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兩人大抵就是這樣過來的,多數她內心的想法,都是他靠猜,靠推測,他又時常在國外出差,兩人的關係便一直這般看似融洽,實則停步不前。


    好不容易最近有了顯著進步,卻不知道嶽母那邊又怎麽傷害女孩了,他很擔心女孩又縮回那個殼子裏,將自己封閉起來,不跟外界溝通交流。


    想到這些,商與今眉間的凝重愈發濃鬱。


    不知過了多久,女孩的哭泣聲終於停下,眼睛哭腫了,鼻頭也哭紅了,她不舒服的揉了下眼睛,沙啞的吐出一個字:“紙。”


    商與今立即抱著她走到辦公桌旁,溫柔的將人放上去,撈過紙巾遞給她。


    顧清晚抽了幾張擤鼻涕,商與今接過,幫她丟進垃圾桶。


    鼻子終於通暢,顧清晚開始不好意思了,抬手蒙住臉,“我現在是不是好醜。”


    商與今沒料到她冷靜下來後擔心的第一件事會是這個,但仔細一想,的確符合她愛美的性格,他低低笑了聲,抓著她蒙臉的小手放嘴邊親了親:“不醜,你一直都好看。”


    “你騙我。”顧清晚不信的鼓了鼓腮。


    商與今啞聲道:“沒有,不信你自己聽。”


    他把女孩的手按到自己的心髒上,那裏一直為她悸動著,從三年前第一次見麵開始。


    顧清晚感受著掌心下強勁有力的心跳,她沉入穀底的心似乎也活了過來,一下一下的,跟隨著他一起跳。


    她突然發現這一次,她好像沒有全身發冷。


    或許,她知道會有一個人來陪著她吧……


    而這個人,至少目前為止,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


    顧清晚坐在辦公桌上,從上而下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著商與今,他光潔飽滿的額頭,他高高的眉骨,直挺的鼻梁,最後是他菲薄的唇。


    以前她覺得擁有這種唇的男人,肯定很涼薄,現在才知自己過於武斷,明明就很軟很好親呀。


    顧清晚把玩似的,小手觸碰上男人的唇,輕輕撫摸,沿著外輪廓描繪它的形狀。


    商與今倒也配合,不動不避,深邃黑眸凝著她,任由她為所欲為。


    顧清晚往下按了按,指尖下的肌膚顏色褪去,兩邊則更加殷紅,她覺得好好玩,彎眉笑了,“老公,我覺得你要是抹個口紅,戴個女士假發,肯定也是個大美人。”


    “所以你要玩嗎?帶你去買假發?”商與今寵溺的順著她說。


    顧清晚驚訝一下,笑得更開心了,她捧住男人的臉捏了捏:“老公,你怎麽什麽都答應啊,讓你男扮女裝你也答應?”


    “隻要你開心就好。”商與今微微粗糲的指腹疼惜的摸了摸女孩的小臉蛋。


    顧清晚心尖劇烈一顫,反應過來男人在哄她,用一種很笨拙的方式哄她。


    估計今天她讓商與今穿裙子跳舞他都會願意。


    傻瓜。


    大傻瓜。


    顧清晚鼻尖又有點酸了,隻是這是一種帶著甜的酸,她吸了吸鼻子,嗡嗡道:“誰要你扮女人了,要是你扮起來比我還美怎麽辦?哼,才不給你這個機會呢。”


    明明是不舍,她卻是非要說成怕被比下去。


    傲嬌的人啊。


    商與今摸摸她的頭,溫聲哄道:“不會的,你最美,最好看。”


    “現在不好看了,我眼睛肯定腫了,好醜啊。”顧清晚越聊天越心情舒展,漸漸地,娘家的事她不怎麽想了,勾唇笑道:“老公,你不是要帶我去什麽私家菜館嗎?那我們現在去吧。我好餓了,急需補充能量!”


    商與今看她還願意吃東西,心裏終於放下點心,這一次女孩似乎情緒調整得很快,是遭遇的事不算大嗎?可也不對,她第一次哭這麽厲害,不可能不大,那是什麽原因?


