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銀生卻絲毫不計較這點,在他看來,凡有本事的人,都有狂傲的資格,樓允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完全有資格在他麵前狂妄,他眼眸大亮,望向樓允,滿目期待地問:“不用加入摘星樓也可以拜師嗎?”


    樓允:“誰讓你是我小舅子呢!”


    柳銀雪:“……”


    嬌美臉蛋悄然發熱,她默默地別過臉去,掩飾自己突如其來的心動。


    柳銀生是個勤奮刻苦的好學生,第二日天未亮就起床,按照樓允所要求的開始紮馬步,紮馬步乃是入門功夫,他已經跟師傅學了好幾個月,早就紮得像模像樣了,而樓允說要教他,自然不是玩兒嘴皮子上的功夫,當真盡心盡力教了起來。


    柳銀雪睡到自然醒,柳銀生還按照樓允所要求的在練功,她讓柳銀生歇歇,柳銀生卻道:“時光如梭,我怎能懈怠?”


    柳銀雪:“……”


    樓允從外院溜回來,見柳銀生還在練功,阻止道:“欲速則不達,休息吧。”


    樓允的話就是聖旨,柳銀生立刻拿了丫鬟手裏的帕子擦汗,又仰頭喝了一大口水,小小少年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透著一股興奮。


    他望著樓允問:“姐夫,我什麽時候才能像你一樣厲害?”


    “像我一樣厲害?”樓允笑了笑,桃花眼上下掃了掃柳銀生,“沒可能的。”


    這話宛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讓柳銀生當即就癟了嘴,他道:“青出於藍勝於藍,我雖是你的徒弟,但不代表我就不能勝過你啊?姐夫你太打擊我了!”


    柳銀雪笑:“你將來又不走武舉的道路,不用青出於藍。”


    柳銀生不讚同:“做一件事,當然就要力爭做到最好,我既然決定習武,自然就要努力成為天下武學的第一人,這不是姐姐你教我的道理嗎?”


    柳銀雪:“……”


    她忽然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無奈,她道:“學武最重要的是強身健體,而不是非要跟他人一較高下,若事事都要去搶那個第一,就會失了樂趣,你難道想要告訴我,你學武就是為了成為天下武學的第一人?”


    “不是。”


    “那你為什麽要學武?”


    “厲害啊!”柳銀生理所當然地說,“姐夫好厲害啊,我也想成為姐夫那樣厲害的人,誰敢讓我不高興,我就把他踩在腳下。”


    “你姐夫是從屍山裏爬出來的,你也想去屍山裏走一遭嗎?我怕你去了就沒那個命回來!你學武我不反對,但若是你好勝心太強,學武隻是為了把別人踩在腳下,你好趁機耍威風,我看你也不用學了,省得你姐夫教出一個禍害來。”


    柳銀雪口吻冷厲,目光冰冷地凝著柳銀生。


    柳銀生被柳銀雪突如其來的嚴厲嚇得不敢說話,呆呆地看著她。


    樓允則眸光微深。


    而柳銀雪卻半點沒有放軟態度,她繼續道:“學武,一為強身健康,二為伸張正義,你學武的原因是什麽玩意兒?把惹你不高興的人踩在腳下?柳銀生,祖父祖母、爹爹娘親教了你那麽多仁義道德,都被你拿去喂狗了嗎?”


    柳銀生被訓得低下頭,做了錯事的孩子拉聳著腦袋,低聲認錯:“我錯了,姐姐。”


    “錯在哪裏?”


    “第一,沒有擺正態度,習武不是為了跟誰比誰能厲害,誰更惹不起,而是為了強身健體,伸張正義;第二,凡事也要講究對錯,不能因為別人讓我不高興了,我就報複別人;第三,做人要懂禮義廉恥……”


    柳銀生是個認錯態度及時且認錯態度極好的小少年,而且口才極好,認錯也能認出四五條子醜寅卯來,麵對這樣的孩子,柳銀雪就是再大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


    她放軟了語氣:“關於學武一事,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我們柳家就你一個繼承人,將來家族還要你來扛,你姐姐妹妹還需要你做後盾,你萬不能走歪了。”


    柳銀生拱手道:“是,弟弟不敢讓姐姐失望。”


    樓允坐在旁邊笑。


    柳銀雪眉目凝過去:“你笑什麽?”


