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笙接過信大致瀏覽了一番,腦袋上的黑線怎麽都甩不掉了,“主子,這樣寫可以嗎?”


    即使她不是很了解主子的身份,可是根據平時接觸到的人和情報,也知道這個消息與事實相差的有多遠。


    主子,她真不怕被親爹、親娘來個混合雙打嗎?


    虞汐璿:“你覺得還不夠慘,也對,這樣太普通了,不如再加點,親爹重男輕女,婆婆虐待,親娘因為早年受涼受了傷,無法生育,一直被周圍人鄙夷,對於婆婆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你覺得怎麽樣?”


    藍笙:“……您高興就好!”其實這身世也挺普通的,慘的普通。


    虞汐璿想了一下,再次抽出一張信紙,重新開始編。


    ……


    喬紫凝接到這封信,一時無言,她覺得這人在和她開玩笑,而且從通信中,她可以確認對方年歲應該是個年輕人。


    隻是對方立下了這般豪邁的目標,她一個小女子實在是佩服了。


    ……


    十月底,秋高氣爽,可是對於東乾的大小布商來說,卻是噩夢的開始。


    在十月的最後一天,正在做著薅喬紫凝羊毛美夢的各大布商和棉花、麻、苧、葛、生絲豪商,忽然天降驚雷,天下第三的巨富有魚宣布和喬紫凝合作,承接弗朗機的生產,優先供應喬紫凝,兩家開辦聯合經營布號,力求將喬家布號開遍全天下。


    這消息一處,一些布商有些懵了,這意思是想要單純靠著吸血將喬紫凝耗死,壓根不可能,而且等到他們回過神,發現處於產業鏈的最低端的原料市場,已經被喬紫凝占據了七成,而對方此時更是保持高價棉花、低價布料的政策,他們這邊,單是自己的成本價就比對方的售價高,一時還能撐下去,長久下去,他們會先死。


    這些人也撐了幾天,可是看著堆積在倉庫的貨賣不出去,心如刀割,可若是要賣,就要賠本,更是讓他們心中滴血,最終一些人找上官府,請他們出麵調停,對官府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表示若是讓喬紫凝再胡鬧下去,會擾亂織物業環境,到時候再阻止就晚了。


    官府聽聞後,也覺得這場仗雙方打得都來勢洶洶了,想要調和一下,然後接連溝通了四五次,最後都隻是溝通,一點實質進展就沒有。


    不少人也聯係上有魚的各大掌櫃管事,也想要要這種形式機器,都被掌櫃和管事笑拒了,同時喬紫凝也在加緊接受她爭奪下來的市場,目前已經發生了數起佛朗機盜竊事件,未來出現仿品估計不遠,她要加快速度。


    虞汐璿的目標是讓喬紫凝實現紡織業的產業壟斷,現在這麽短時間內隻能打下一半江山,不過她也不怕,待到新式紡織機流傳出去後,她再對紡織機進行升級,永遠比他們快一步。


    可惜,這個時代,東乾沒有專利費,否則這些東西倒能讓她大賺一筆。


    都說珍妮機是第一次工業革命的開關,她也想看看能不能將蒸汽機發明出來,將一部人從體力勞動轉移下來,得到應有的尊重,最起碼先是那些織女織娘,一部人站起來給另外一些人希望,在這個武俠還沒有沒落的世界,一些女子還沒有被徹底束縛在後宅,總要弄出一條路。


    世人都有幕強心態,經濟基礎更是決定家庭地位,現在比較流行的話本大多都是男方功成名就,女子即使如何強悍,隻要感情不美滿,就是個可憐人,尤其是江湖女俠,好似兩年前,風九娘為了救助兩名被欺淩的女子,不小心將張姓某男子殺了,明明雙方毫不相幹,隻有見義勇為,偏偏傳出來風九娘因愛生恨,殺了負心漢,據說風九娘當時氣得發布江湖懸賞令,勢要將造謠人挖出來。


    對於男子,鼓勵他不畏強權,勇敢奮鬥,對於女子,麵對婆家和親戚的迫害,則是宣揚溫婉賢淑,孝字為天,仿佛此生最大的價值就是成為賢妻良母。


    虞汐璿覺得,東乾人挺務實的,若是為了家庭穩定,相信有不少男子也願意成為家庭婦男,她要多讓人弄些資料,好流傳下去,這樣等到未來雙方吵起架來,讓姐妹同胞也有“理”可尋。


    想到這裏,她立馬著手讓下屬找些人寫話本,讓他們多寫些大女子方麵的話本,等到出來後,她就通過戲曲和說書人散布到天下。


    隻是……


    第一版的“大女子”話本不行,無論是落魄小姐,俏麗農家姑娘、青樓花魁、江湖俠女、世家婢女、小鎮醫女……最後都是婚姻美滿,兒女雙全,壞人得到應有的報應,公婆醒悟,有些漂浮。


