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虔誠的祈禱:“神明啊,請接受我的供奉,聆聽我的祈禱,許我一個心願吧。”


    隨後,鹿雲生看到白色的大樹上幻化出人形,那個和他如此相似的男人,回應了小顏,“你的魂魄很純淨,請說吧,你有什麽心願?”


    ……


    時間回到兩天前,白偃幫薑知換好了心,找迷途客棧的老板娘,要了一壺迷途酒喝了下去,在夢境中,他看到了紙紮心的因果。


    知知的媽媽、白澤後人林輕淺,找到了遺落在人間的上古先民,請他幫忙紮一顆完美無缺的紙紮心。


    林輕淺跟匠人承諾,等這顆紙紮心換上的時候,必定回來完成紮心匠人的心願。


    如今這顆紙紮心薑知換上了,便需兌現承諾,前去赴約,完成紮心匠人的心願。


    夢醒之後,白偃離開了迷途客棧,順著夢境裏林輕淺的足跡,跋山涉水,一路斬落不少邪祟,最後在鹿鄉,找到了那位最初的紙紮匠人、上古先民、小顏的哥哥聞惑。


    鹿鄉的正中心,有一株參天白樹,聞惑的半邊身體已經嵌入了樹幹,和白樹融為一體,無法離開鹿鄉。


    整個鹿鄉,那些在田間耕作的鄉親們、田頭的花鳥魚蟲、林間的飛禽走獸,全是聞惑紮出來的,如果聞惑不說,連白偃都看不出來。


    白偃到達白樹下的時候,聞惑正在紮一隻麋鹿,小小的麋鹿活靈活現,紮好丟在草地上,見風就長,很快長成一頭剛出生大小的麋鹿,眨著無辜濕潤的大眼睛左右看看,隨後靈動的跑到山坡上的母鹿身邊,嬉戲玩鬧。


    小鹿剛紮好便有了鹿心,白偃佩服至極,半跪下來,平視著與樹幹融為一體的年輕紙紮匠人,說道:“您的紙紮技藝出神入化,那顆紙紮心我用了,特來赴約。”


    聞惑溫和的笑,“白澤後人輕淺姑娘,推斷的半點沒錯,說她未來女婿必定會代替女兒前來赴約,你果真來了。”


    白偃麵色通紅,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隨後正色道:“您需要我做什麽?”


    “你需要知道許願山莊的由來和因果,才能決定怎麽做。”


    聞惑說:“我跟小顏,是上古時期的先民,上古時期,神獸和先民共同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甚至會和先民誕下半人半神的異族,那時候,各種神明多得如同如今的玄術士,並不稀奇,但是普通人,依舊敬仰神明。”


    “我的妹妹小顏,她就堅定不移的信仰著神明,虔誠的許過一個心願。”


    第55章


    上古時期, 先民們生活的大陸上,有諸多大大小小的神明。


    那時候的先民們,少部分會從神跡中, 繼承一部分技能,比如小顏的哥哥,會紙紮術, 他紮出來的小動物們,活靈活現,紮出來的花朵帶著奇異的香味, 會引來蜜蜂蝴蝶。


    小顏的父母死在瘟疫結束之後,她和哥哥相依為命, 帶著哥哥那些精美的紙紮:小狗、小貓、會吸引蝴蝶眷戀的鮮花,拿到集市上售賣,可惜瘟疫之後,無人問津這些小玩意。


    【都是紙紮的,假的, 買回去有什麽用呢,還不如買一捧藜麥實惠。】


    瘟疫之前,人們願意買下不會凋零的鮮花裝點房間, 瘟疫之後,連溫飽都是問題, 再不會有人浪費錢財, 買下哥哥的紙紮品。


    小顏心中難過, 收拾好紙紮品,回到村莊的路上,再次經過荒原上那顆白樹。


    瘟疫之前,前來白樹祈禱的人們很多, 白樹枝繁葉茂,庇佑著鹿鄉,後來,一場瘟疫席卷大地,鹿鄉死了好多人,連著幹旱地裏長不出莊稼,人們覺得白樹沒有庇護好鹿鄉,漸漸便沒有人再去祭拜白樹。


