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皇帝當真知道是她做下的局,反而她不知道自己哪裏露出破綻,可這些也已經不重要了。


    願賭服輸。


    願賭……服輸……


    雲鶯太受陛下寵愛,遲早會懷上皇嗣,也遲早有一天踩在她頭上,這是她決計不能容忍的。


    可惜棋差一招,她的算計在最開始便被堪破,可惜她沒能全身而退。


    但,好在她也算有伴。


    “王祥將淑順儀所服湯藥的藥材偷偷替換,吳太醫負責照顧淑順儀,便毫不知情嗎?”賢妃語聲平靜慢慢問。


    妃嬪們看向賢妃。


    驚訝於賢妃還能這樣平靜的說話,亦狐疑於她提及的這件事情。


    確實,吳太醫時常去為淑順儀請平安脈。


    一個多月時間怎會絲毫未覺察?


    趙崇站起身,沒有看賢妃,而是朝雲鶯伸出手,對雲鶯一個人道:“想必忠武王妃此時已經在永壽宮求見母後了,愛妃先回裏間歇一歇,朕去處理此事。”


    話音落下,他牽著雲鶯朝裏間走去。


    妃嬪們一張張震驚的臉在他們兩個人的身後。


    忠武王妃?榮安縣主?太過不可置信的話讓她們好半天才回神,又麵麵相覷,不知到底該說什麽,能說什麽。


    第67章 往後


    “吳太醫竟是榮安縣主的人?”


    被趙崇牽著進裏間, 隻他們兩個人,雲鶯好奇開口問。


    “吳太醫乃忠武王舊部之子,他幼時起便與他母親一直受著忠武王府接濟,直至他學醫有成。”趙崇捏一把她的臉, 眉眼浮著一層溫潤, 而非之前的冷若冰霜。


    雲鶯慢慢點頭,又忍不住喟歎。


    年紀輕輕能入太醫院做事, 可見在學醫上極具天賦, 卻到底葬送了。


    吳太醫是榮安縣主的人,而在禦藥房當差的王祥聽從賢妃的命令, 這兩個人可以互相配合, 那麽這一次的事情自是榮安縣主與賢妃合謀。榮安縣主除夕獻舞與上元節的舉動, 想必皆與此有關。


    賢妃大約看準榮安縣主想要入宮的心思,因而與榮安縣主合謀做局。


    恰巧榮安縣主在太醫院有吳太醫可用, 賢妃又收買一個在禦藥房當差的王祥,於是有了這一場“假孕”風波。


    若她“有孕”,便不能侍寢,在榮安縣主的眼裏這是可乘之機。


    是以, 先有除夕獻舞,未想皇帝說出賜婚之言,榮安縣主心中不甘,故而有那盞花燈的鋌而走險。


    □□安縣主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怎麽會想到用催情香?


    隻怕……忠武王妃未嚐不知情。


    至於趙崇準備怎麽處置榮安縣主,雲鶯沒問。


    反而趙崇見她對此全無想法,主動提起來:“愛妃不問一問朕打算怎麽處理後麵的事情?”


    雲鶯便笑,理所當然回答:“陛下自有定斷, 臣妾無須操心。”頓一頓, 仍緩緩輕聲補上一句, “無論陛下怎麽處理,臣妾都絕不會胡思亂想。”


    她的心思、她的精力,不會非要放在計較這些事上麵。


    何況這一連串,皇帝大抵比她更不痛快。


    趙崇聽言又捏一捏雲鶯的臉,猶覺得不夠,索性俯下身吻一吻她的臉頰。


    “朕先過去永壽宮。”


    雲鶯頷首,恭送趙崇離開。


    月漪殿內的妃嬪們這個時候也已各自回去了。


    碧梧知曉這樁事的內情,兼之性子沉穩,得知是賢妃與榮安縣主合謀陷害自家娘娘,雖也氣憤,但一直清楚她們不可能得逞,終歸很快平靜下來。


    相比之下的碧柳要憤憤不平許多,又心疼自家娘娘“小產”,一麵落淚一麵反複嘀咕看不出賢妃和榮安縣主竟是如此惡毒之人。嘀咕到最後,看一看雲鶯憔悴但鎮靜的模樣,碧柳吸一吸鼻子:“不知陛下會怎麽處置榮安縣主。”


    半坐在床榻上、懷裏攏著袖爐的雲鶯任由她替自己不平,沒有出聲阻止。


    直到這時,方告訴碧柳:“忠武王府有先帝賜下的鐵券丹書。”


    碧柳怔一怔。


    雲鶯不緊不慢道:“榮安縣主畢竟是忠武王孤女,兼之有先帝的鐵券丹書庇護,陛下也為難。”


    比起賢妃,皇帝怎麽處置榮安縣主更須得慎重,以免引得朝臣不滿。


    這裏頭的牽扯要更多一些。


    至於雲鶯提起這個倒不是有多體諒皇帝,隻是不想看她的大宮女一心盼著皇帝為她主持公道,萬一榮安縣主最後的處罰不痛不癢,屆時又要替她失落難過。


    碧柳便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麽了。


    她用力抿一抿唇,幾息時間,抬手擦去臉上的淚痕:“是奴婢不好,不該在娘娘麵前說這些。娘娘現下最要緊的是保重身體,隻要娘娘身體養好,往後便會一切都好。奴婢這就去小廚房為娘娘燉湯。”


