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驟然回過頭,淩厲的目光掃向那幾個男人。


    他拍了拍李妮妮臀部上方的位置,讓李妮妮鬆開他的脖子,將她放在一邊站在。


    然後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刀,走到方才那個咽口水的男人麵前,一手抓住那個男人的脖子,一手抬起刀。


    那個男人慘叫一聲,方才盯著李妮妮的兩隻眼珠掉在地上,順著牆麵跪下來,一臉是血。


    後麵的大漢們恐懼地後退兩步,再也不敢抬頭直視李妮妮。


    大小姐腳尖碾了碾了兩隻眼珠,就像拂去一顆灰塵似的,沒有再去看那個男人。


    轉身對李妮妮淡淡道:“走了。”


    李妮妮從方才一幕中回過神:“……我們去哪?”


    大小姐擦了擦刀上的血:“我王藺……王家的女人,怎麽能住在那樣的雜物間裏,我另外買了一套宅院,今天就搬過去,東西昨天下午已經置辦好了,你直接住進去就行。”


    李妮妮覺得匪夷所思:“……可是你身上沒有錢啊。”


    大小姐漫不經心地說:“嗯,剛出宮時是沒有。”


    李妮妮:“……你才出宮兩天啊。”


    大小姐伸手握住她的手,走在她前麵:“嗯,兩天,怎麽了?”


    ……可他的下屬還被他鎖在宮裏呢,他不是還說之前因為都在找她,根本沒有在當地發展勢力嗎?所以大小姐到底哪來的錢和人!


    李妮妮有些憂心忡忡地說:“……你是不是違法亂紀了?”


    “……”大小姐麵無表情地看著李妮妮。


    他伸出手,在李妮妮腦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我可是王藺,我執掌著價值9710億美元的商業帝國,去年實現營收7227億……就算我暫時一無所有,難道我白手起家,一天還賺不到一套宅子的錢嗎?”


    李妮妮:“……”


    她回想了一下她剛起義前,每天為三餐和軍費奔波,連個印度飛餅都吃得心生感激的日子。


    ……行叭。


    李妮妮一麵反省自己的賺錢能力,一麵虛偽地客氣道:“我這樣直接白吃白住你的,不大好吧?”


    大小姐垂眸望著她,有些走神。


    片刻後他重新握住李妮妮的手,拇指在李妮妮的大動脈上危險地來回撫摸,像是無意識行為,又像是下一秒就要掐斷她的動脈。


    李妮妮四肢僵住。


    就在她整個防禦係統都要發出警報時,他的手忽然鬆了一下,隨後手指又輕又緩地順著她手腕往下滑,十指慢慢陷進她的指縫裏。


    “沒關係,我王藺——”他重複了一遍,牽著她的手慢慢往前走,這次沒有再改口,隻是笑道:“我王藺的女人,值得好一點的對待。”


    巨大的佛像垂著眼,石刻的佛龕上長滿青苔。


    達瑪太子赤著腳,踩著青苔走下石廊。


    他每走一步,腳下就留下一個濕漉漉的、看不清楚是血還是水的印記。


    寂靜中,侍人無聲地跪在角落,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他精致的薄唇比上一次看起來更加蒼白,整個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沉鬱,卻又被他周身清冷無塵的氣質壓下。


    他走到李妮妮上一次來時,站過的青石邊,躺了下去。


    她上次來,留下的痕跡已經快沒有了。


    隻有這裏,還有她的味道。


    他半截衣擺沉在了水裏,煙闌間水,魚一下一下地啄他的衣袖。


    旁邊的一位年輕的侍女,是新替換上來的,沒見過什麽世麵,膽子比旁邊那些膽戰心驚、兩股戰戰的侍從高了許多。


    她癡迷地看著達瑪太子蜿蜒在水中的烏發,大著膽子上期那,想要將貴人的長發撈起來。


    就在這時,達瑪太子睜開眼。


    他的眼形狹長,眼尾上鉤,睜眼時,璀璨得有些驚豔。


    侍女正對上這麽一雙眼。


    她不禁看癡了,頭也忍不住往下更低了一些,飛蛾撲火一般,想要離那雙迤邐又美麗的眼睛更近一些。


    達瑪太子扇子點在她下巴,阻止了她的靠近。


    “你在做什麽?”


    “我……”侍女癡癡地看著他:“我愛慕大人,願為大人赴湯蹈火……”


    “赴湯蹈火啊。”他語調輕柔又溫和,扇子慢慢從侍女的下巴,移到侍女的咽喉:“好啊。”


    侍女一下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下意識道:“什麽?”


    “你既然願意為我赴湯蹈火,那也應該願意為我而死吧。”他抵著侍女咽喉的扇柄忽然變成利刃,往前一遞,侍女喉嚨劇痛,血液瞬間噴射出來。


    旁邊的侍從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隻是頭伏得更低。


    侍女在疼痛中清醒過來,捂著自己斷開的喉嚨,倒退幾步,垂死掙紮間摔在地上,又慌不擇路地往後跑,在地上拍下一個個的血手印。


    達瑪太子慢慢從青石上坐起來,懶散地垂著寬大的衣袖:“你跑什麽呢?你不是說你愛慕我,願意為我赴湯蹈火嗎?”