    到後來連白樹的樹皮和樹葉都吃光了,如今的白樹,看著淒涼。


    無人祈禱,神明便會消失。


    小顏每次路過,總會虔誠的跪拜白樹祈禱,她仿佛能聽到神明消散前的哀傷。


    小顏跨過溝渠,仰望著高.聳如雲的白樹,這顆白樹啊,瘟疫前並不是現在這般隻有光禿禿的枝幹,那些能庇護大地的樹葉,被曾經信仰他的人們摘下吃掉,能幫他抵禦嚴寒酷暑的樹皮,也被生生剝離,神明一定很痛吧?


    小顏虔誠的跪拜祈禱:“神明啊,請接受我的供奉,聆聽我的祈禱,許我一個心願吧。”


    滿樹的白枝無聲抖動,沒了葉子,但地上交錯的光影證明,神明聽到了她的祈禱,小顏一遍又一遍,虔誠的、無比堅定的祈禱神明能給出回應,許她一個心願。


    神明給出了回應,他幻化出實體,神明上半身人類的身軀,下半身是雄鹿的身體,頭上還有華麗鹿角,這便是庇護鹿鄉的神明,如果沒有小顏不間斷的祈禱,白樹早在瘟疫中就會枯死。


    神明散發著聖潔的白光,詢問道:“你的魂魄很純淨,請說吧,你有什麽心願?”


    小顏睜開眼睛,第一次看到神明的出現,純潔的眼睛裏透出欣喜,先民們是在壁爐前,聽父輩們的神話長大的,一點也不害怕人首鹿身的神明。


    小顏甚至有想摸摸神明鹿角的衝動,但這樣的行為會褻瀆神明,她連忙克製住蠢蠢欲動的小手,真誠的詢問:“什麽願望都可以嗎?”


    神明感知到她純淨無暇的心願,微笑點頭,“什麽都可以,但太大的願望,不一定能實現,小顏,神明並不是無所不能的,不能滿足人間所有的願望。”


    小顏理解神明,如果可以,在瘟疫來臨之際,神明便會庇護鹿鄉了。


    她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神明麵前許願,“神明啊,請讓我當一次神明,這樣我就可以庇護鹿鄉,讓村民們過上更幸福的日子。”


    神明眼裏有哀傷,“小顏,胡亂應允心願,會招來可怕的後果,你還是想要當一次神明嗎?”


    天真善良的小顏說:“我想讓哥哥好起來,想讓父母活過來,可是我知道,這些心願實現的代價,會給神明帶來痛苦,我不願讓神明承擔我心願的痛苦,請讓我當一次神明吧,我自己來承擔。”


    神明的鹿身幻化成人類的雙.腿,褪.去鹿角,蛻變成人類,神明實現了小顏的願望,並讓她成為了新的神明。


    ……


    擁有神明能力的小顏,歡快的跑回了家,哥哥從臥床不起,已經可以扶著牆壁,站在茅草籬笆房的門口等她歸家,草房子雖簡陋,卻是小顏最眷戀的地方,無論飛去哪裏,她總想著回家。


    聞惑病的起不來床,半天的功夫,便能扶著牆壁走路,他總覺得事情不對勁,終於在家門口,看到奔跑回來的妹妹。


    小顏看到哥哥能站起來了,開心的撲進哥哥的懷裏,“太好了哥哥,神明應允了我的願望,讓你好起來了。”


    聞惑心中惶恐,追問道:“小顏,你做了什麽?”


    小顏跟哥哥說:“我跟神明許願,神明回應了我,讓我成為了新的神明,哥哥,你快點許願,許願讓爹爹娘親活過來,你許願吧,我可以做到的!”


    聞惑轉頭看向屋裏的另一側,他們的父母已經去世三天了,因為無錢請人安葬,至今還躺在家裏,聞惑並不怕死,隻是不甘心留妹妹一個人在這世間,她那樣單純善良,無人照看,結局會是怎樣呢?


