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記憶思緒變得程序化,若沒有特定事件刺激或者經過更新,隻會重複性地走程序。


    對於何時能痊愈,雲珍他們也無法肯定,也許幾天,幾月,也許一輩子,總之隻能等。


    虞朝夕起身,額頭出現一小塊鼓起,仰頭看著天上的星空,心裏萬分沉悶,妻子醒了,是好事,


    司明見他還是拉著臉,找了另外一個方向寬慰他,“主子,雖然夫人現在不認你,可是她還是看上了你,你對她的吸引沒下降,”


    虞朝夕用手捂著眼,委屈道:“可是剛才她嫌棄我年紀大了。”


    司明:“……主子,你和夫人的年紀確實都不小了,少主都十四了。”


    聽司明說起虞汐璿,虞朝夕反應過來,剛才夏萱說,要去征求虞汐璿的意見,要去當“後娘”。


    虞朝夕捂著胸口,心梗道:“你說,她不會真的要去找那孩子吧!”


    司明:“夫人不知道少主在哪,就是去了縹緲宗也找不到人。”


    虞朝夕:“對了!小家夥在哪?”


    “這個!”司明有些語塞了,猶豫了一會兒,單膝跪地,“屬下辦事不利,少主跟丟了,她應該換了身份進城,請再給我一些時間。”忘憂穀本身距離幽城較遠,加上傳信時間,他們已經慢了虞汐璿他們五六天,倒是撞到了二長老。


    虞朝夕:“無礙!冷燁既然已經到了幽城,人應該沒出事。”


    司明起身,想了想道:“那我多派些人手。”


    虞朝夕沒有回答,隻是抬頭望著二樓的窗戶出神。


    然後飛上二樓直拍著窗戶,喊道:“夏萱,你聽我解釋,我剛才是和你開玩笑,你不是後娘,你是親娘啊!你隻是忘了!夏萱!夏萱!”


    駱夏萱原先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呢,聽到窗外這人喊的話,下床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戶,正好就看到對方倒垂在窗戶上,衝著自己打招呼。


    虞朝夕滿臉笑容:“夏萱!”


    駱夏萱麵色嚴肅,一把長劍抽出,“你這話對得起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嗎?為了一個女人,就胡言亂語,看來品性有疵,以後不要讓我看到你。”


    司明在下方幫忙說話:“夫人……”


    在對方警告的眼神中,司明改了稱呼,“駱姑娘,主子他剛才被地板磕了頭,腦袋有些不清楚,我家主子俊美瀟灑,乃是江湖說一說二的好男兒,對妻子忠誠負責,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虞朝夕連連點頭。


    駱夏萱歪頭,看著對方額頭的腫包,還有對方此時略微帶著傻氣的臉,放下了手中的劍,就當認同了司明說的話。


    見駱夏萱麵色緩和,司明長舒一口氣,小聲勸著虞朝夕:“主子,你先冷靜一下。”


    現在若是將人氣跑了,主子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虞朝夕咽下自己釀的苦水,擠出笑容,溫聲道:“我……我隻是和你開玩笑,你說的沒錯。”


    說完,麵上帶著四分委屈,四分期待,兩分心酸地瞅著駱夏萱。


    駱夏萱控製住自己想要揉對方腦袋的想法,輕咳了一聲,“既然這樣,就早些休息吧。”


    “啪”的一聲,窗戶合上,擋住了虞朝夕接下來的話。


    月光清冷,灑在他身上,顯出幾分落寞,還有幾分可怖,因為他現在還倒掛在窗戶上沒下來,遠遠望去,好像掛了一具屍體一般。


    引得不遠處看著的某位家屬暗罵一句,“蠢貨!”


    司明勸道:“主子,你下來吧,別耽誤夫……駱姑娘睡覺。”他感覺他家主子此時也有幾分瘋魔了,這掛在窗戶上多嚇人。


    虞朝夕環臂,閉目養神:“讓我陪她一會兒。”


    司明見狀,隻能等著。


    ……


    清晨,陽光透過樹縫灑到二樓的窗戶,屋內整潔素雅,虞朝夕陰沉著臉站在窗前書桌,手中攥著一個信封。


    他早上過來時,發現夏萱的屋內已經沒人了,一開始以為她到穀中閑逛,後來看到信才知道她昨夜說的話是真的,已經打包行李去縹緲宗了。


    虞朝夕:“誰告訴她孩子還在縹緲宗的。”


    司明猜測道:“難道是穀中其他人。”


    忘憂穀的掌門和幾名長老都知道這事,告知夫人也不無可能。


    虞朝夕沉著臉。


    忽然掌心微動,桌上的插花被催動,如箭一般往窗外射去,花枝剛飛出外麵,一截袖子出現,將帶著粉色花苞的花枝一攬。


    然後對方捏著花枝,單腳站在窗外的樹枝上,麵無表情地看著虞朝夕。


    虞朝夕挑眉:“人是你接走的。”


    司明站在虞朝夕背後,拱手行禮。


    對方把玩手中的插花,語氣懶懶道:“你要不要找個鏡子照一下,你現在的模樣,活像個十足十的……怨夫!”


    司明垂眸,屏住呼吸,暗自祈禱這兩人不要將房子拆了。


    虞朝夕聞狀,嘴角揚起,“原來小舅子認我的身份啊!”


    駱飛鶴立馬黑臉,手指用力,花枝一下子斷了,“你倒是想得美啊!”


    來人正是駱夏萱的弟弟,和她相差十歲的駱飛鶴,現今羅刹穀的少穀主。


    “所以,閑話說完,小舅子可以告訴我你幹了什麽嗎?”虞朝夕周身氣勢全開,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


    駱飛鶴聽著對方一口一個“小舅子”,額頭青筋直跳,“你好好說話,不要套近乎。”


    虞朝夕:“可是我和夏萱成親了,孩子都快及笄了,難道你不想認夏萱。”說道這裏,他捂著胸口,神色悲痛道:“你怎麽這般殘忍!”


