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顯得他們非常的跌份。


    雙方麵麵相覷,都有點尷尬。


    站在最前麵的那位祭司,並沒有見過李妮妮。


    他舉著刀嚴陣以待,努力拿出氣勢朝李妮妮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李妮妮坐在達瑪太子身前,不知怎麽就想起了《三國演義》裏,張飛叫陣的場景,差點張口就來一句:“馬兒!你可識得我燕人張飛嗎?我是你爺爺,還不快把門打開?”


    但是她控製住了這個衝動。


    李妮妮拍了拍達瑪太子。


    達瑪太子無奈地用扇子讓牛前行了兩步,感覺自己像個沒有感情的牛車夫。


    李妮妮拉進了距離,禮貌地和這位白衣祭司說:“不好意思叨擾了,我是來跟各位地方住的。”


    白衣祭司狐疑的看著她:“胡說八道!借地方住,需要帶這麽多人馬上來嗎?你這分明是造-反!”


    李妮妮:“我們兄弟比較多,的確有點麻煩。但隻要你們願意讓我們借住一段時間,並允許我們在神殿中供奉愛因斯坦神,我們就可以和你們和平相處。”


    李妮妮想到了身後活的達瑪太子,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我們不會占太多位置,你們隻要給我們留一個地方,讓我們可以擺愛因斯坦神的神像就可以了,達瑪神主的神像,依然擺在最中間。”


    白衣祭司荒謬道:“你有病嗎?你來別人的神殿裏,擺你的神像?”


    李妮妮不大想當著身後達瑪神主的麵,直接和他的祭司發難。


    總覺得這個行為有點當著主人的麵打狗的意思。


    於是她決定先禮後兵,誠懇地說:“我們可以付場地租金,而且我願意押一付三。”


    白衣祭司大刀“哢嚓”一聲紮進地裏,氣憤道:“想都別想!什麽押一付三!達摩神主隻侍奉神主一個真神!你休想侮辱我們的神主!”


    李妮妮心道,這格局也太小了。


    古羅馬還有萬神殿呢,人家幾百個神不還是可以擺在一個神殿裏。


    世界上能發展幾千年的宗教,可能教義各不相同,但有一點是相似的,那就是包容性。


    大乘佛教之所以能發展得比小乘佛教壯大,就是因為大乘佛教的教義裏,讓所有人都能立地成佛啊。


    什麽叫格局?這就叫格局。


    但她考慮到自己理虧,又退了一步道:“不擺神像也可以,隻借住也行。”


    白衣祭司剛想回絕,他身後一個更高階的祭司就打斷他。


    高階祭司朝李妮妮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雙手合十道:“請問你們有多少人要借住呢?”


    李妮妮也露出和善的笑容:“一萬人。”


    高階祭司笑容逐漸消失:“……”


    您好,請問您有病嗎?


    他按捺住心中罵人的衝動,勉強和李妮妮保持著客氣:“不好意思,我們沒有這麽多房間,還請你們往別處去借住吧。”


    李妮妮歎了一口氣:“那就沒辦法了。”


    正好這時,李妮妮身後的大軍也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


    阿罕和蘇爾姬妲一牛當前,站在最前方。


    普沙密多羅·巽伽本該站在阿罕的身後,但不知為什麽,他的牛往前多行了幾步,直接停在了李妮妮身後。


    而達瑪太子始終不發一言,隻含笑坐在李妮妮身後,還像個男寵似的抱著李妮妮的腰,搞得李妮妮就跟個烽火戲諸侯的昏君似的。


    讓李妮妮造-反的氣勢,一下子短了兩米八。


    萬人當前,祭司們如臨大敵。


    李妮妮學著達瑪太子輕柔的語調說:“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們,但是你們如果執意拒絕,我們也就隻好強攻了。”


    “你們整個神殿加起來隻有兩百人,可是我們這裏足足有一萬人……如此螳臂擋車,不僅沒有任何作用,還要犧牲性命,你們心裏算算,這劃算嗎?”


    “你們又何嚐不是螳臂擋車?”方才說話的白衣祭司憤恨道:“難道你們看不見,攝政王子的大軍已經快到了嗎?就憑你們這群低賤的首陀羅,哪怕能夠殺了我們所有人,也無法玷汙神主的神殿。”


    高階祭司也和緩地說:“我們隻為信仰而戰,付出生命又有何妨,神主會保佑我們。”


    李妮妮心道,不,你們的神主現在就在我身後,不僅一點都不想保佑你們,甚至他可能還想嗑點瓜子。


    宗教能壯大,一開始是因為思想救贖,其後就是為了圈錢。人的本質是商業,要麽提供情緒價值,要麽提供物質價值,光靠信仰,宗教是不會發展的。


    但這群祭司,身為宗教金字塔尖的人物,本來是來忽悠別人的。


    結果忽悠著忽悠著,他們居然把自己忽悠進去了,還願意為這個所謂的神主付出生命。


    在李妮妮看來,這一點都不令人感動。


    這就是愚蠢。


    李妮妮歎了一口氣,舉起手,就要下令攻城。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突然有有個聲音慌慌張張地傳來——


    “都別打!都別打!”