    聞惑經不住妹妹的祈求,在她麵前許下讓他後悔一生的願望,許願讓他和小顏的父母活過來。


    ……


    聞惑跟白偃說了許願山莊的前因,他道:“小顏成了庇佑鹿鄉新的神明,我許願之後,不知是不是小顏的精神力過於純粹執拗,我們的父母在當天夜裏,真的活過來了。”


    “父母剛回來,家裏確實過了幾天溫馨日子,這樣的好日子沒過幾天,母親突然跟我說,父親不是父親,我當時聽不懂,打算再問的時候,父親帶著一隻兔子回來了,說要燉兔肉給大家吃,當天晚上,我母親暴斃了。”


    “小顏特別傷心,父親沒有給小顏傷心的時間,他告訴鄉民們,小顏是新的神明,能夠實現大家的願望,從那以後,我們家逐漸富裕起來,父親把茅草屋蓋成了山莊,那便是最初的許願山莊。”


    再之後,鹿鄉的人們願望越來越大、越來越貪婪,每實現一個願望,小顏的身體便會開出一朵黑色的罪惡之花,經年累月,長成了一棵參天黑樹。


    “我的親生父親,絕對不會這樣對待小顏,後來我才想明白,許願活過來的父親,已經不是曾經那個疼愛我們的父親了,占據父親身體的,不過是一隻貪婪的惡鬼。”


    “他把我跟小顏分開,把我釘在小顏曾經許過願的白樹上無法挪動,帶著小顏,去更大的城鎮建造新的許願山莊,成為山莊的主人,利用小顏許願的能力,吞噬人間的惡念,長生不死。”


    白偃聽了皺緊眉頭,如此邪惡的山莊主人,不該存在人世間,如果能輕易消滅,知知媽媽不會等上二十多年,來求紙紮心的時候,便會順手解決掉山莊主人。


    他問道:“要怎麽做,才能消滅許願山莊的主人?”


    聞惑說:“聞不遇的本體就在鹿鄉,本體和山莊裏的精神體,必須同時消滅,他才會徹底泯滅與四海八荒,他不死,山莊無法消失,小顏永遠得不得解脫。”


    “我一直找不到同時消滅聞不遇本體和精神體的機會,直到二十多年前,有一位白澤後代,找回祖先的故土,請我幫她紮一個成年的紙紮心,允諾我,紙紮心用上的那一天,便是我和小顏得到解脫的機會。”


    現在紙紮心用上,白偃來了。


    他說:“知知在許願山莊裏,我在本體這裏,我對本體發動進攻,知知能感應到,她那樣聰慧,一定知道消滅山莊精神體的時機到了,你和我說吧,山莊主人的本體在哪?”


    聞惑指了指身後靠著的白樹,聞不遇把他的本體安在白樹上,又把聞惑嵌入白樹。


    小顏想要哥哥活著,便用宴請鹿公子孫的機會,邀請幾位客人前去赴宴,她邀請的客人,實現願往後,大多會長出白花,那些純潔的白花滋養白樹,聞惑便一直活到了今天。


    聞惑說:“聞不遇的本體,吞噬了太多汙穢能量,已經凝聚成一頭黑色惡龍,玷汙了這棵白樹,你把樹毀掉,他便無處棲身,隻能現身,你便可與他一搏。”


    還需毀掉白樹?白偃有些不忍,“那你怎麽辦?”


    聞惑輕淺的笑,“我會得到解脫,對你感激不盡。”


    同時他提醒白偃,“聞不遇活了千千萬萬年,本體和精神體分開,也很厲害,你很有可能會把性命丟在這裏。”


    但紙紮心的因果必須有人來了結,白偃說:“無妨,這是知知受你恩惠的因果,我幫她還。”


    ……


    薑知這邊,六個人圍著小顏的本體黑樹,正商量辦法的時候,青娥拖著一身的傷,偷跑過來了。


    客人們幫她求情,她才能夠在主人的懲罰下活下來,青娥對客人們心存感激,“之前都是聽從主人的安排做事,謝謝客人們救了我,如果你們想救出小姐的話,我倒有個法子。”


