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血痕從褚西嶺眼角流下。


    下一秒,李妮妮隻覺得屁股下慢慢傾斜。


    她下意識地想抓住什麽保持平衡,但還是來不及……整個艦艇專用的鋼鐵床鋪,居然“哢嚓”一聲從貓貓爪印處斷裂。


    李妮妮和貓一起摔到地上。


    目瞪口呆的李妮妮:“……”


    默然無語的褚西嶺:“……”


    而貓隻是習以為常地舔了舔爪子,就繼續用美麗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著李妮妮。


    然後輕快地踩著斷裂的橫梁,走著貓步來到李妮妮麵前,超乖地蹲好。


    並朝李妮妮發出了一聲纏綿的,


    撒嬌的,


    隻有巴掌大小貓咪才能發出的——


    “喵嗷~~”


    經曆了“斷床”這件事後,李妮妮終於沉痛地意識到,擼貓還不是時候,必須把熬貓放到首位。


    但她又下不了手教訓貓。


    於是貓又被關了起來。


    這真是不是辦法的辦法。貓叫了整整一夜,第二天白天依然不停地喵喵喵喵,叫得聲音都啞了。


    連王大爺都聽得於心不忍,海釣了好多藍色的飛魚,從被貓刨出的門縫裏塞進去給貓貓加餐。


    但貓根本不給他麵子。


    它一直焦躁地等著李妮妮,看不到李妮妮,就不喝水,也不吃東西。


    隻不停地刨門、撞牆。


    到第二天晚上時,它已經把自己折騰得奄奄一息。


    連武太郎這種紀錄片大戶,都解釋不了這隻貓為什麽會如此的執著。


    貓可是獨居生物啊,它們身上的基因決定了它們不可能對任何東西感到依戀。


    這種對主人的執念,放在狗身上就很正常,因為狗的基因已經被人類馴化了,但放在貓身上就很奇怪,因為哪怕是家貓,也沒有任何一點基因被人類馴化成功過。


    真是太奇怪了。


    李妮妮決定,如果三天之內這貓還是這個樣子,那她就隻能找一個島嶼靠停,把貓放回它應該回去的野外。


    哪有自由的森林之王,能甘於呆在城市的鋼鐵叢林呢?


    而這一整天,奇怪的地方除了貓,還有何馬生。


    何馬生一個幹飯人,已經三頓飯沒出現了。


    他們找遍了整個船隻,也沒有找到他的人影。


    一直到夜幕降臨時,眾人終於確定,何馬生已經不在這艘船上。


    眾人情緒低沉,圍在篝火邊烤魚。


    好一會兒,王大爺才開口道:“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他自己不小心掉進了海裏,二是有人把他推下了海。”


    “應、應該是自己掉下去的吧?大家都是萍水相逢,又沒有什麽仇,何必要害人呢?”


    武太郎臉色蒼白,抱著□□,大拇指一直不安的擼著鼠鼠的脖子。


    □□這兩天也精神萎靡,因為貓叫聲把它嚇得不敢睡覺。


    楊朵朵一整天都沒吃什麽東西,一直坐在一邊一言不發,此時也沒有說話。


    褚西嶺幫李妮妮把魚肉撕好。


    投喂完李妮妮後,他才擦了擦手,平靜道:“那就用排除法,大家一個個說一下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吧。”


    由於目前幸存的也沒幾個人,這一整天大家去過的地點很快被確定下來。


    第一,王大爺一直呆在甲板上釣魚,來來往往的人都可以作證。


    第二,褚西嶺一直和李妮妮待在一起,但他們是默認的情侶,所以這個不在場證明無效。


    第三,楊朵朵和武太郎則說他們兩個在一起玩猜拳,也沒有看見何馬生的人影。


    第四,貓一直被關在房間裏,貓有最有力的不在場證明。


    第五,大小姐一直沒有出現,三餐都讓人送到房間,不知是為了躲避李妮妮,還是根本不屑於和這一群凡人一起吃飯。


    他倒是沒有不在場證明,但是大小姐和何馬生無冤無仇,從頭到尾甚至沒有說過幾句話,也找不到殺人動機。


    “殺人動機的說法,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吧?”