    李妮妮舉著的手停住。


    她抬頭望去,看著一個身材滾圓滾圓的老祭司喘著氣,正噠噠地朝前跑來。


    他出門之前應該正在啃雞腿,因為他的嘴角還有油汙,手上還拿著一根雞骨頭。


    李妮妮頓時明白,這就是蘇爾姬妲和她說的那個新上任的腦癱……不,新上任的神殿大祭司。


    就是那個“除了念經什麽都不會,碰到事兒了隻會說‘神主保佑’,每天哭喪著臉在恒河邊撈螃蟹吃”的神殿最高祭司。


    ……蘇爾姬妲的描述果然形象。


    李妮妮這才意識到“哭喪著臉”,形容的不是他的表情,而是他的長相。


    這位大祭司整個臉部的風格,就是眉眼向下耷拉,嘴唇也向下耷拉,天生一副哭喪著臉的樣子。


    神殿大祭司一臉喪樣地衝到了兩派人中間,手臂壓在胖乎乎的膝蓋上喘氣。


    邊喘還邊勸道:“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打什麽架呢。房子放在這裏空著也是空著,你住我住,大家一起住嘛。”


    一旁的白衣祭司忍不住道:“可是大祭司,這些人好多都是‘不可接觸者’,是最劣等的血統,又怎麽能讓這種人玷汙神主的聖地呢?”


    李妮妮禮貌地打斷他:“等一下。”


    她又拍了拍達瑪太子。


    達瑪太子歎了口氣,先抬手托著她腋下,像抱小孩一樣把她抱銥嬅下了牛,這才自己跳下來,站在她身後。


    達瑪太子終於沒被李妮妮擋住臉,幾位大祭司頓時麵露驚豔之色。


    李妮妮向前走了兩步:“我要承認,基因或許有高下之分的,血統也或許有優劣之分,但你又怎麽知道,劣的不是你們呢?”


    這話有點誅心,但基因可能、或許、maybe的確是有好壞之分的。就比如父母在生你前情緒不好,他的情緒就會複刻在基因裏,進而影響你這一生的焦慮和內耗水平。


    但是,李妮妮說:“我們這些劣等人,此刻想要奪取你們的神殿,不是輕而易舉嗎?優劣全憑環境而定,至少在此時此刻,我們是優,而你是劣。”


    “胡說八道!”


    白衣祭司冷笑道:“‘不可接觸者’是神主腳下的泥土所化,貴族卻是神主的五官所化。卑賤之人就是卑賤之人,從血統到長相都是肮髒的,懶惰和不潔是他們的烙印,又怎麽可能比得上天生高貴的貴族呢?”


    李妮妮沉默了一下,身體微微往後靠了靠:“這話真是你說的?”


    神主紙扇掩唇,在李妮妮耳邊說:“不是,我沒說過這個話。”


    李妮妮想想也是,達摩神主畢竟是一個懂愛因斯坦相對論的神,不至於說出這麽沒有水平的話。


    他看到李妮妮額頭上被太陽曬出了汗珠,便拿下紙扇,在李妮妮臉側慢慢幫她扇風。


    這時,首席大祭司終於緩過了他長跑八百米的氣。


    他撐著自己圓滾滾的身子,抬起頭,恰好對上達瑪太子的臉。


    首席大祭司忽然愣住了。


    他望著達瑪太子的長相,臉上慢慢露出一種極端難以置信的神情,手和嘴唇都微微地發抖。


    甚至袖子裏的一個雞腿,都被抖得“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而達瑪太子站在李妮妮身後,垂著眼簾,慢慢地朝首席大祭司勾起唇。


    然後豎起一根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噓。


    大祭司身體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全身伏地,用一種顫抖的語調說:“不,不是的……這神殿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們和王庭關係不好,一點都不好!這破敗的王朝早就該被推翻了!……什麽攝政王子,我們的心裏隻有達摩神主!”


    一旁的白衣祭司們詫異地看著自己的上司。


    大祭司跪在地上,朝前膝行了幾步。


    他雖然不知道神主為什麽會和一群低劣的賤民混跡在一起。


    但既然神主朝他做一個“噓”的手勢……意思應該就是,讓他不要聲張祂身份的意思吧?


    於是他不敢說出□□,隻整個人伏地,恭敬而惶恐地跪合十道:“恭迎神祇降世!”


    誰也不知道他嘴裏說的神祇,究竟是愛因斯坦神,還是達摩神主。


    旁邊的白衣祭司們麵麵相覷,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情況忽然變成了這樣。


    這些人不是叛軍嗎?


    他們難道也要跟著造反嗎?


    大祭司一把拉過離他最近的白衣祭司,“啪”一下把他的頭按在地上,讓他和自己一起伏地。


    於是其他祭司,也茫然地地跟隨自己老大的動作,伏地合十道:“恭迎神祇降世!”


    李妮妮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側頭小聲向一邊的男人問道:“這個大祭司認得你?”


    達瑪太子也學著她的樣子,神秘地附耳過去:“可能是看過我的畫像吧。”


    李妮妮羨慕道:“你的畫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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