    樓允伸長雙腿,胳膊支在半月桌上,撐著自己的下巴,姿態懶散得像是一隻大貓,他微微勾起唇角,笑望著柳銀雪,溫聲道:“我在想,以後我們的孩子,你定能教得很好。”


    柳銀雪的臉瞬間緋紅如血,她瞪著樓允,忽然有點語無倫次。


    “你……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誰要跟你生孩子……”


    柳銀雪漲紅了臉,羞怒地瞪了瞪樓允,卻見他笑彎了眉眼,望著她道:“你不給我生,誰給我生?”


    柳銀雪:“……”


    她一時詞窮,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忍著羞惱轉頭又警告柳銀生好好想清楚,然後像是身後有鬼怪在追似的,慌慌忙忙地離開了。


    落雁正在吩咐屋裏的丫鬟將花瓶裏的花換上新鮮的,見到柳銀雪紅著臉回來,一臉莫名,以為是樓允把柳銀雪給惹生氣了。


    落雁趕忙上了溫茶:“王妃,喝茶,去去火氣。”


    “去什麽火氣?”柳銀雪在臨窗的大炕上坐下,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潤喉。


    “王爺不是惹您生氣了嗎?”落雁已經在心底給樓允判了死刑。


    第 58 章


    柳銀雪沒有回應她,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樓允那句“以後我們的孩子”,她還清楚地記得樓允當時說這句話的表情,姿態慵懶,那句話好像是不經意地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平淡且溫和,又帶著幾分理所當然, 好像他說的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就是如此看似理所當然的一句話, 卻在柳銀雪的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漣漪。


    樓允英俊的臉龐和高挑的身姿,以及他唇角斜斜勾起的壞笑,都讓柳銀雪覺得給她帶來了驚為天人的衝擊。


    她沉沉地閉了閉眼睛, 唇邊卻忽然露出苦笑。


    原來,動心, 不過是如此輕易的一件事情, 她是什麽時候開始動心的?


    她不知道。


    如今回想起來,隻覺得以往種種, 都像是引誘,在不斷地引誘她朝樓允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 卻忽然發現,想要回頭,已經晚了。


    落雁見柳銀雪的臉色從惱羞變成凝重,再從凝重變得愴然,心中忽然就有不好的預感。


    她自小就跟在柳銀雪身邊, 可說是柳銀雪親手訓練出來的,對柳銀雪自然有一定的了解,柳銀雪是那等凡事都掌握於掌心的人,極少露出這種無可奈何的愴然之情。


    “王妃,您怎麽了?”落雁輕聲問。


    柳銀雪笑笑:“隻是突然覺得心不由己,難免感慨。”


    原來隻是這樣,落雁鬆了口氣,暗想,隻要不是什麽大事就好。


    柳銀生當日下午就回了柳府,說明日一早再過來跟樓允習武,樓允派了得力的護衛送他回去,自己回到青山院的時候,廚房已經準備好晚膳了。


    晚膳後,洗漱躺到床上,樓允照樣把柳銀雪摟進懷裏,柳銀雪臉紅紅的,不太敢抬頭看他,閉上眼睛假寐。


    樓允的手搭在她的腰上,輕輕嗅著柳銀雪發間的馨香,低聲問她:“你上午跑什麽?”


    柳銀雪閉著眼睛,能清晰地感覺到樓允搭在她腰間的手有股溫熱的熱度,她翻了個身,將腦袋埋在樓允的胸口,悶聲悶氣地說:“我沒有跑啊。”


    “當真?”樓允笑了。


    “自然是真的,內院那麽多事情等著我處理呢,我每天忙得團團轉,哪有時間盡跟你們瞎扯?”柳銀雪暗暗吐了吐舌頭。


    少女發間的馨香在鼻尖流轉,樓允整個人都鬆散了下來,他將樓銀雪摟得更緊了些,笑問她:“那你什麽時候給我生孩子?”