    李妮妮咀嚼著褚西嶺幫她撕好的魚肉,安靜地說:


    “船上的人,沒有人有殺何馬生的動機。但船是一個密閉的空間,而人在密閉的空間中最容易放大攻擊性,這就是路怒症的來源。”


    王大爺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因為一時的口角,就隨手殺掉了何馬生?”


    武太郎:“可我們這裏誰會這麽幹呢?大家都相處這麽久了,彼此都有點了解……”


    就在這時,楊朵朵冷不丁說:“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武太郎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道:“……所以何馬生還是自己掉下海的概率最大吧。”


    王大爺和褚西嶺對視了一眼,都沒接話。


    其他人也隻默默咀嚼。


    晚餐在不詳的氣氛中結束。


    晚上李妮妮和褚西嶺換了一個離貓最遠的房間。


    原來那個房間就讓給貓了。


    褚西嶺光著精壯的上身擦幹淨了所有灰塵,又把床仔細地抹了一遍。


    這才把李妮妮抱起來放在床上,從身後密不透風的攬著她。


    他寬厚的手掌慢慢穿過薄衫,覆蓋在她溫熱的小腹上:“你應該懷孕三個月了吧?”


    李妮妮原本還在想何馬生的事情,聞言身體頓時僵住:“……是、是的吧。”


    褚西嶺指尖陷進她的肚臍,轉了轉又抽出來,如此反複幾次,卻用毫無暗示意味的語氣低聲說:“三個月了,它怎麽還這麽平坦?”


    李妮妮低頭比較了片刻:“可能是因為我的小肚子?”


    褚西嶺:“……”


    褚西嶺:“是嗎?”


    李妮妮:“是的吧。”


    褚西嶺頭沉在李妮妮脖頸上,低笑了一聲才說:“孕期三個月,有什麽注意事項嗎?”


    李妮妮對孕期常識一無所知,隻能試探道:“……多喝熱水?”


    褚西嶺:“……”


    褚西嶺強健的胸膛緊貼著她,李妮妮沒有聽到他的笑聲,卻能感覺到他的胸膛在震動。


    他就這麽無聲地笑了好一會兒,笑得李妮妮的背都發麻了,才輕輕地撫摸著她子宮的位置,幾乎無感地敲了敲她的小肚子。


    並對著她的小腹輕聲道——


    “你好?”


    沒有回音。


    “有人在這嗎?”


    無人應答。


    李妮妮:“……”


    李妮妮木然地窩在褚西嶺的懷裏,覺得自己和褚西嶺宛若一對智障新手父母。


    明明三個月的胎兒可能連耳朵都沒有發育出來……新生兒父母都是這麽不講道理的嗎?


    煩人。


    不過這也提醒了她。


    李妮妮翻了個身,使勁把自己蜷縮進褚西嶺的懷裏。


    ——這不是一個依戀尋找安全感的姿勢,而是一個不會被摸到肚子的姿勢。


    如果連褚西嶺這種直男都感覺出,她的腹部過於平坦了,慢慢的其他人肯定也會感覺到。


    尤其是楊朵朵,她可是個醫生。


    李妮妮摸著自己的小肚子,在褚西嶺的懷裏慢慢地想,她瞞不了多久了。


    看來明天,最遲後天,落跑計劃就要開始行動了。


    第57章 達瑪人57


    這天晚上, 李妮妮做了一個離奇的夢。


    夢裏他們還在達瑪島上的祭司府邸,眾人正在熱火朝天的聊著人皮唐卡的曆史。


    而何馬生這個學渣以一己之力,成功把畫風從荒島求生頻道轉成了曆史科普頻道, 因為所有東西他都不懂,所以所有的知識點, 李妮妮都要和他重新解釋一遍。


    已經死去的觀海大師在和大小姐商業互吹,不知兩人說了什麽, 身著袈裟的年輕僧人謙虛道:“哪裏哪裏, 大小姐才是業界精英,我一定會在夫人麵前為您美言的。”


    大小姐則不冷不熱地回道:“客氣客氣,大師方是僧中龍鳳, 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其餘保鏢也勾肩搭背, 大口地吃肉, 根本不曾想過自己的生命會斷在明天。


    李妮妮人在夢中。


    但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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