    司明忽然脊背一寒,連忙穩住身子。


    數道真氣直刺虞朝夕,在對方麵前三寸停下,然後散開,直接衝向房間的桌椅,劈裏啪啦的響聲過後,室內如同狂風過境一般。


    駱飛鶴忽然展顏一笑,“對了,我忘了,姐姐現在認不得你,我們才是她的親人。”


    “所以是你將夏萱哄走的?”這下輪到虞朝夕生氣了。


    駱飛鶴把玩自己的翠玉笛子,“昨天,姐姐對我說,她看上了你,不過因為你現在是個鰥夫,還有個孩子,她需要詢問一下我的意見。”


    司明瞪大眼睛,他們給夫人解釋了那麽多,她就隻記得這些,而且這消息怎麽歸納成這樣。


    虞朝夕黑著臉道:“然後呢。”這家夥不會順勢說他壞話吧。


    駱飛鶴:“別那麽凶看著我,看到姐姐給你的信,也知道我沒說你的壞話,不管當年的事如何,你一心一意守了她十多年,雖然人是你搶過去的。”


    “她既然重新看上你,我也沒什麽可說的,隻是說,你和亡妻的感情極好,十分疼愛那個孩子,若是你們二人在一起,那孩子是無法忽視的,所以姐姐就連夜去了。”


    說完,駱飛鶴上下打量了虞朝夕,似笑非笑道:“若是天下人知道當年叱吒風雲的虞少尊居然用起了□□,估計要戳瞎雙目了,雖然年紀大了,還算是有點年輕的韻味。”昨天夜裏的事,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虞朝夕硬扯出笑,“她都信了?”


    駱飛鶴點頭:“人都走了。建議虞少尊還是不要太過孟浪,畢竟你在阿姐那裏的形象很好。”


    此時虞朝夕隻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昨晚亂說什麽。


    駱飛鶴見他麵上一陣白,一陣青,心裏格外舒暢,看了一下時間,“既然這樣,你的笑話我已經看到,就先走了。”


    虞朝夕站在窗前,看著他踩著樹冠消失,咬了咬牙,吩咐道:“司明!去將行李收拾一下,我們回家。”


    司明大聲道:“是!”


    忘憂穀的人一聽橫亙在穀內十五年的釘子戶就要離開,十分開心,不管是穀主還是長老都過來了。


    大家都知道駱夏萱的事情,紛紛寬慰。


    “她隻是現在有些糊塗,養一段日子就可以了。”


    “隻要喜歡過,就會在心裏留下痕跡,你也不用憂愁,人醒來就是最好的結果。”


    “老夫又寫了幾個方子,可以給貴夫人喝一下。”


    “出去帶著貴夫人散散心,說不定記憶就恢複了。”


    “回到縹緲宗後,代老夫向虞乾尊問聲好。”


    ……


    “這些年多謝諸位的幫助,我虞朝夕終身銘記!”虞朝夕向眾人拱手致謝,一旁的司明奉上禮物。


    眾人回禮,將人送出穀,看著對方的車隊消失在拐角,眾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蒼天啊!虞朝夕終於離開了,他們也不用擔心穀中被拆了,簡直是可喜可賀。


    穀主雲懷善大手一揮,“今晚全穀吃席,多做點好菜。”


    眾人歡呼,紛紛道:“穀主英明!”


    ……


    離開的司明聽到若隱若現的歡呼聲,開口道:“主子,他們很開心。”


    虞朝夕:“我不聾!”


    這群人知道他還能聽見,估計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他伸了伸懶腰,“由著他們鬧吧,他們就祈禱夏萱不會出事,否則還是會見麵的。”


    司明提醒道:“還有少主。”


    提到虞汐璿,虞朝夕頓時沉默了,良久喟歎一聲,“她啊!”


    司明豎起耳朵等了好久,還是沒聽到下麵的話。


    ……


    幽城一上午,天空上就籠罩著陰沉沉的雲,就在大家以為雨又要下來時,到了中午,一輪金日從烏雲後麵跑出來,不斷用它的金光驅散籠罩在身邊的烏雲,如開屏的孔雀向人們展現它的姿態。


    一個時辰後,驕陽當空,天空看不到一絲雲彩,碧藍碧藍的,許多人看到這一幕快要喜極而泣了。


    之後官府公布了虞汐璿發布的災後防疫守則,暴雨過後,要及時清理城中動物屍體、淤泥、糞便,安置點和一些人員聚集處需要消毒,還有就是清水煮沸過後才能喝,防止感染疫病……等等諸如此類,雖然百姓之間有摩擦,可是有武林人士幫忙維持秩序,還算平穩。


    城中百姓也知道洪河下遊出現缺口的事情,據說不少村莊都淹了,洪河的水勢一下子降低了不少,而對於下遊遭到洪水衝擊的村莊,官府也公布了補償方案,等到洪水退後,就可以讓之前遷移出來的人回去了。


    一切都在有序進行,傍晚時分,幾名老者提著籃子,有瓜果蔬菜、雞蛋、鴨蛋、還有兩隻老母雞,在一群孩子的簇擁下,來到縣衙門口。


    看門的守衛擋住他們的去路。


    其中一名帶著綸巾,身穿洗的發白的青色儒衫的老者開口道:“這是大火給欽差湊得謝禮,就當是我們這些老家夥給小輩補身體用的。”


    守衛搖頭:“你們拿回去吧,欽差暫時不在,現在天熱,這些東西容易壞。”


    眾人有些失落,老者呢喃道:“那就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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