    所謂當局者迷,商與今一時也沒自戀的聯想到自己身上。


    他去廚房給顧清晚拿了兩個冰袋敷眼睛,等她稍微舒服些,兩人才離開沁園。


    私房菜館在相反的方向,穿越市中心過去要開一個小時的車,顧清晚降低副駕駛的座椅,把圍巾蓋在眼睛上,閉上眼休養生息。


    商與今時不時側目看她一眼,隨時觀察著她的情況,幸好沒有再哭,應該是之前哭多了眼睛不舒服。


    整個晚飯期間,商與今沒有問過一句顧清晚為什麽哭,不是不關心,而是不能問,這是彼此三年以來的默契,她不願意說的,他就不問,尤其是嶽母那邊的事情。


    本以為這一次也會像以往很多次一樣,默默的就這樣揭過去了,不想女孩吃飽喝足,主動開了口。


    “老公,我今天下午回了趟我媽那邊。”商與今端茶的動作倏然一頓,掀眸直勾勾的看著她。


    女孩沒有回視,而是托著腮望著窗外,這家菜館布局是四合院那種,成一個矩形,中間是設計別致的園林,到了夜晚,四處掛著的彩色燈籠將假山流水映出不一樣的風景,好似一副濃墨重彩的古畫。


    很美,很幽靜,特別適合說心事。


    “他們一家人合起夥來騙我回去的,你知道嗎,我媽竟然裝腿斷,就為了引我回去,試圖控股我的公司。之前我還跟你說他們看不起的我的小公司,結果沒想到今天他們吃錯了藥,又看上了,還想多我百分之一的股份。”


    顧清晚的聲音比較平靜,像是在談論別人家的事,隻不過她依然沒有看商與今,“我爸這人你應該也有所了解,重利又貪婪,我哥就特別像他,但是呢,我哥腦子不如他,就顯得蠢了些,或許我爸以為我也跟我哥一樣蠢吧,所以今天就想來騙我的公司股份。還給我畫大餅要入股三十個億,他去年還在問你要呢,他哪來的錢?這幾年我雖然不怎麽過問他的公司,也不知道你給過他多少錢,但我知道他公司經營情況的,盈利率早就不行了。”


    “嗯,嶽父的公司的確問題很多,他一直在想辦法解決。”商與今接著女孩的話題聊下去。


    顧清晚嗬的嗤笑:“隻要他一直重視我哥,他那公司的問題就解決不好,所以他隻能努力扒著你這個大血庫,不停的吸血,老公,你不厭煩嗎?就因為娶了個我,就要無止境的填我家的窟窿。”


    說到最後一句,她終於願意將視線落到商與今臉上。


    屋內的燈光是橙黃色的,有些黯淡,從頭頂灑下來,將女孩琉璃色的雙眸隱在陰影裏,襯得有些孤寂和冰冷。


    商與今筆直的看著她眼睛,擲地有聲回:“我的態度取決於你的態度,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顧清晚早就知道這個答案,可是親耳聽到,還是覺得又酸又澀,正因為他這樣好,她才會在他麵前時常覺得抬不起頭。


    她家人太貪婪了,是那種恨不得把你拆吞入腹的貪婪,她爸爸仗著商與今家大業大,最近幾年,更加激進的支持她那個草包大哥去辦事,畢竟虧了有商與今兜底,沒錢了有商與今出。


    卻從不考慮她會不會難堪,會不會因此在婆家挺不直腰杆做人。


    畢竟他們眼中隻有錢,隻有利益,甚至今天還要開始算計她的公司。


    他們簡直是恨不得把她和商與今都算計幹淨才好啊!


    三年前,他們拿她當物品去換錢的時候,於她的生養之恩就可以說是還完了,而多出的這三年,是她對母親的感情,但今天母親這樣騙她,那也還完了,她不欠他們了。


    顧清晚眨眨眼,淡涼道:“那以後別再給他們錢了,誰來問你要都不給,我今天已經跟我爸斷絕父女關係了。”


    “什麽?”商與今凝肅的眯了眯眼,第一時間擔心女孩的心理狀況,他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將人抱進懷裏,大掌溫柔的撫摸她的小腦袋,“晚晚,我知道你今天肯定很受傷,你暫時先不要去想這些事,今晚好好的睡一覺起來再說。”


    人在情緒最高昂的時候,往往會做出很多讓自己後悔的舉動,商與今就怕女孩會這樣。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件事顧清晚已經想了很久,並非是衝動之下決定的,今天隻不過是導火線。


    她推開商與今,仰起頭堅定的看著他:“我現在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在做什麽,不過我也知道咱們國內的法律,並沒有親子關係斷絕一說,就算簽訂協議也不具備法律效益,所以大概也就隻能以後我們不跟他們來往了,他們來要錢你也別給,久而久之,我估計他們就不會來找我們了,就當彼此……不認識吧。”


    她不想再助長他們的貪婪了,再這樣下去,她覺得有一天他們估計會合起夥來從背後捅她和商與今一刀。


    她不能害了商與今,他對她家人已經夠好了。


    商與今細細觀察女孩神情,能看出她沒有衝動行事,他稍微放心,沉吟片刻,他低聲問她,“晚晚,那你媽媽你也當真能放下?”


