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妮妮坐上艦艇,最後望了褚西嶺房間的方向一眼。


    “……先和你說一下我們的現狀吧,我這邊的條件可能不是很好。”


    李妮妮不想騙貓,都是實話實說。


    而貓尾巴像電線杆一樣豎著,碧綠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我是看到星星,一時興起決定今晚走的,所以這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意外情況會非常多。”


    “我沒有gps導航,沒有羅盤,甚至沒有指南針,隻能憑借著星星大致辨別自己的位置和方向。”


    “但我們現在距離最近的島嶼還有一星期的航程,我們隨時可能會迷路。”


    “而且我不大喜歡提前做旅遊攻略,所以我後麵可能還會有很多一時興起的念頭,跟我走可能會很危險。”


    “最重要的是,我還沒有錢。”


    李妮妮向貓伸出手,摸了摸貓尾巴。


    “我是個窮逼,你還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貓邁著貓步走過來,軟軟地蹭了蹭她的手指,溫順地喵嗚了一聲,就要跨上李妮妮的賊船。


    “哦,對了。”


    李妮妮忽然想起什麽。


    “因為食物都堆在大小姐的船艙下,我怕驚動她,沒敢去拿。所以我們現在不僅沒什麽方向,還沒有食物,也沒有水……但我保證,過兩天會下雨。”


    至於食物,李妮妮覺得海裏怎麽可能餓死自己。


    但是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李妮妮覺得這種勞工合同,還是提前講清楚比較好。


    於是她委婉地對貓說:“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我們都是彼此的儲備糧,但不到萬不得已,我會盡量不吃你。”


    這一次,貓剛放上船沿的爪爪僵住了。


    不是,這是什麽話?


    貓貓這麽可愛,怎麽會有人想吃貓貓呢?


    作者有話說:


    今天短小,全怪淘寶。


    貓聲音調低那一段來自於網上一個人貓溝通視頻


    第59章 達瑪人59


    夜深寂靜, 黎明的大海上一片黛色,遠處星空垂落,猶如燈火長明。


    幾絲星光柔柔鋪陳在海麵上, 隨著水波朦朧開來。


    這種專業的求生艇是有動力係統的,吃水量也不算小, 但在廣闊的印度洋海麵,依然顯得猶如一葉扁舟般渺遠。


    一人一貓坐在小船上, 隨著星河入海。


    這種小型逃生艇上的燃料, 絕不足以支撐他們在海上航行7天。


    但李妮妮決定落跑時已經算好了。北印度洋海域由於受南亞熱帶季風氣候的影響,在每年的夏季,會出現一個順時針的西南季風環流圈。


    這圈海水將沿著索馬裏海岸, 向東北流動, 然後從阿拉伯海向東繞過斯裏蘭卡。


    他們的軍艦, 此刻正在這個反氣型大洋環流圈上。


    李妮妮設想的理想情況是, 她能夠順利借著南赤道暖流的力量, 沿著東北航線到達緬甸, 然後從緬甸入境中國。


    而還有一條雖然更遠,但比這更好的路, 就是他們能一路漂到泰國。


    泰國也頻臨孟加拉灣。


    怎麽說呢,泰國這個地方, 雖然也算是個熱門旅遊國家吧,但因為太熱門了,反而讓很多人沒有意識到,它是全世界人口販賣量最大, 也是暗-網最猖獗的危險國家之一。


    甚至據謠傳, 泰國一部分警察, 都與暗-網組織和人口販賣相勾結。


    而李妮妮呢, 她對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


    她就是個沒有身份證的卑微黑-戶。


    作為黑-戶,李妮妮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最好先在這種法律並不完善、灰色地帶多的地方藏一藏。


