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聰等人見狀,麵色稍有緩和,有些不好意思,他們作為地境武者,居然還被大娘安慰了。


    左睿從懷裏掏出一些碎銀子遞給她,“曾大娘,這是我們這些日子的餐費。”


    曾大娘也爽快,接過銀子,道:“可惜這些天我們幽城窮的很,沒讓你們吃到啥東西,等到明年你們再來大娘家裏,我請你們吃好吃的。”


    “一定!”左睿笑著應和。


    岑楚楚和徐聰將許大娘送出去後,想起二長老將要來,之前已經輕鬆的步子變得沉重。


    唉!還是沒辦法放心啊!


    ……


    與此同時,忘憂穀的某人也接到了縹緲宗的信,看了信的內容,眸中閃過一絲幽光,掌心一震,手中的紙張變成雪花。


    而後擁起床上的女子,兩手相抵,將真氣輸入她的身體裏,兩月前,他發現夏萱的手指動了,經過診斷,雲珍他們推測,這是將要蘇醒的前兆,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用真氣溫養她的身體。


    看著懷裏女子蒼白虛弱的麵龐,俊美男子將臉貼上去,感受溫熱的觸感,內心的惶恐才消失了一點,呢喃道:“夏萱,快醒來吧。”


    他發現越是看見曙光,自己越發沒有耐心,這些日子也是一天十多個時辰都待在夏萱身邊,總擔心是自己的妄想。


    至於那孩子……


    虞朝夕視線落到窗外,喊了一聲,“來人!”


    司明站在門外,行了一禮,“主子!”


    虞朝夕:“她去洛州幽城了,你去看一下,隱在暗處,別讓她發現了。”


    “她?”司明稍一沉思就知道是誰了,躬身道:“屬下知道了。”


    司明的氣息消失後,虞朝夕重新陷入思索。


    若是夏萱醒來找人,他要不要讓司明將人抓回來呢,還是騙夏萱,說孩子死了。


    唉!愁啊!


    如果虞汐璿知道他的心思,估計一口老血噴在這人臉上,這家夥當人嗎?


    當然現在即使虞汐璿不知道他的心思,也挺鬱悶的。


    不是因為人,而是因為老天爺。


    自從他們進入洛州地界後,一直陰雨不斷,風追著雨,雨趕著風,雙方打得不可開交,尤其大部分路還是泥土,行走起來更是艱難。


    原先虞汐璿以為七天就能驅車到達幽城,可是走了八天,距離幽城還有一百多裏路,最後這些還都是山路,到了傍晚,天上烏沉沉的,雨好像從天上潑下來似的。


    虞汐璿打開車門,鬱悶地看著頭頂,“我是惹了那位過路的龍王爺了,這樣隆重接待。”


    藍笙戴著蓑衣趕車,見虞汐璿露頭,連忙道:“主子,你不要受涼了。”


    虞汐璿見狀,車門關上,拿出地圖,半個時辰前,他們按照地圖找到一個破廟,奈何因為連日大雨,破廟早就坍塌,隻能繼續找地方躲避,虞汐璿決定,等到她回去,一定要將野外露營帳篷製作出來,這些就是經驗,若是她不遇到這些,還想不到這個點。


    不過現在他們必須要停下,雨下這麽大,趕山路的話,隨時遭遇泥石流。


    一匹黑色駿馬衝破雨幕跑過來,蒼梧指著西南方:“主子,前麵一裏遠發現一座土地廟。”


    “那快點!”虞汐璿從車窗探出頭。


    蒼梧在前麵帶路,藍笙一甩馬鞭,駿馬長長地嘶叫一聲,追上蒼梧□□的駿馬,一行人在雨中行駛了一刻鍾後,終於看到了在風雨中堅守的土地廟。


    土地廟的院牆倒塌了一半,這也給了馬車便利,否則馬車壓根開不進土地廟,兩匹駿馬前蹄輕躍,輕鬆地帶著馬車進入院中。


    蒼梧才進院中,就匆忙下馬,抽出隨身長劍,將鬥笠也掀了,一步一頓地走向土地廟大門。


    藍笙也戒備起來,“主子,有人!”