    虞汐璿:……


    這和現在外麵流傳的那些話本有什麽區別,隻是因為平民女子識字少,有些不是主流題材罷了。


    唉!還是她來定下大綱。


    話本一:某位婦人常年被夫家虐待,後來好不容易通過織布賺了錢,維持一大家的吃喝,仍然被丈夫看不去,即使尋求和離對方也不願意放她走,然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她將丈夫一家砌進了牆裏。


    虞汐璿在後麵標注為“懸疑恐怖”,讓其他人發揮所長,標重點要讓丈夫一家遺臭天下。


    話本二,一富家小姐和青梅竹馬成親,婚後才得知對方被迫娶她,並且要將心儀之人納為平妻,富家小姐轉身怒休夫郎,利用自家的能力不僅將前夫的家產全部奪了過來,讓那對“有情人”純粹地在愛情中生活,後來前夫流落街頭,心儀之人也離開他,而富家小姐仍舊高高在上,對他孰視無物。


    話本三:一小鎮醫女引狼入室,混賬丈夫謀奪她家醫館,竊取她家藥方,奪走她家的家產,連父親都被氣的癱瘓,還把她摁著暴打,醫女最終悔悟,一身醫術在身,在凶悍的敵人也要倒在麵前,直接來個翻身仗,讓惡有惡報。


    話本四:一書生愛女聰明絕頂,喜歡女扮男裝,經常和人文鬥,在當地頗有美名,後來父親遭遇汙蔑,被下大獄,哥哥也受襲身亡,書生愛女為了替父伸冤,頂著哥哥的身份參加科舉,終於金榜題名,被選為頭名狀元,而後在金殿上為父喊冤,將父親救出來之後,她沒有選擇辭官歸隱,而是韜光養晦,努力學習救民之策,為天下愛戴,終入內閣。


    當然這些話本,虞汐璿都會讓他們酌情加些感情戲,但是不能分不清主次,壞男人要快刀斬亂麻,好男人才給出場的機會。


    ……


    看完虞汐璿的提綱後,下麵的人恍然大悟,原來主子喜歡這些。


    虞汐璿說道:“對於女子,感情不是終點,家庭也不是歸宿,事業才是未來,有了錢和能力,窈窕君子、豪宅俊男,這些不都有嗎?孩子還能百分百確定是自己生的。未來說不定還能出入朝堂,反正這些都是話本,你們大膽些寫。”


    眾人:……


    主子,你這句話說出去,真的會天下男子的唾沫星子淹死的。


    虞汐璿見他們有些麵色為難,詫異道:“怎麽,你們做不到?”


    為首的老者嘴唇闔動,胡須跟著一上一下,最終在下屬的期盼眼神中,開口問道:“若是這些沒人喜歡呢?”


    虞汐璿撐著下顎,手指輕輕敲著臉頰,嘴角勾起,“放心,隻要你們寫的讓我滿意,我會讓人編成戲曲演出去,會讓天下每個茶樓客棧都有這些故事的聲音。”


    這些人沒有體驗到她上輩子那些鋪天蓋地的洗腦氏營銷,她虞汐璿,現在不缺錢,就讓古人們先感受一波威力吧。


    眾人:……主子說這話的時候,全身都閃著金錢的光芒。


    虞汐璿:“對了,誰寫的都是要署名的,當然你們也可以不選擇,這是你們的自由。”


    老者一聽,心緒更加激動了,人生在世,誰沒有光宗耀祖、名揚天下的念頭,隻是他作為一個日常隻會說書、寫話本的人,頂多就是逗來往客官一樂嗬,現在得到這個機會,自然內心激動,“老夫一定認真寫。”


    他身後的人也紛紛點頭,表示就是寫到死,也要寫出讓虞汐璿滿意的話本。


    虞汐璿提醒他們:“若是真的傳開了,你們署名的人可是會被罵的。”


    老者滿臉堆笑:“說不定千百年後,我們會成為受人仰望的大師。”


    隻是受一些人罵,他們不在乎,再說他們這些用筆杆子寫文的人都有自己的筆名,若是壓力太大,可以放棄原先的名字,重新換個筆名,這年頭誰還沒丟過幾個筆名。


    虞汐璿一聽,也是點點頭:“我也這麽認為。”


    作者有話說:


    今天又開始發燒了,寫這章時腦子昏昏的,後麵可能會改,大家見諒。


    第49章


    在這期間, 鞠英娘那件事有了新的進展,左睿將人送到了踏雪閣, 林信然也恰好回來, 兩人前後腳回去。


    也不用對峙,看鞠英娘那深情款款、淚眼婆娑的樣子還有林信然滿臉愧疚和懊惱,左睿就知道事情沒錯了。


    雖然鞠英娘懷了孩子, 可是不管是林恒還是踏雪閣的幾個高層都不允許她進門,尤其聽到這個姑娘還在藏劍山莊少莊主成親婚禮上鬧事,更是覺得她心思不正, 還不是江湖人,絕對無法擔負踏雪閣的責任。


