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在哪兒工作、做什麽行業、什麽時候回國的、怎麽沒繼續讀phd——最後這條是王琛問的。


    晏斯時基本都回答了,但很簡短,那風格未免太像是個理智冷靜、言簡意賅的ai。


    等基本信息都問過之後,後麵內容便是混亂的自由開麥環節:王琛孜孜不倦地表達對晏斯時沒有繼續深造的惋惜;聶楚航和林清曉見縫插針地名為互懟實為撒狗糧;在香港工作的陶詩悅說下月可能要來北城出差,讓晏斯時到時候請客……


    這所有的消息裏,夏漓特別在意的是,群剛剛建立那會兒,林清曉發的一條——


    xxxxiao:今天怎麽這麽興師動眾地找我們家夏夏@yan。


    所有專門@晏斯時的消息,他都回複了。


    獨獨這條。


    直到翻完了所有的群消息,夏漓都沒看到晏斯時關於這條的回答。


    退出群聊,再去查看那些單獨發來的消息,都是昨晚的。


    起初是王琛:


    ——晏斯時問你的電話號碼。


    然後是陶詩悅發了兩條:


    ——嗨嗨,你跟晏斯時現在有聯係?


    ——他找我問你的電話號碼,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徐寧的則是:


    ——夏夏你在睡覺嗎?你有陶詩悅微信嗎?她在問你的電話號碼,你回複她一下?


    ——哦她說是晏斯時叫她幫忙問的,你直接回複晏斯時也可以。


    ——我把你電話給陶詩悅了哈。


    ——酒醒了沒?還ok嗎?我馬上就到家了。


    林清曉發了好多條:


    ——徐寧跟我說,陶詩悅找了好幾個七班的同學問你的電話號碼?


    ——還是晏斯時讓她幫忙問的??


    ——你跟晏斯時什麽時候聯係上的?!


    ——我是不是漏掉什麽瓜了????


    ——陶詩悅拉群怎麽還把我拉進去了[撇嘴]


    ——……你消失了嗎!


    ……


    夏漓從來沒有經曆這麽混亂的一個清晨。


    她一個朋友圈裏的不活躍份子,何曾體驗過這種仿佛全世界都在找她的焦點時刻,一瞬甚至懷疑是不是誤拿了什麽不屬於自己的劇本。


    就在她一一回複這些遺留信息時,歐陽婧也湊熱鬧般的發來了一條新消息:


    我好像吃到了一個關於你的瓜。


    等基本處理完這些消息,夏漓頭發都快幹了。


    她順利地欠下了歐陽婧、林清曉和陶詩悅各一頓以八卦為主題的聚餐。


    最後,點開了和晏斯時的對話框。


    打算道聲謝,想了想,又決定完全搞清楚再說。


    去浴室將頭發完全吹幹,換了身衣服,夏漓下樓,去附近吃了早餐,順道給徐寧也帶了一份。


    到家半小時,夏漓正拿筆記本在餐桌那兒處理工作郵件,徐寧打著嗬欠從臥室出來了。


    “早。”


    “早——你酒醒了?”


    “嗯。”


    “我昨晚回來喊了你的,你沒醒。我也抱不動你,就讓你繼續在沙發上睡了。”


    夏漓說沒事,“給你帶了早餐,可能有點冷了。”


    “我刷個牙過來吃。”


    一會兒,徐寧坐到餐桌旁,摸了摸裝早餐的袋子,尚有兩分溫熱。


    她懶得拿去熱,就這麽打開吃。


    夏漓半闔上筆記本電腦的蓋子,望向徐寧:“我昨天晚上怎麽回來的?”


    “晏斯時送你回來的啊。他給我打電話問了樓棟號。”


    這部分夏漓看群裏消息就猜到了,“我的意思是……我怎麽上樓的。”


    徐寧吸豆漿的動作停了下,“……你那時候還能自己走路嗎?”