    她麵色也是懊惱,之前雨聲頗大,掩蓋了廟中藏身人的聲息。


    藍笙跳下馬車,發現腳下已經有不少小溪流染成血色,用長劍掃開半人高的荒草,一隻腳露出來,她頓時皺眉,繼續探查,一個身著黑色布衣的人趴在地麵,地上滿是鮮血,看不出生死。


    虞汐璿也打著雨傘下車,藍笙已經探查完畢,看向她,“主子,死了!”被人一刀插到胸口,看身份應該是練武之人。


    雨滴打在油紙傘上,發出“啪啪”的聲音,虞汐璿環顧四周,天色已經昏暗,周圍一片暗沉,遠處的樹木、山峰隻能看見漆黑的輪廓,顯得特別漆黑寂寥。


    虞汐璿:“先進廟休息,沒危險就好。”


    蒼梧也檢查完土地廟,迎上來,“主子,裏麵發現一個傷員。”


    他之前過來檢查時,確信土地廟沒人。


    虞汐璿大步邁進土地廟,先被黴味嗆了一鼻子,旁邊的藍笙已經將火把點起來了,廟中的場景映入眼簾,土地廟不大,青磚紅瓦,除了中間的土地像還有幾個爛蒲團,角落裏隻有一些發黴的幹草,東側一角橫插進一截樹幹,雨水順著樹幹流進廟中,大概因為這樣,所以靠近東側的牆滿是黴菌和裂紋,看起來牆邊像是聚集了一群猙獰舞爪的黑蛇。


    而蒼梧發現的人直辣辣地倒在正殿的柱子旁,渾身濕透,身上滿是血跡,耷拉著頭,看不出模樣和年齡,地板上的血將泥水染成了暗紅色。


    不過看對方身形年紀應該尚小,看起來似乎是個少年。


    蒼梧上前推了那人兩把,“喂!醒醒!醒醒!”


    那人睫毛顫動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有動靜,外麵風雨飄搖,屋內火焰搖晃,巨大的影子仿佛潮湧一般一下下衝擊著牆壁,嚇住了躲在暗角牆縫裏的老鼠,扒著洞口,小豆眼驚恐地看向土地廟的人。


    虞汐璿:“藍笙,你去看一下!”


    藍笙接到命令,兩指在他的脖頸探了一下,然後又把了把脈,觀察到這人肺腑一共中了三刀,掏出金針在他的額頭紮了兩針,這麽一番動作後,等看到對方眼皮再次跳動,微微吐了一口氣,“主子,我已盡力,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虞汐璿:“無礙!”藍笙醫術不錯,若是她判定的人,基本沒有活路。


    洪駒感覺自己全身都被陷在了泥沼中,好不容易伸長脖子才呼吸到一口氣,眼皮好像被人縫住一般,稍微一動作,全身好像被撕裂一般,無法言喻的痛貫徹全身,他感覺自己身子很冷,但是自己必須要醒,他還有事情沒有完成。


    眼睛打開一條縫,火把的焰光閃了他的眼,頓時一驚,睜眼速度快了,看到麵前站著的不是追殺的人,他稍微鬆了一口氣,幾次眨眼過後,才看清麵前的三人。


    虞汐璿見他睜眼,彬彬有禮道:“這位公子,外麵下雨,迫不得已進廟躲避,還請見諒,隻是公子這身傷,恕我無能為力。”


    這人身板高且瘦,穿著青色儒衫,頭上束著綸巾,看麵貌十四五歲,應該是求學的少年吧。


    洪駒捂著胸口,嘴角扯出一個弧度,剛想讓自己坐的筆直一些,發現起不來身,隻能繼續靠在柱子旁,這一番動作下來,他的臉色又蒼白了不少,不過還是咬牙吞下自己的痛呼,帶著一絲戒備地掃量虞汐璿他們。


