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也是狐疑混著震驚,去看林琅,自己在高校招的實習生,居然誤打誤撞和這樣的大人物有淵源?


    要不是今天特地找了一圈關係,他連參加今天的酒局都不夠。


    更別說是和姓裴的扯上一點關係,那是連腳底板都看不到的人物。


    有了裴清術直白的宣誓主權,在座的也沒人敢怠慢了林琅。


    又不能怠慢,又怕說錯話,索性就直接把她給忽視了。


    於是這頓飯,林琅徹底淪為透明人。


    專心低頭幹飯。


    她能夠感受到,始終有一道過分灼熱的眼神,從始至終都沒從她身上挪開過。


    實在不喜歡這裏的氛圍,哪怕每道菜的均價都在四位數,她也有種如同嚼蠟的感覺。


    中途隨便找了個借口,想出去透透氣。


    禮貌詢問過服務員,洗手間在哪裏。


    服務員抬手往前麵指:“直走右拐,到了盡頭再左拐就是了。”


    這地方很講究,男士洗手間和女士洗手間也是分開的。


    一個南一個北。


    洗手台上擺滿了各種用來補妝的名貴化妝品,甚至還有香水。


    都是全新未拆封,客人用過之後可以直接帶走。


    林琅擠了點洗手液,仔仔細細洗了好幾遍之後,才走到烘幹機那裏將手烘幹。


    等她出去,外麵早已刮起夜風,淅淅瀝瀝的雨從黛瓦沿上滴落。


    走廊燈光偏暗,此時沒什麽人,靜到隻能聽見雨聲和風聲。


    男人靠牆站著,沒了剛才在包廂內的隨性,穿戴周正妥帖。


    深灰色西裝,完全被平直寬肩給撐開。


    聽到聲響,裴清術站直了身子,後背遠離牆壁,看著她。


    林琅努力表現出沒有任何異樣,去和他打招呼:“你怎麽在這兒?”


    他說:“路過。”


    林琅沉默了會:“這是女廁。”


    第六十章


    “是嗎。”他好像並不在意, 又像是早就知道。


    看了眼她身上的線衫,肉眼可見的單薄。


    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正要給她穿上。


    動作自然, 已經做過無數次。


    但是在此刻, 又仿佛突然想起什麽, 手頓在半空, 最後隻是將外套遞給她:“穿上吧,外麵冷。”


    林琅在心裏反複提醒自己, 她和裴清術終究是不可能的,早斷對他們都好。


    如果現在接受了他的外套,那麽前些天的難過忍耐就通通作廢了。


    可是心裏想的再堅決,動作還是先一步出賣了她。


    她伸手接過, 和他道謝。


    裴清術搖頭。


    “已經找好實習的地方了?”


    兩個人走出長廊,裴清術問她。


    林琅點頭:“反正也沒想好以後要幹嘛, 先找個工作, 再慢慢考慮。”


    過來時沒下雨, 這會雨勢逐漸在加大。


    兩個人的閑聊, 如同普通老友敘舊, 平淡中又帶著不易察覺的情緒浮動。


    手上的外套甚至還帶著他的體溫,溫熱的, 哪怕在煙酒俱全的包廂內轉了一圈, 罕見的沒有沾染上任何難聞氣味。


    隻剩林琅熟悉的清冷沉香。


    一如裴清術這個人一樣, 看著溫柔神聖, 但其實剖開了皮肉, 骨縫處都透著孤高傲慢。


    這是林琅剛才在包廂內得到的答案。


    他眉眼始終帶著淡笑, 左右逢源。但林琅還是能捕捉到, 鏡片之下的眼底, 透了點涼薄之意。


    他大約是討厭這種應酬的。


    林琅深深呼了一口氣,任憑冷空氣侵入自己的肺腑。


    裴清術已經不再開口了,而是看著這場平靜夜色中的大雨。


    林琅的目光從他的眉眼滑倒鼻梁,最後落在他那張薄紅的唇上,然後匆匆移開視線。


    有些狼狽,仿佛多看一眼都會再次沉淪。


    他這樣的人,像是沁了毒的陷阱。


    誘人,又致命。


    一時無話,可是沉默又讓氣氛徒增詭異,林琅隻能沒話找話:“你近視了?”


    他低垂下眸子,視線從雨幕落回她身上:“平光鏡,沒度數。”


    林琅點頭:“難怪,我說之前沒見你戴過。”


    他把眼鏡摘了,笑意很輕:“你當然沒見過,我隻有在見討厭的人時才會戴上。”


    他溫和的眉眼,表達愛意反而平鋪直敘,看向她的眼神如同會拉絲一般,這會沉了聲音去問她:“林琅,你過得好嗎。”


    在微信上問過的話,也已經得到了答案,卻還是要當著麵再問一遍。


    是看出她在嘴硬撒謊,還是要再次確認一遍?


    林琅抿了抿唇,沒有開口。


    裴清術走近她,所有的話卻被這場雨給遮住。


    是突然過來的人將他們的獨處給打斷,男人笑容熱情,說是在附近找了一圈,才在服務員的告知下知道裴清術來了這兒。


    “知道裴總高爾夫打得好,特地提前清了場,這會過去,正好談談招標會的事情。”


    裴清術臉色微凝,腮幫緊了緊,像是不滿被打斷。


    但也隻是片刻,他不緊不慢地將眼鏡戴上,熟悉的輕慢笑容重新掛上眼角:“好。”


    男人也是個人精,早在包廂內就看出裴清術與這個女人關係匪淺。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不到麵前這位居然也沒能跨過去。


    男人笑的意味深長,打算順手推舟在裴清術這裏討個人情:“林小姐也一同過去?”


    不等林琅開口,裴清術先一步替她回絕了:“還是不了。小姑娘熬不了夜,傷身體。”


    男人有些意外的看了裴清術一眼。


    這護的也太緊了點。


    英雄沒跨過去的哪是美人關啊,這是直接命脈都被拿捏住了。


    男人不由得對林琅多出幾分敬佩來。


    手段真高。


    離開前,裴清術讓林琅在這兒等著,別亂走,待會會有人來接她。


    林琅剛想拒絕,他卻連拒絕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目送他離開,那兩道身影,一道矮胖,一道修長高大。


    林琅依依不舍地繼續看著。


    這是這麽久,兩人的第一次見麵。他好像瘦了點。


    裴清術口中的一會兒,甚至不超五分鍾。


    西裝革履的男人撐著傘過來:“請問是林琅小姐嗎?”


    林琅點了點頭,帶著狐疑:“您是?”


    他遞給她一張名片,讓她確認自己的身份:“我是裴總的司機,他讓我送你回去。”


    林琅遲疑接過:“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行。”


    他笑容官方,將傘麵全部傾斜向她:“林小姐,還望別讓我難做。”


    剛好起了大風,他半邊身子都在雨裏。


    西裝也被雨水浸濕成了深色。


    林琅突然想起一句話來。


    社畜何苦為難社畜。


    林琅最後還是坐上了那輛黑色保時捷。司機很有職業素養,除了一開始和她說的那句話之外,便全程安靜。


    她住的地方在城中村,區域劃分不算好,導致道路也狹窄,車輛很難進去。


    林琅讓他將自己放在路口就行,她可以自己進去,反正也不剩幾步路了。


    司機雙手握著方向盤,脊背始終挺直:“裴總說了,讓我把您送到家。”


    這話說的客氣,又不容反駁。


    林琅手上還握著安全帶,正要去解開,好半天,才鬆口。


    隻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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