    免得剛入境就被海關帶走,那她還跑個屁。


    更重要的是,泰國物價便宜,摸摸小手5個泰銖,做一小時的馬殺雞,才收15塊錢人民幣。


    李妮妮對自己的財政狀況感到擔憂。


    褚西嶺幫她挖的那顆珍珠她沒有帶出來,以至於現在身上隻剩下了失憶以前攢的兩塊盧比。


    對,印度盧比。


    一印度盧比相當於0.085個人民幣。


    所以現在她的全家當是,2x0.085=1毛7分錢人民幣。


    貧窮使她清醒。


    李妮妮撐著眼皮,摸索了一會兒救生艇的玩法,設定好了救生艇的航向,又為了省電,關掉了主動力裝置。


    貓蹲在一邊,安靜地看著李妮妮。


    李妮妮做完這一切,便把貓扒拉到自己身邊,像團枕頭一樣地團了團,就趴在貓身上,沉沉地進入了睡眠。


    星空大海的另一頭。


    巨大的軍艦在海上破浪而行,褚西嶺坐在船艙裏,一根煙已經燃盡,李妮妮還沒有回來。


    她還會回來嗎?


    他心中像有火在燒,又像有冰冷的海水倒灌進來。


    胸腔裏仿佛盤繞著一圈荊棘,這荊棘越長越大,每顆刺都很細小,小得晦澀難言。


    以至於他疼得不溫不火,又坐立難安。


    褚西嶺在等待的寂靜中忍了許久,終於忍耐不住,手裏攥著打火機,走到了甲板上。


    海麵上空無一人,已經沒有了她的蹤影。


    縱然已經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他依舊心中一空。


    仿佛一刹那心裏多了千溝萬壑,而風正從那些溝壑中隆隆穿過。


    她真的……走了嗎?


    她走之前,回過頭嗎?


    他們以後還能……見麵嗎?


    一點紅光在夜色裏亮了一下,很快被風吹滅。那是他手裏的老式打火機。


    褚西嶺覺得感覺這個東西,有時來的真是莫名其妙。


    他前半生近30年,從未動心。


    如今不過幾眼,就淪陷了下去。


    他初嚐情愛滋味,慢慢難以自拔,卻被人一盆冷水驟然撲滅,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而那些被愛火灼傷的疤痕,在她離去的刹那,才驟然翻騰起來。


    他意料之中,又有些措手不及。


    一些裂痕在他胸腔裏緩慢的開裂。他一方麵覺得還能忍受,另一方麵又有些詫異這裂痕之多。


    詫異明明不過相處一月,他竟然讓自己陷進去那麽多。


    李妮妮就像一顆沙粒,混進了他這個蚌殼裏,他被刺痛,但又不舍得吐出來。


    於是他嚐試著去打磨這顆沙粒,試圖把它變成自己的珍珠。


    但沙粒覺得珍珠那玩意兒沒什麽意思,不過是碳酸鈣而已,她更喜歡矽基的自己。


    更重要的是,這隻蚌可能不是那麽有趣,他又冷又硬,哪怕他已經盡力去使她快樂,盡力去……討好她,但還是讓她覺得厭倦了。


    她膩了。


    於是她掙脫了蚌殼,頭也不回地悄然遠去。


    褚西嶺又抽出一根煙。


    就在這煙盒一開一合的間隙,他恍然想到。


    她走了。


    她走了,可他的蚌殼,已經被她撬開了。


    被撬開了蚌殼的蚌,還能留住別的沙礫嗎?


    海浪呼嘯地穿過槳葉。


    不知過了多久,王大爺背著手,走到了他身邊。


    他看到他腳邊一地的煙頭,詫異道:“不是吧,真被甩啦?”


    褚西嶺抿了一口煙,煙絲在海風中散開:“也沒真的在一起過。”


    王大爺納悶道:“這不科學啊,你可是我們溯源部一枝花,怎麽可能有婆娘看不上你?”


    褚西嶺:“不是她的問題。”


    是他失了分寸。


    “……不是,你給她疊被子了嗎?你給他展現了你疊抹布的超高技巧了嗎?”


    自家鐵樹好不容易開一次花,還被雨打落了,王大爺頓時感到痛心疾首舉步維艱。


    “就可惜這船上沒有櫃子讓你收拾,但凡你給這婆娘收拾一次屋子,再給她燒一頓飯,讓她看看什麽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男人,她必離不開你!保管每天嗷嗷叫著要嫁你。”


    褚西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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