    顧清晚苦澀的笑了笑:“無所謂放不放下吧,你要說有一天她落魄到要靠去撿垃圾生存我也不管她,那也不可能。所以若是以後我爸沒有你的幫助破產了,我會養著我媽的,但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無止盡的縱容他們了。”


    這便是顧清晚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她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擺脫原身家庭的,或許換個城市換個國家,一輩子不見麵,誰也找不到。


    但顯然這方法不適合她,她是公眾人物,她的公司也在這裏紮了根,她走不了的,她也不想離開自己的故鄉,她就要在這裏好好的生活下去。


    商與今就猜到女孩不可能完全放下她母親,她掩藏在傲嬌下的心,比誰都軟,可能她自己不會承認她其實很善良,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她的母親,就算總是被傷害,“好,既然你已經決定好,那我會完全支持你,你讓我給錢就給,你讓我不給就不給。”


    百依百順的話逗樂顧清晚,她淺淺彎眉,“商總這麽聽話呀?你這樣很容易被我侵吞所有資產的哦。”


    “都是你的。”商與今抱住她的腰,看她笑了,他也勾起一絲笑。


    顧清晚攀上他的小手臂,微微昂起精致小臉,“商總真大方,不過你老實告訴我,這些年你因為我的關係,出了那麽多錢,就算你說不介意,那你就沒有一丁點想要從我身上得到的嗎?比如說你想我回報你點什麽呢?隻要你說,今天我什麽都滿足你。”


    顧清晚真的很想回報商與今一些東西,所以今晚隻要他開口,不管多難辦到的事,她都會想辦法去完成!


    “回報啊……”


    商與今沉磁的音色稍稍拉長,思忖一瞬,他深深的看著女孩說:“那你不要再像今天這樣哭了,我心疼。”


    第42章


    怎麽會有人想要的回報是讓對方不要再哭呢?


    怎麽會有人事事都為對方著想呢?


    這種男人是個大傻瓜吧?


    顧清晚一瞬間眼睛又紅了, 淚水氤氳在眼角,欲掉不掉。


    商與今見她又要哭,有些慌張的捧住她的小臉, 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淚:“怎麽又哭了,不是剛說不要哭了嗎?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你討厭, 明明你把我弄哭的, 你煩死了。”女孩驕縱的性子又出來了。


    商與今就喜歡她這樣, 他磁啞的笑出聲, 稍稍傾身,沿著她眼睛周圍親吻, “那我不說話了可以吧?”


    “不可以!”顧清晚專門跟他反著幹, 正好因為男人在親她眼睛的原因,她的唇離他下巴近, 她突發奇想, 張嘴咬了上去。


    “嘶……”商與今吃疼退開, 垂眸看著女孩。


    顧清晚滿意的看著他下巴上一圈牙印, 明媚笑道:“好了,蓋上這個章,你就是我的了, 別人都搶不走。”


    “你這個章是不是太顯眼了?明天還要上班。”商與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平的紋路讓他頗為無奈,明天有高層會議。


    “不顯眼怎麽叫章呢?就是得讓人家一眼看出來才好,不然你的商太太那麽沒存在感,萬一有人勾搭你怎麽辦?”顧清晚自己都沒發現她開始在商與今身上宣誓主權了。


    商與今則對這一點很敏感, 他眸底徐徐漾開如沐春風的笑意, 陪女孩玩鬧道:“那我這個商先生也很沒有存在感, 是不是也要在顧總身上蓋個章?”


    他好整以暇的掃過女孩每一處五官, 並伴隨思考的話:“是蓋在額頭上,還是臉頰上?或者鼻子上,要不跟你一樣,蓋在下巴上吧?”


    顧清晚隨著他的話,一下捂額頭,一下捂臉,一下又捂鼻子捂下巴,全身都在抗拒,“不可以,女孩子的臉怎麽可以有牙印,那樣好醜啊,化妝都不好化了,不可以不可以,你不準咬我,而且好疼的。”


    “你都咬我了,公平起見,我怎麽也要咬一下你。”商與今緩緩俯身,似乎真的準備咬。


    顧清晚嚇得矮身想跑,卻被男人牢牢的按在椅子上,眼看對方的唇越來越近,她驚得緊緊閉上雙眼,兩隻小手攥成拳頭,悲催的等著牙印落下。


    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很溫暖的吻,沿著她唇形描摹。


    顧清晚緊蹙的眉心陡然舒展,睫羽輕顫著睜開,過近的距離,其實也看不清什麽,可她知道他們在對視。


    顧清晚眸中浮起燦爛的笑意,眼睛重新閉上,雙手同時環上男人的脖子,害羞的回應他。


    *


    從私家菜館出來,兩人手牽著手朝右邊步行。


    老板娘告訴他們附近有一條古鎮街很有意思,整條街一到晚上就不會再用現代電燈,而是用古式的燈籠打光,以此重現古人逛街的情景,自從改造以來,很受一些漢服愛好者的喜歡,也非常受情侶喜歡,每天都人山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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