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水神奶奶保佑我們小琅餘生平安順遂。”


    外婆沒有回答她,但又已經給了答案。


    林琅抬頭去看遠處掛滿許願木牌的柳樹枝幹,起風時,上麵的紅色緞帶變成了風的形狀。


    她喜歡風,因為很自由。


    所以每次做噩夢,她都會去看天空,去看一切可能有風存在的地方。


    隻有這樣,她的恐懼才會慢慢被撫平。


    不知從何時開始,夢裏的場景變了。


    每次從噩夢中驚醒,她睜開眼,身旁都會有個人抱住她。


    哪怕她什麽也不說,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恐懼。


    他的懷抱很溫暖,身上總是帶著一種讓林琅聞了覺得舒服的氣息。


    “小琅不怕,哥哥在,有哥哥在。”


    他將她撈進懷裏,明明很困,卻仍舊語氣輕慢溫柔地哄著她,像哄小孩那樣,“那些都是夢,是假的,不怕不怕,哥哥在呢。”


    他的下巴蹭過她的頭頂,放在她後背的手也輕輕摩挲著。


    真絲睡衣單薄,屬於徐初陽的體溫源源不斷傳來。


    幹燥而溫暖。


    對於林琅來說,他的聲音比世界上任何的安定藥物還要有效。


    夢醒後,林琅更堅定了一件事。


    她離不開徐初陽,她也不要離開徐初陽。


    如果離開了他,她會死的。


    作者有話說:


    大家早安


    還是老規矩,留評發紅包哦~


    第五章


    外婆的忌日是在冬天,還剩一個月的時間。林琅已經提前買好了機票,準備到時候回一趟清佛寺。


    外婆是在清佛寺去世的,她的骨灰也埋在那裏。


    墓碑還是那裏的小沙彌幫忙刻的。


    那個時候林琅還很小,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能站在一旁看著。


    墓碑刻到一半,小沙彌扭頭問他:“你媽媽叫什麽?”


    需要將死者直係親屬的名字也一起刻上去。


    林琅搖頭。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媽媽叫什麽。


    連小沙彌都覺得不可思議,居然還有人連自己媽媽叫什麽都不知道。


    這麽多年,林琅也不是沒有想過要不要把外婆的墳遷回老家。


    但想了想,老家那邊已經沒有親戚了。


    哪怕遷回去了也無人祭拜,還不如就在清佛寺旁,每日還能聽見誦經聲。


    早上起床,廚房照例熱著粥,蒸鍋裏還放著幾個包子。


    徐初陽很會照顧人,也很細心。林琅因為工作的原因總是晚睡晚起,她的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集中在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十二點之間。


    長期不吃早飯的後果就是腸胃出了點問題。


    所以徐初陽每次出門前,都會記得給她準備好早餐。


    她醒了就能吃到。


    包子是香菇餡的。


    林琅不怎麽喜歡吃菇類,但因為徐初陽第一次帶她出去吃飯,專門給她點了奶油焗蘑菇,所以林琅硬生生的吃習慣了。


    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她總算明白,徐初陽為什麽這麽肯定她愛吃蘑菇。


    林琅笑了一聲,拖出椅子坐下來。


    至於她在笑什麽,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笑徐初陽的癡情還是笑自己的賤?


    都有吧。


    早餐吃到一半,接到美術館打來的電話。


    她那副掛了半年都無人問津的畫作今天有人去詢價了,那邊在詢問她的意向。


    想不想賣。


    這不是廢話嗎。


    煮熟的雞蛋在桌上滾了一圈,蛋殼裂開,她將手機按了免提放在桌上,兩隻手並用,輕輕鬆鬆地將蛋殼剝下來。


    “賣,多少錢都賣。”


    電話那頭的人說:“那人開價到了六位數,你意向如何?”


    林琅被口水嗆住,咳了半天她的氣才順回來。像是在懷疑自己剛才聽見的是不是幻覺,她又問了一遍:“你說多少?”


    “六位數,三十萬。”


    她對自己那幅畫的最高期望連三千都沒超過,居然有人願意花三十萬,買一個普通院校還沒畢業的學生畫的畫。


    剛上大學那會林琅自視甚高,覺得自己有天賦,當初能以總分第一的成績考進美院,未來必成大器。


    後來現實給了她狠狠一擊。


    “線條太浮,色彩雜亂”


    此起彼伏的批評聲落到她耳中。


    那些人說她對色彩的把握毫無天賦。


    包括很久之前老師也曾經和她說過,她的顏色可以稍微協調一下,搞藝術的,創意大膽是好事,但畫畫不是胡亂堆砌色彩。


    可在林琅看來,這些就是她所追求的藝術。


    她是奇怪的,她的畫也是奇怪的。


    林琅早就不奢求有人去共鳴去喜歡。


    美術館的意思是,讓她過來見一麵。


    電話掛斷後,林琅兩口吃完雞蛋。換上衣服出了門。


    美術館內,她姍姍來遲。


    這個點太堵車。


    來的路上她想了很多,會喜歡她畫的人是哪類人。


    十有八九和她一樣,都是怪人。


    她還挺好奇,怪人到底是什麽長相。


    等她推開接待室的門,看清被美術館館長親自接待的男人時,她恍然大悟。


    哦,不是怪人。


    是對萬物悲憫的——佛。


    這麽說好像有些中二,但在林琅眼中,佛就該是這副模樣。


    寺廟裏的小沙彌告訴林琅,功德佛下凡曆劫,而他們經曆的劫難可以是萬物。


    他們也可以是任何人,任何身份。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幹淨,衣不染塵的幹淨。


    對萬物生悲憫,也憐愛萬物。


    館長煮沸了茶,倒進男人麵前的茶杯中。


    茶香淡淡漾開,整間屋子都能聞到。


    男人輕聲道謝,聲音壓低時,帶著幾分清透的磁性。


    他接過茶杯,菩提子手串鬆垮掛在手腕上,羊脂玉般白皙的手腕,被襯出幾分清絕來。


    因為林琅的到來,男人的視線也隨之放在了她身上。


    在燈光明亮處看到這張臉,帶來的直覺衝擊比昨天要大。


    不同於昨天的隨性,今天明顯多出幾分正式。


    想來剛從某個酒會上過來,身上沾了些浮薄酒氣。


    量身剪裁的黑色高定,穿在他身上妥帖而周正。有種精雕細琢的鋒利感,看著清絕矜貴。


    對於從小學畫畫而言的林琅來說,人體比例她研究了很長時間。


    隻是看見他衣服微微隆起的弧度線條,就可以憑借直覺來判斷,這人應該有健身運動的習慣。


    他脫掉衣服,不會像穿衣時的清瘦。


    “你好。”林琅禮貌地和他打過招呼。


    第二次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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