    “……應該不能。”她神誌都不清醒,那段記憶完全丟失。


    “那就是抱的或者背的唄。”徐寧做出合理猜測。


    “……”


    徐寧打量著她,擠眉弄眼笑道,“有點遺憾吧?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哪有!”


    “你們是不是在曖昧啊。”


    “那就更沒有了。”


    “晏斯時什麽性格的人,昨天為了你興師動眾。你不知道多少人跑過來問我什麽情況。”


    “……大家是不是有點太閑了。”


    徐寧不再打趣,認真分析道:“我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過你寫的那‘回憶錄’,客觀說高中時候他對你就挺特殊的。他對你做的那些事沒對歐陽婧和陶詩悅做過吧?陶詩悅跟她還更熟呢。”


    “……是嗎?”


    “你現在對他什麽感覺?”


    夏漓卻似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


    她端過杯子喝了口水,牙齒輕磕著玻璃杯邊沿,陷入思索。


    過年那一陣,夏漓有個大學室友找她聊天,同她分享了一件無語的事:


    初中時特別迷戀班裏的一個男孩,黑黑淨淨,個子高高,陽光又帥氣,成績雖然一般,但籃球打得好極了。那時候少說年級三分之一的女生都喜歡他。過年期間初中同學聚會,十年後再次見到那男生,簡直幻滅——不過二十五六歲,已然胖了一大圈,臉也發腮了,黑胖黑胖形容毫不偏頗。他隻讀了當地一個很一般的大專,如今在做什麽她已沒心思打聽,隻覺得他言行舉止變得好粗俗猥瑣,類似“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風流是正常的,都要到二十七八歲才能穩定下來”,“找老婆還是不能太看顏值,得找賢惠顧家、孝敬公婆的”……明顯冒犯女性、大男子主義的言論張口就來。


    她簡直有種五雷轟頂的心情。


    最後室友下結論:死掉的白月光才是完美的白月光。


    而晏斯時呢。


    從回憶裏走回到現實的晏斯時,絲毫沒有叫她覺得幻滅,依然是那時的霽月光風。


    反倒她出社會以後,接觸了更多人,發現沒了象牙塔那單純環境的粉飾,大部分男性暴露出來的真實麵目,各有各的可憎。


    也就更能懂得,如晏斯時這樣優秀、自律、謙遜又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有多難得。


    或許是她變得膽小現實,比以往更清楚她與晏斯時的差距。


    也就不敢挾著過去那份磅礴的心事,義無返顧投入他曲折的山川。


    她最最怕的不是沒有結果,是她會忍不住反複衡量自己的付出,如餓久之人遇到食物必要報複性暴飲暴食那般,急著為自己過去漫長的單戀討一份“公道”。


    她不想自己變成這樣的人。


    太複雜的心情。


    當下她隻能說:


    “……我不知道。”


    徐寧吃過飯,回自己房間趕稿子。


    夏漓輕敲鍵盤的動作停下,摸過手機,點開晏斯時的微信。


    sherry:抱歉昨晚喝醉失禮了。謝謝你送我回家。


    yan:不客氣。


    yan:酒醒了?


    sherry:嗯。


    對話暫時停頓。


    夏漓手指在九宮格鍵盤上敲下一個“我”字,又刪掉。


    她有種很不自然的心情。


    發生過的事情,不會因為她不記得而不存在。


    像是一種身不由己,她總會不斷去挖掘昨晚那段丟失的記憶,試圖回憶起來:究竟是背的,還是抱的?


    晏斯時肯定知道。


    ……可她總不能問他吧。


    對話界麵裏,倒是晏斯時又發來一條新消息。


    yan:你的帽子落在我車上了。


    夏漓這才意識到確實沒見那頂帽子,趕緊回複。


    sherry:能麻煩你周一帶去給我嗎?


    yan:好。


    結束對話,她忍不住去分辨,自己有沒有因為又將跟晏斯時見麵,而對周一的厭惡感減輕了那麽一點點。


    /


    周一上班,上午例行晨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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