    隨著他話音落下,侍女的胸腔和腹腔忽然像是憑空被刀活生生剖開,露出砰砰跳動的心髒。


    她恐懼中疼得尖叫起來,在地上不停地打滾,腸子流了一地。


    旁邊有另一個新來的年輕侍從,終於不忍心見死不救,壓著懼怕走過來想扶她。


    可是沒等他靠近,隻聽“砰”得一聲,他自己也炸成了一灘血花。


    “看來你的赴湯蹈火,是假的。”達瑪太子含笑道:“你看,我愛慕她,也願意為她而死,可是就算這樣,她也不曾看我一眼……你的愛慕,又算什麽呢?”


    侍女的屍體很快被人帶下去,在青苔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


    “那個聲音”遲疑地說:“您……您不該這樣的。”


    達瑪太子重新閉上眼:“哦?”


    “西伽蜜多大人要是知道您又開始殺人,她會不高興的。”


    “是麽?”達瑪太子彎起眼睛:“可她剛剛已經和‘它’在一起了,他們才是一對……那我殺一個人,和殺一萬個人,在她眼裏,還有區別麽?”


    “那個聲音”沉默了一下:“可是西伽蜜多大人愛上‘它’,和她愛上‘您’,是一樣的,它也是您啊。”


    “不管西伽蜜多大人愛上了你們之中的哪一個,也不管西伽蜜多大人和你們中的哪個締結了婚約,遊戲都會結束,她都會被永遠留下來……這不都在您的計劃之內麽?”


    它?


    “它”也是“他”麽?


    不。


    是“它們”都是“祂”。


    都是卑劣的造物,誰又和誰不一樣呢。


    達瑪太子席地而坐,看著池水裏粼粼的皎潔月亮,忽然撫掌笑了起來。


    他又在池水裏看見李妮妮的臉。


    那譏誚的神情,與那日她碎在那無數片鏡子中的神情,一模一樣。


    “你贏不了我的。”鏡子裏的李妮妮說:“你高估了你自己,你根本忍受不了我忘記你,也根本無法忍受我和任何一個男人在一起,哪怕那個男人是你自己安排的替身……你也會想殺了他。”


    “遲早有一天,你會忍無可忍,親手用你手裏那把刀,割斷他的喉嚨,放光他的鮮血,砍斷他的四肢,讓他那張嘴再也說不出情話,讓他那雙手再也無法愛撫我……”


    “遲早有一天,你會親手毀滅自己的計劃,與自己自相殘殺,最終走向毀滅。”池水裏的李妮妮說:“因為你愛我……而你的愛,隻有獨占一種方式。”


    ——是,他高估了他自己。


    他根本沒辦法忍受她和另外一個人呆在一起,哪怕隻是簡單的親吻,都已經讓他殺意滿腹,五內俱焚。


    作者有話說:


    不是切片


    第185章 救世主185


    李妮妮和大小姐當天晚上就搬進了新居。


    這棟房子離王庭不遠, 一麵接著市集,另一麵聯通恒河。門口卻很清靜,大門隱藏在一條長長的小巷裏, 尋常沒有車馬經過。


    院子裏種著南亞特有的金色雞蛋花,牆角還有一些雛菊和月見草。


    大小姐牽著李妮妮的手, 走進院子,轉頭看了她的表情一會兒, 見她神色平淡, 不像高興,也不像不高興,更像是無動於衷。


    他慢慢將她的手鬆開, 淡淡道:“你要是嫌我給你找的房子不夠華麗富貴, 你大可以再去找你那些前男友。”


    李妮妮:“?”


    她環視了這房子一圈。若說比起華麗, 那當然比不上她前未婚夫揮金如土, 若說比起富貴, 也比不上她前炮-友瑪蒂爾達王子恢弘大氣。


    與其違心地說一看就是假的話, 李妮妮斟酌地開口:“其實還好,我很喜歡這種小庭院, 雖然不華麗也不富貴,但很有居家的……”氣息。


    最後幾個字消失在她唇齒間。


    這次連李妮妮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勉強, 大小姐垂下眼,沒說什麽,隻是轉頭走到了她前麵。


    “……”


    李妮妮摸了摸鼻子,跟在大小姐身後進了屋子。


    晚餐已經做好了。


    大小姐居然準備了鮑魚飯!


    白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大小姐廚藝一天內暴漲, 李妮妮遠遠聞著鮑魚的味道, 都覺得唾液腺在不斷分泌, 失去達瑪太子的遺憾都被填補了些許。


    但大小姐的廚藝好像也是選擇性發揮。


    李妮妮麵前擺著一盤色香味俱全的鮑魚飯,還有一盤燒焦硬邦邦的鮑魚飯,每盤分量都夠兩個人。


    大小姐用步巾擦幹淨了手,單手撐著下巴,坐在李妮妮身邊笑吟吟地看著她:“你想吃哪一盤?”


    李妮妮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色香味俱全的鮑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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