    柳銀雪耳根通紅,伸手輕輕地打了他一下,道:“還在孝期,你莫再說這些胡話了。”


    樓允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那就是孝期過後就可以了?”


    “唔……”掌下是他砰然有力的心跳,男子身體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裏衣傳到她的手上,讓柳銀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她忽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感覺自己有點詞窮。


    她在麵紅耳赤中微微抬頭,望著躺在自己麵前握住自己的手的男子,男子俊美的容顏映入她的眸底,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樓允,你喜歡我嗎?”她問。


    樓允怔住。


    沒有得到樓允的回答,氣氛瞬間冷沉下來,柳銀雪麵上的潮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卻下去,她尷尬地笑了笑道:“我好像問了一個傻問題。”


    “你是我的夫君,我們是要共度一生的,你不喜歡我,還能喜歡誰呢。”


    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自我安慰,模樣乖巧可愛,聲音溫軟好聽。


    有那麽一瞬間,樓允的心狠狠地震動了一下,好像有一片羽毛忽然刮到了他的心尖,讓他不由地生出幾分憐惜來。


    他將柳銀雪摟緊,下巴枕在她的發頂,溫聲道:“我喜歡現在的生活,安穩,清泰,我希望能一直這樣,等過了孝期,我們再生幾個孩子,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在一起。”


    這是他的真實想法,他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他很滿足,別的人,別的事,他已不想去想,他隻想跟柳銀雪好好地生活下去,牽著她的手,直到白頭。


    有她在,他覺得心中很安寧。


    剛剛失落的心情就如此輕易地被他安撫,柳銀雪的腦袋重新埋進他的胸口,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她輕而緩地“嗯”了一聲。


    她想,他會喜歡她的,她一定會讓他喜歡上她的。


    次日,樓允在外院辦完事後,徑直回到青山院的書房,他的書房裏有一個密室,裏麵放著些不太能見光的東西,樓允從密室裏取出一幅畫在書桌上攤開。


    他盯著那幅畫看了半晌,腦海裏浮現出柳銀雪昨夜小心翼翼問他的問題。


    她問:“樓允,你喜歡我嗎?”


    喜歡嗎?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前塵過往都該如過眼雲煙,他不該再想,也不能再想,那些人,那些事,也該斷個幹淨了,往後,他隻能想柳銀雪。


    那麽好的女子,是他的妻子,他自當珍惜。


    樓允拿出火折子將書桌上的油燈點燃,準備將那幅畫放在油燈上燒了,外麵卻忽然傳來說話聲:“王爺,瓏瑛過來了,好像很急。”


    樓允眉頭皺了皺,瓏瑛專程負責與東宮的暗線聯係,這個時候突然過來,隻怕是有東宮的消息,樓允將畫壓在一張寫著字的宣紙下麵,打算回來再燒,起身去見外院見瓏瑛。


    樓允屏退了屋裏伺候的人,瓏瑛半跪在他的麵前道:“王爺,東宮那邊傳來消息,太子妃昨日出血,有小產的跡象。”


    洛音凡有小產的跡象?


    不知為何,樓允聽後,感覺自己的心情並無多少起伏,沒有傷感,沒有氣憤,也沒有不甘,隻是覺得奇怪。


    “有沒有說明原因?”


    瓏瑛搖頭:“原因不明,當時太子屏退了屋裏的人,隻留下劉太醫說話,旁人根本無法靠近,是以無法探聽出他們到底談了什麽。”


    樓允點頭,吩咐道:“你安排下去,讓那些保護太子妃的暗線,找機會撤離。”


    瓏瑛吃驚:“王爺,那些暗線可是您好不容易埋下去的。”


    “撤了吧,以後都用不上了,”樓允目光一沉,忽然想起樓逸對柳銀雪的非分之想,很快又改主意道:“算了,讓他們留著吧,但他們以後要做的,不是保護太子妃,而是盯著太子的動靜,若有異常,找機會報上來。”


    瓏瑛道:“屬下遵命,隻是全部通知下去需要些時日,前後隻怕要半個月時間。”


    樓允揮手:“去辦吧。”


    瓏瑛退了下去。


    來福進來稟道:“王爺,王妃去了您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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