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之前,林琅終於得空去看一眼那副她隻能隔著玻璃罩遠遠看上一眼的油畫。


    旁邊做舊的黃銅上,刻著畫家的名字以及生平資料。


    最下麵,則是主辦方和受到資助兒童對於捐贈者的感謝。


    還有捐贈人姓名。


    ——裴清術先生。


    簡單的五個字。


    教授夫人說他們忙了一天,也辛苦了,做為犒勞,先去附近餐廳一起吃頓飯,然後再去做個spa。


    林琅找借口溜掉了。


    她太困,困到仿佛連饑餓的能力都跟著一起喪失。


    打了個車回到家,屋子裏罕見一片漆黑。


    徐初陽不在。


    確認完這點以後,林琅莫名鬆了一口氣。


    至少不用在這種乏累至極的情況下,再去費神麵對他。


    大概是太累了,林琅難得沒靠安眠藥,頭碰到枕頭便沉沉睡去。


    雖然隻睡了幾個小時就被噩夢驚醒。


    她早就習慣,醒了就很難再睡著。


    索性換了衣服出來,繼續完成那副畫了一半的畫。


    無敵暴龍戰士說再多幾天他要去參加一個嬸嬸的壽宴,估計是前幾天找林琅畫的作業實在畫的太好,連他媽都被蒙騙過去。


    以為自己的廢物兒子終於有個地方值得自己拿出炫耀。


    【上帝:然後我媽就讓我在那個嬸嬸的壽宴下親自畫一幅祝壽圖。】


    【上帝:我又不敢拒絕,萬一露餡了我就完了。】


    【上帝:我堂哥真的會剃光我的頭發然後把我送去廟裏的。】


    一個謊言需要靠無數個謊言去填補。


    林琅看著他發來的消息,腦子裏突然浮現這句話。


    ——so?


    【上帝:so,本少爺想了一個絕佳的辦法。】


    至於他那個絕佳的辦法,就是先讓林琅畫一幅出來,到時候他再隨便扯個借口,說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畫不出來。


    點評他的辦法好壞不在林琅的工作範圍內。


    她要做的,是按照他給的要求,在規定時間內,完成那副所謂的祝壽圖。


    -


    徐初陽一晚上沒有回來,包括林琅第二天出門的時候,屋子裏也安靜到隻剩她一個人收拾畫筆的聲音。


    深冬的早晨,仿佛連陽光都是輕薄的。


    被風吹開的窗簾,以及地上那層暖黃色的光。


    冷空氣被曬過之後,都顯得沒那麽洶湧。


    林琅慢吞吞地洗漱完,換好衣服。


    照鏡子的時候,想著要不化個妝?


    最後猶豫片刻,還是隻塗了個口紅,將自己稍顯慘白的原生唇色給遮蓋住。


    林琅很少化妝,因為覺得麻煩。


    除了防曬霜,她的其他化妝品幾乎偶爾用過幾次,然後全部閑置到過期。


    為數不多的幾次,還是和徐初陽出去約會的時候。


    -


    出了門,路過便利店的時候,她進去買了一個三角飯團。


    日式叉燒的。


    又另外拿了瓶水。


    早中飯就這麽隨便對付了。


    時間和地址早在昨天她就通過微信發給了裴清術。


    他在淩晨一點才給她回複。


    簡單到隻有兩個字。


    ——好的。


    -


    等她到了影院,距離電影開場還有十分鍾。


    掃碼取票,並拿出手機準備給他發消息。


    問他到哪了。


    角落的那張桌椅旁,男人站起身,朝她走來。


    他應該到很久了,手邊的桌上放著一杯明顯涼掉的咖啡。


    大約是周身氣質使然,再簡約隨性的打扮,在他身上都被襯出幾分高級的清貴質感。


    林琅走過去,和他打過招呼,並問了句:“等很久了嗎?”


    商場內部暖氣給的很足,那件黑色大衣此時被他搭在臂間。


    他搖搖頭,隻輕聲說:“我也剛到。”


    林琅抬眸看了眼前方桌子上的那杯涼掉的咖啡,點了點頭。


    不再多問。


    “電影快開場了,我們進去吧。”她說。


    林琅將電影票遞給檢票員,不時有走在前麵的女生回過頭來看他。


    偶爾還會小聲私語幾句。


    林琅不清楚裴清術對於這種注視和討論習不習慣。


    但她覺得很正常。


    人類是一種視覺動物,對於好看的人或物,多看幾眼實在是人之常情。


    更何況,毫不誇張的說,裴清術這樣的,現實生活中本來就少見。


    他簡直完美的不像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進入放映廳,找到座位。


    裏麵人很少。


    這部片子幾乎無宣傳,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影院排片也沒幾場。


    所以林琅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一部拍來洗錢的電影。


    熬過了枯燥無味的開頭之後,中間部分更加枯燥。林琅突然開始後悔,應該在進場前買點爆米花之類的。


    中午吃的那個三角飯團根本不頂餓。


    她甚至能夠聽見自己肚子咕嚕叫的聲音。


    確實不負她的眾望,是一部無聊到毫無劇情可言的片子。


    前麵的小情侶們都開始旁若無人的親親抱抱了。


    親吻聲嘖嘖作響。


    林琅甚至看見那男的用手沿著女生的衣擺往裏探。


    她很想提醒他們一句,雖然現在黑乎乎一片,但監控室內的監視器是可以完全清楚的看見這裏每一個角落。


    包括他們此時做的事。


    但是想一想,這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自己和他們要做的事情,其實也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隻不過是程度不同而已。


    她抬眸去看坐在身側的裴清術。


    他倒是看的很認真,銀幕上的淡淡光亮落在他臉上,像是勾勒線條的畫筆。


    不論是皮相還是骨相都極佳的一張臉。


    高眉骨和挺直的鼻梁,銜接出冷硬且流暢的側臉線條。


    清風朗月之下,又不失張力。


    “好看嗎?”她輕聲問他。


    裴清術誠實給出回應:“不知所雲。”


    林琅未免覺得有點好笑:“看你看的這麽認真,還以為你很喜歡。”


    他突然沉默,也不知是因為她的笑,還是因為她剛才的話。


    直到前麵吻到難舍難分的小情侶終於舍得分開,裴清術才將眼神看向她:“我以為,會有什麽獨特之處。”


    林琅是個不太聰明的人。


    她不能十分準確的聽出他這句話裏的意思。


    是對這部電影抱有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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