    她告訴大家,“我主人在上古時期,隻是個普通的先民,後墮入惡鬼道,靠吸食人類的貪欲延續生命,山莊裏的隻是主人的精神體,隻有本體和精神體同時被消滅,他才會徹底消失,我主人消失,小姐便能解脫,山莊裏這些人,也能隨著主人的消失,解除契約。”


    龍爸爸隻覺得青娥和山莊的某些管事們,心思過於單純,有自己的善惡,但在自己的心意和主人的命令之間,服從的命令會占據主導位置,他甚至懷疑過青娥是長出心的紙紮人,可她受刑的時候,又完全看不出紙紮人的痕跡。


    如今她身上沒有背負主人的命令,便隨著自己的心意偷跑過來,瞧著她的精神意誌,不像誆騙大家。


    龍爸爸說:“那便麻煩青娥姑娘,隻要知道聞不遇本體在哪,薑姑娘和白姑娘便可趕過去,我留在山莊裏,將莊主的精神體拖住,約定時間一起消滅。”


    青娥剛想開口,一團火球打到她的後背,火焰迅速蔓延開,將她從後背燒到前胸,洞穿開來,速度快到薑知他們來不及去救,隻是幾個眨眼的功夫,青娥甚至來不及做出痛苦的表情,便被離火燒成了灰燼,風一吹,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沒留下。


    青娥是紙紮人?


    薑知都沒有看出來,白家是紙紮世家,她轉頭問白煙,“您看出來了嗎?”


    “之前一路都沒發現青娥是紙紮人,技藝太高超了,我比不上,不,白家無人能及的技藝,太厲害了。”


    白煙心中驚駭,如此技藝,隻怕剛紮好便有了心,直到離火一燒,她才驚覺青娥是紙紮人。


    聞不遇緩步走來,他又年輕些了,看上去隻有二十七八的模樣,他對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態非常滿意,爽朗大笑,“隻是一個紙紮人罷了,竟敢背後非議主人,那便留不得了,客人們無需介懷,這樣的紙紮人,山莊裏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可長了心的紙紮人,便不能隨意銷毀。”薑知說道。


    聞不遇不屑,“那是你們人間累贅的約定,許願山莊裏沒有這規矩。”


    他得意:“畢竟山莊的紙紮人,紮好便有了心。”隻要還有聞惑在手,他為了妹妹隻能向自己妥協,這樣的紙紮人,要多少,他便會紮多少,雖然隻能山莊使用,不可變現,但足夠他炫耀了。


    他問鹿雲生,“賢侄,隻要許下解除婚約的心願,便可擺脫這株醜陋的大樹,帶著你母親離開,我還會贈與你巨額財富,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鹿雲生的心態隻能用憤怒來形容,他怒斥,“這棵樹是你的女兒,承擔你貪婪欲.望的惡果,你卻說她醜陋,你還是不是人了?”


    他們爭吵的時候,薑知察覺到手臂上很痛,站到一邊揭開袖子查看,有鋒利物在小白的手臂上刻畫出帶血痕的字跡,所以薑知這邊也會顯現。


    她連忙給龍爸爸和白煙看。


    幾十道縱橫交錯的細小血痕,在她手臂上拚湊成一排帶血的字:【一起動手消滅本體和精神體】,這種深度的刻痕,她才能和小白感同身受。


    小白在手臂上刻字,給她傳遞消息,說明他此刻在聞不遇本體處。


    龍爸爸麵露驚訝,“你跟人連了命線?”


    薑知點點頭,突然間,她的身體向後飛去,撞在小顏的本體上,小顏用她還能自如活動的綠色枝條,托出薑知,將她輕輕放在地下。


    聞不遇好不到哪裏去,像是被誰甩了一尾巴,半邊臉頓時缺了一塊,露出已經空了的內裏,但是繚繞在他體內的黑氣,迅速修補好了殘破的麵容。


    龍不歸和白煙瞬間明白了,這是和薑知連上命線的那一位,對聞不遇的本體發動攻擊。


    他們倆心領神會,不再耽擱,迅速朝著聞不遇的精神體攻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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