    衝雲鶯福了個身後,碧柳離開去小廚房。


    碧梧這才走上前扶著雲鶯躺下,輕聲道:“恭喜娘娘晉封淑昭容。”


    雲鶯嘴角微彎,轉而記起皇帝說讓她和良妃、婁昭儀一起打理六宮事務,那點笑意又凝在唇邊。


    皇帝這樣一道旨意下來,她往後是不用想事事悠閑了。


    也罷。


    左右現下“小產”的她將養身體才第一要緊,其他皆可以放在一旁。


    “我先歇一會。”雲鶯含笑對碧梧說道。


    碧梧應聲,放下帳幔,未幾時悄然退了出去。


    而趙崇乘坐禦輦至永壽宮。


    忠武王妃正跪在周太後麵前苦苦哀求,求周太後看在往日情分上原諒榮安縣主這一次犯錯。


    “榮安年紀小,才會犯了糊塗,隻求陛下和太後娘娘網開一麵。臣婦開春便將榮安嫁出去,將她嫁得遠遠的,讓她往後再也不來礙陛下和太後娘娘的眼。”


    周太後看著麵前的忠武王妃,眼中不見憐憫。


    聽見宮人稟報皇帝駕到,她視線從忠武王妃身上移開,望向進來殿內的趙崇,也注意到夏江手裏提著的花燈。


    那是一盞並蒂蓮花的花燈。


    可,此時將一盞花燈提來是做什麽?


    忠武王妃看見趙崇,立時與他請安,而後將哀求周太後的那番話對趙崇重複一遍,卻半個字不敢提榮安縣主被皇帝命人帶走的事情。連自己的女兒究竟被帶去何處,也半個字不敢問。


    抬眼間,目光從夏江手中那盞花燈掠過時,忠武王妃身體一僵。


    隨之頭頂響起皇帝的聲音:“忠武王妃應當認得這盞花燈,上元節那日,榮安縣主求見朕便提著這盞花燈。”


    “但朕好奇的是——”


    她聽見皇帝一字一句問,“這紅燭裏的催情香是榮安縣主自己的主意,抑或忠武王妃也知情?”


    忠武王妃目露驚恐,啞然失色。


    周太後反應過來也是臉一沉,厲聲道:“你是做母親的,豈可教自己女兒打這種主意?!”


    趙崇居高臨下看著忠武王妃:“謀害天子,謀害皇嗣,便是罪該萬死。”


    “忠武王妃想求饒,朕記得,忠武王府有丹書鐵券。”


    忠武王妃身體顫一顫。


    先帝賜下的丹書鐵券……那是免死牌啊!


    忠武王妃被帶下去,皇帝也離開後,周太後麵上的愁容卻不減。


    徐嬤嬤上前替周太後摁揉著額角,低聲勸道:“忠武王妃和榮安縣主犯糊塗,做下這些事,陛下定是容不得的。娘娘也寬心一些,莫要為此而自傷身體。”


    周太後長歎一氣。


    “她們落得這般田地也是咎由自取,隻是哀家想到陛下,總有些擔心。”


    徐嬤嬤道:“娘娘擔心陛下這樣的處置會引得朝臣不滿?賢妃雖然被賜死,但呂家仍有個呂嬪在,奴婢以為,他們也無話可說。忠武王妃和榮安縣主被奪去封號,貶為庶民,總歸保全性命,更不曾抄家,也不至於會叫人想起忠武王便覺得兔死狗烹。”


    周太後搖搖頭:“哀家不是擔心這些。”


    “娘娘……”徐嬤嬤一頓,遲疑問,“是擔心陛下太偏寵淑昭容?”


    周太後眉心微攏:“哀家也不擔心陛下偏寵淑昭容。”


    “隻擔心陛下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麽,時日一長,傷人傷己。”


    徐嬤嬤聞言跟著歎一口氣。


    她懂得了周太後話裏的那層意思,無論如何,這六宮之中,總歸是有那麽多妃嬪在的。陛下若看重淑昭容,一直偏寵她一人,今時今日這些事,往後未必不會再出現。陛下他日若雨露均沾,淑昭容……屆時也不知能否承受得了。


    “娘娘不如找機會提點陛下一二?”徐嬤嬤低聲說著。


    周太後擺擺手:“這些事情哪裏是哀家三言兩句能夠左右得了的,總得陛下自己想得明白,且再看一看罷。”


    “貶為庶人?”


    睡醒一覺的雲鶯坐在羅漢床上吃著碧柳燉的湯,聽碧梧說起探聽的消息。


    因先帝所賜鐵券丹書之故,參與謀害皇嗣的忠武王妃和榮安縣主被免去死罪但被貶為庶人。


    皇帝這樣的處罰是她沒有料想的。


    不過這樣的處罰既令她們往後無法生事,又成全故去的忠武王的顏麵,也不會令朝臣覺得寒心。被貶為庶人後,她們母女在京城也勢必待不下去。


    碧柳一顆心放回肚子裏:“陛下果然看重娘娘,給娘娘一個公道。”


    碧梧點頭,認同這話。


    雲鶯悠悠一歎:“難為陛下了。”


    說到底,是她們不該做這些事,將皇帝惹惱,忠武王妃不曾參與便罷,她參與其中,到底不能說自己年紀小、不懂事。算計到皇帝頭上,指望皇帝忍氣吞聲嗎?


    當天夜裏趙崇宿在月漪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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