    這群人大概是主仆,中間做主的少年看起來比他小些,雖然站在這矮小的土地廟中,卻身挺如竹,眼神滿是靈氣和淡定,雖然冰藍色長袍被雨水打濕了不少,仍然身姿翩翩,看衣飾應該不是普通人,相貌更是清逸俊秀,雖然帶著稚氣,可是給人的驚豔沒有減少,他身邊的一男一女衣飾氣質亦是不俗,看著打扮,似乎是江湖人。


    洪駒想要開口,先打了一個冷顫,他一動,感覺身體越來越冷,他的目光看向門口暗沉的天,鋪天的雨遮住了天地的一切,渾濁一片,他知道,自己的歸宿也不遠了。


    他看向中間的虞汐璿,將懷裏染血的小包裹掏出來,顫抖道:“在下……洪駒,將要到幽城上任查賬,還請公子將這些東西交給朝廷,代我致歉,但願後續有人找到……證據,還幽城百姓一個朗朗……”


    話還沒有說完,這人手臂垂下,腦袋一歪,眼睛還沒有合閉,與此同時,從外麵裹進來一陣大風,弄得火把焰火搖曳,差點將其吹滅。


    等到蒼梧又點了一根火把後,發現虞汐璿已經蹲在那人的跟前,她手指在鼻端探了一下,惋惜道:“死了!”若是上輩子,這麽大的孩子應該正在高中吧。


    沒想到隻是一場普普通通的避雨,居然還能發生這事,不知院內的那具黑衣屍體和這人是何關係,是否是追殺者。


    藍笙掏出金針,往洪駒身上紮了好幾針,最終衝著虞汐璿搖了搖頭。


    片刻後,土地廟升起火堆,蒼梧將馬牽近偏殿,喂了糧草,藍笙正在準備食物,洪駒的屍體已經被挪到西側殿。


    虞汐璿正在查看他交給自己的包裹,裏麵包著半塊幹糧,還有他的印信、路引,還有一封帶血的舉報信,上麵寫了幽城官員趁旱災,以災養富,和當地豪強勾結,侵吞各方的賑災貨物錢財,並且趁機兼並田地,逼平民賣兒賣女,導致數萬人流離失所,剩餘的,還有一封遺書。


    虞汐璿皺眉,這不科學啊!


    實在是剛才那人年歲不大,剛才藍笙也檢查過,對方的年歲不到十五,就是一個少年,東乾朝廷怎麽會派他出來。


    而且看那人的氣質和打扮,十足十的讀書人。


    藍笙將食物端上,“主子,你先吃飯吧,等到明日雨停了,我們到了幽城,將對方的信件交給官府就行了。”


    虞汐璿望向西側,再次看了看對方的印信和路引,抿了抿嘴,右手抵唇沉思道:“洪駒,總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


    那邊蒼梧將東西安置好了後,進屋聽到這句話,靈光一閃,“主子,我想,我知道對方是誰了?”


    “哦!誰?”虞汐璿道。


    蒼梧:“你忘了,去年朝廷科舉選拔的狀元就是這個名字,年歲也對得上。”


    虞汐璿反應過來。


    這個世界也有科舉製度,隻是沒有那麽狂熱,可能也有現今朝廷對武者約束不多,或者習武之人的上限太高的原因,民眾有多種選擇,可以選擇高居廟堂,也可以處江湖之遠。


    各大門派承認國家威權,但是一般卻不受他們的統治,甚至有時候會刻意避免和官方接觸,防止被朝廷當成殺人的刀,在地方,比起官府,武林門派的掌控更大,當然大家也不會和國家大方向背著幹,待到國家危亡時,也會同仇敵愾,鄙視叛國背信忘義之徒。


    去年東乾的科舉爆了一個大冷門,宣武帝欽點的狀元洪駒,聽說是個寒門子弟,家中隻有一個親近族叔,日子貧寒,雖說鄉間坊聞聰明伶俐,從小成績優異,也是所在城鎮的解元,但是在會考時,洪駒雖然在家鄉小有名氣,在全國範圍內,就顯得平平了,無論如何也不是他。