    在左睿離開時, 這件事還是沒有結果,林信然和林恒據理力爭, 加上拉攏其他人幫忙, 也隻是讓鞠英娘為妾,可以給個婚禮, 但是名分隻能是妾。


    原以為要等到鞠英娘生了孩子, 其他事情才會有結果, 誰知孕婦居然在臨產前兩天失蹤了,沒有一點預兆,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也沒有留信。


    讓人疑惑的是,鞠英娘不會武功, 而且她住在踏雪閣,時刻都有弟子巡邏, 她是如何離開的。


    想起她腹中的孩子, 有眼睛的都明白這是有人將手伸到了踏雪閣的身上。


    目前踏雪閣正在全天下懸賞鞠英娘的下落, 二長老他們也在幫忙找,不知道何時能找到。


    之前鞠英娘的事情傳出來後,不少人覺得林信然和他爹一樣,不是個東西,現在一看這後續,覺得他有些可憐了,這如果倒黴了,沒找到孩子,會不會如不少話本中所寫的那般,十八年後父子相殘,來個人倫慘事。


    後來經過二長老的調查,鞠英娘應該一直和某個勢力有聯係,就是不知道她是被蒙蔽的,還是本身就是對方的人,這也要找到人才能知道,尤其她身邊還有孩子。


    ……


    時間已經到了十一月中旬,虞汐璿熟練地將自己的事情吩咐下去,好迎接下麵的冬眠。


    當然,在這之前,大長老、掌門他們想要在桃山提前給她辦一個小型的及笄禮。


    畢竟她今年若是過了臘月初八,真的滿十五歲了,當然民間也有一直待嫁未許人的姑娘是二十才行笄禮。


    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可能撐不過二十,到時候估計來不及辦及笄禮,先辦葬禮了。


    因為她身體原因,及笄禮肯定不能在臘月辦,所以提前到十一月小雪這天,這些年,她的身體的生理鍾已經調整完畢,不會提前陷入昏睡,甚至還能在臘月撐個一兩天,當然絕對撐不到臘八。


    既然有這個心思,三長老也早就吩咐了人給虞汐璿準備了衣服,給相熟的人發了拜帖,讓他們記好時間。


    而虞汐璿隻需要養好身體,當天走個過場就行。


    十一月二十九,小雪。


    冬日來到了小雪這個節氣,往往雪少,或者無雪,天地一片清寒蕭瑟的景象。


    桃山洞室被弟子仔細休整了一番,掛上了彩綢。


    天上下著輕飄飄的小雪,紛紛揚妝點著天地。


    虞汐璿老早就被三長老和薑問蘭叫起來梳妝打扮,等到大家都到了以後,大禮正式開始。


    虞汐璿沐浴更衣完畢後,穿著淺色衣服走進正堂,跪坐在中間,望著太上長老。


    大長老高聲喊道:“開禮!”


    駱夏萱麵色嚴肅地走出來,用淨盆洗了手,走到虞汐璿身邊,虞汐璿抬眸瞅了瞅這個要當她“後娘”的人,衝她微微一笑。


    原先商定由三長老給她加笄的,隻是不知怎麽的,後來換成了這位冷美人。


    她應該也不錯,否則三長老他們也不會將這事交給她。


    駱夏萱從一旁的弟子手中托盤拿起發笄,神情莊重,好似在做什麽大事一般。


    弟弟說了,要愛屋及烏,對於她的人生大事不能錯過,而且為了搶到這個正賓身份,他可是付出了不少代價(其實啥都沒有,他都指使虞朝夕去弄的)。


    虞汐璿見她動作微頓,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駱夏萱見狀,對她一笑,然後將發笄夾在她的頭發上。


    大長老作為司儀高聲誦道:“虞家有女,始加元服,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而後由定好的忘憂穀雲珍給她加衣,換上素色采衣,虞汐璿穿戴完畢後,走出來向正廳的各位賓客跪拜,先向高座上的太上長老拜了一禮,然後身子微轉,朝旁邊拿著畫像的六老也拜了一拜——嗯,畢竟上麵畫著的是她的老父親。


    前來觀禮的大家看到這一幕,嘴角直抽,想要笑,又要克製自己,二長老忍的都嗆到了嗓子,低聲咳嗽不斷。


    咳咳!


    原先以為朝夕師弟無法出席這個及笄禮會是個遺憾,誰知汐璿自動給圓滿了,嗯,這種情況應該可以算得上全家福。


    ……


    洞室外麵,虞朝夕帶著司明隱在暗處聽著裏麵的動靜,旁邊的駱飛鶴說道:“既然姐姐已經進去了,你隨便做個偽裝不就可以了嗎?”


    洞室裏麵那麽多人還有弟子,這人隨便折騰一下,站在裏麵也不違和,弄得自己還要陪他。


    虞朝夕白了他一眼,“我不是已經在裏麵了。”


    他實在是被那副畫給逼出來了,他雖然能做偽裝,可是瞞不過三長老他們,到時候二長老肯定會嘲笑,與其那樣,不如待在外麵。


    駱飛鶴撲哧一聲,“你這個閨女……嗯……確實不錯。”


    他沒想到虞汐璿會讓人將畫像拿出來,讓他疑惑這孩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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