二棟一樓房間裏露出的微弱光亮,臉上露出點憤懣的神情,手一鬆,竹排直直往下墜去,緊接著自己翻窗爬進了樓內。


    陳書望還指望救出倪辛月、紀甚靈後靠這鐵架通道和時宇等人匯合,著急往下看,發現竹排並沒有直接掉到底下的空地,而是擦邊落進了二樓三樓樓梯拐角處的小露台裏。


    前後四米不到的距離,陳書望把那破掉的褲子脫掉,往後退了幾步,便深吸幾口氣,肌肉蓄力,在架子上助跑。


    黑夜中,沒有人見證到陳書望這縱身一躍的弧度有多優美——他雙腳極其精準地踩在了第三棟樓鐵架的鋼管上,兩隻手也牢牢把住鋼管末端。


    ——“我這一跳啊,是真的完美……校長要是知道,都得請我重新拍一下宣傳片……”陳書望邊領他們往後方第四棟樓的方向走,邊細品自己的技術。


    倪辛月和紀甚靈不耐煩地異口同聲道:“說重點!”


    陳書望隻好悻悻地繼續講起——


    他急著拿回竹排,當時直接順著鐵架子往下跳到了竹排所在的那個二樓小露台上。


    卻也好巧不巧地和從樓梯通道跑到二樓的扁頭男打了個照麵。


    “啊!”扁頭男看到自己麵前突然多出一個黑影,嚇了一大跳,但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陳書望一腳踹飛,從樓梯上滾下。


    陳書望也沒跟人糾纏,抓起竹排,就往三樓運。


    不料自己才搭建好,坐在旁邊歇了口氣,對麵又跑來一個寸頭男,和扁頭男如出一轍地落地就開始撤竹排。


    陳書望怒了,這工地的人都什麽破毛病!這麽喜歡撤竹排!


    他氣急敗壞地撲過去,暴打那寸頭好幾下腦袋,才成功保住竹排。


    對方大概也沒料到邊上的陰影裏竟然休息著個人,一邊叫著一邊跑了。


    倪辛月和紀甚靈過來這一趟,已經是他第三回 搬竹排了。


    陳書望講述完畢。


    紀甚靈:“謝謝你。”


    倪辛月:“謝謝你。”


    陳書望:“我希望你們能更有情感地說這三個字。”


    說話間,黢黑的天地裏遠遠亮起道橙黃的光。


    倪辛月轉頭看去——不遠處,一輛大卡車正朝他們這邊駛來。


    大卡車駛過工地的動靜劇烈,顛簸的路況下,整輛車的金屬零件都仿佛在震動。


    路麵上遊蕩的喪屍像尋覓到了新獵物,頓時爭湧上前。


    大卡車氣勢洶洶,難辨來意。


    陳書望搓搓眉心,有些悲觀:“今兒什麽日子,怎麽趕趟兒似的這麽多人往這破工地跑。來的這撥人是好是壞啊。”


    倪辛月舔舔幹澀的嘴唇:“時宇不在這,我可不可以鬥膽猜測一下,這車是來幫咱們的。”


    陳書望:“你覺得這末日會有人願意來幫咱們?這是載沙卡車,又不是變形金剛,素昧謀麵的怎麽可能會幫,看這配置,估計是工地人同夥。”


    紀甚靈握倪辛月的手腕,帶她往牆側偏僻處隱,避開大車的光:“先找地方躲,別正麵碰上。”


    “前有斧頭幫後有工地聯盟,天降卡車,地上還有喪屍,咱們還怎麽跑啊,”陳書望搖頭歎氣,目光落到紀甚靈的手上,苦中作樂了一番,“今天要是出不去了,我心裏就一個遺憾想要實現,就是能親眼看你找到個對象,爸爸我想……”


    “有這個力氣當我爸爸,不如攢著對付喪屍。”紀甚靈鬆開倪辛月,錘了陳書望一拳,把剛才斧頭幫那群人的事和跟他們的對峙說了說,讓他別這麽消極。


    “還有這麽巧的事情?”陳書望也懵了,摸摸腦袋,“那我們一開始不跑好了。”


    倪辛月開口:“在那個情況下……我們很可能連認人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砍死了。 ”


    倪辛月不知道倪宏遠發生了什麽事、現在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斧頭男們沒有追著他們下手,是她提及倪宏遠的緣故,還是剛大戰完一場、要留著體力解決工人的緣故,亦或許兩者都有。


    卡車已經行駛到鐵皮牆入口的位置,三人隱約聽見車子裏傳出秋述、喬思羽對話討論他們可能在哪兒的聲音。


    “靠!是自己人!”


    陳書望大喜過望,揮手就衝那方向喊道:“我們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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