    後來傳出消息,洪駒殿試水平確實中規中矩,殿試主考官也已經擬定了殿試排名,等到宣武帝最後確認時,將處於後麵的洪駒提了上來,欽點為狀元,讓主考官格外驚異,猜不到皇帝的心思,而且洪駒雖然聲明不顯,殿試進士們的身世背景,大家都知道,尤其洪駒這般寒門子弟更是稀少,也不會認錯人,再說洪駒長相隻能說是清秀,算不上相貌卓絕,搞不清皇帝的意思。


    就在大家犯迷糊時,後來從朝野傳出消息,宣武帝之所以欽點他,是因為宣武帝做了一個夢,近些年來,隨著宣武帝年歲漸高,愈發的迷信,殿試前,曾經做了一個夢,夢到他身處險境,是一匹血色靈駒將他駝起,飛馳而上,擺脫了危險,第二天殿試時看到洪駒的名字時,福靈心至,又見對方是寒門弟子,一路走過來不容易,覺得是上天的暗示,就將洪駒欽點為狀元郎。


    是此,略顯平凡的十四歲少年郎就這樣拔得頭籌,獲得狀元郎,因為不是靠著真才實學,而是因為名字,所以洪駒在京城受到排擠,加上他做事有些執拗,不通人情,就更加艱難了。


    虞汐璿:“是他啊!”


    果然年紀小,若是放在上輩子,還是一名高中生,就算是欽點狀元的過程顯得啼笑皆非,能考上科舉,肯定毅力和學識都不缺的,誰知卻死在這裏。


    藍笙:“主子,那我們怎麽處理他?”


    按照她的想法,先將人埋在土地廟附近,到了幽城後,再找人來處理他的後事。


    虞汐璿看著攤在地上的印信,扔掉挑火的樹枝,拍了兩下手,起身道:“先入土為安。”


    蒼梧:“哦!然後呢!”


    他看主子的意思似乎還有其他動作。


    虞汐璿解下腰側的折扇,撐開搖了兩下,“然後借用這位狀元的身份,往幽城闖一闖了。”


    蒼梧震驚:“主子,你是在開玩笑吧!”


    這兩人雖然年歲差不多,可是氣質相差好遠,若真是傳說中的那位狀元郎,對方是樸實穩重的柏樹,自家主子現在這身裝扮可是灑脫秀氣的翠柳,除了年紀相似,氣質、相貌、學識(倒不是說主子沒學識,隻是主子絕對演不了對方那掉書袋的氣質)其他都對不上。


    藍笙:“主子,為什麽啊!”


    虞汐璿:“無論是虞廿還是虞汐璿,都不好在外行走,與其重新偽裝一個身份,不如替這位小狀元將事情辦了,讓他死也瞑目。”重活一世,總要幹一些有意義,有價值的事情,她一個現代人,總不能還不如這個小狀元吧。


    藍笙想要再勸,可是想起之前洪駒那圓睜不甘的雙目,閉上了嘴,有她和蒼梧在,總不能讓主子被欺負了。


    蒼梧急的直撓頭,“主子,要不我來偽裝吧,洪狀元如何慘死在這,還沒摸得清,不如我來當。”


    虞汐璿聞狀,收起折扇,將他從頭到尾比劃了一下,“你覺得可能嗎?”


    蒼梧又高又壯,凶人時一雙牛眼氣勢特別足,而且他今年已經二十歲,幽城的人又不傻,總不能說狀元郎在一年間吃了神丹妙藥,所以一下子膨脹一倍。


    “唉!”蒼梧頓時垂頭喪氣,早知道就多帶幾個人了。


    “好了!事情就這樣決定了,蒼梧,你給我找幾件不明顯的布衣,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虞汐璿撩起衣擺,坐在一旁的矮凳上。


    藍笙帶的是女裝,蒼梧應該有壓箱底的布衣。


    蒼梧聽到後,反手指著自己,“主子,我的衣服你能穿下嗎?”


    主子的身形比洪駒還要瘦小一點,兩個她也撐不起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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