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來到陌生地方睡不著,躺下來忍不住聊天,又怕被巡邏的教官發現,於是壓低嗓音,嘰嘰喳喳。


    “別聊天了,快點睡,說不定夜裏會集訓。”


    “不可能吧?我們又不是真正的士兵。”


    荊念好心提醒,然而沒人當回事,畢竟不是一個校的,她見眾人不理睬,於是不再多管閑事,掀高毛巾被蒙住頭。


    她們太天真,小看教官們的套路。


    等著瞧,夜裏不集訓,算她輸。


    果不其然,約莫淩晨兩點左右,大夥睡得正香之際,半夜驟然響起緊急集合的哨聲。


    幾乎所有人都被這刺耳的哨聲從睡夢中驚醒,一時間怨聲載道,牢騷不斷。


    “怎麽了?怎麽了?地震了?!”


    “不是吧?真的半夜集訓?!”


    漫山遍野的找人,洗澡時間有限,晚飯後整理內務,現在又半夜集訓!


    教官們是魔鬼!


    脾氣爆的人氣呼呼地發飆,“臥槽!早知道要受這麽多折磨,我應該直接放棄四百米障礙賽!”


    其餘人附和,“就是啊,還讓不讓人活了?晚上不睡好,白天沒精力繼續訓練,不懂教官們怎麽想的。”


    “快別廢話了,遲到要扣分,十分扣完被送走,太丟臉。”


    荊念在一眾人等的抱怨聲中,不慌不忙套上鞋,拿起擱在枕頭旁的帽子戴上,第一時間衝出去。


    眾人隻覺得眼前帶過一陣風,等她們回過神來,早已不見她的身影。


    所有人心頭一顫,頓時意識到昨晚沒把她的話當真,現在好了,別人瀟灑地跑了,他們還在原地跳腳。


    接下來,眾人不再發牢騷,迅速行動起來。


    宿舍前方的操場上,燈火通明。


    八名教官站在升旗台處,等著各自的隊員。


    趙俊昂首遠眺,忽然眼睛一亮,嘴角慢慢咧開,“哈哈,我就猜到阮朵朵這丫頭賊!你們瞧瞧,第一個跑過來的是不是她?!”


    遠處,宿舍樓方向,夜色裏,一個身形清瘦,著裝整齊,絲毫不見動作淩亂的學生向操場快速跑來。


    幾秒後,眾教官看清來人,剃著帥氣短發的女生,正是白天表現極其出色,又極其反骨的京華英語新生阮朵朵。


    在哨聲吹響後的十分鍾內,偌大的操場上,稀稀拉拉來了一半人,又等了十分鍾,四百名的新生隊伍才重新聚齊。


    新生們頂著奇形怪狀的發型,一個個衣冠不整,苦大仇深地抱怨。


    “教官,你們忒狠了,半夜三更叫人起床……”


    漸漸地,新生們察覺教官們沉默不言,表情微妙,他們頓時噤若寒蟬。


    幾分鍾後,他們屏氣凝神,甚至不敢整理沒穿好的衣服,硬著頭皮,僵硬地豎立在夜風中。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至始至終,荊念都一絲不苟立在場地中央,目視前方。


    別看她一本正經站軍姿,實際上她在遨遊天外,思忖風水大比一事。


    秦錚和荊念相處已久,了解她的一些習性,眼下沒點破她的‘裝’,她能偽裝逃過趙俊等人的利眼也是個本事。


    片刻,在眾人快要喘不過氣時,趙俊作為八名教官代表,上前一步。


    他目視眾人,表情嚴肅,“各位同學,軍訓不是兒戲,你們既然已經入了訓練營,一切得按照訓練營的標準來。”


    “半夜集訓是戰士們的日常訓練任務,聽到哨聲響起那一刹那,必須無條件快很準地到達指定地點等待。”


    “剛才你們的表現,一盤散沙,少數人表現優秀,一大半不及格!”


    之所以讓趙俊站出來訓話,究其原因是趙俊外形粗礦,往新生們麵前一站,虎目一掃,不說話就令人雙腿打顫。


    秦錚顏值太高,哪怕他板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勢,也架不住春心萌動的女生們暗送秋波。


    劉園畢竟是女教官,多數男生不買她的賬,其餘五名教官,各有千秋地優秀,但風采確實不及秦錚三人。


    趙俊訓得所有人羞愧地低下頭,他見好就收,轉身朝秦錚打眼色。


    他們計劃好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趙俊唬人,秦錚哄人。


    秦錚跨出一步,清了清嗓子,磁性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各位同學,此次京城二十所高校軍訓聯盟大比拚……”


    秦錚不是趙俊,趙俊毒舌,把新生們貶得一無是處,秦錚不說新生們的表現,隻說比拚背後的目的。


    荊念認真聆聽,她總結歸納為兩點。


    其一,鍛煉新生們的體能,拒絕‘娘炮’現象;其二,為國家篩選出優秀的預備役戰士。


    為期三天的訓練結束後,將從四百名新生中挑選出最優秀的二十名,這二十人有資格參與年底的軍演。


    “百分之五的機會,對你們來說既是挑戰也是榮譽,走到這節骨眼上,我想你們誰都不會輕言放棄……”


    秦錚明明沒有煽情,卻偏偏把一眾女生說得感天動地,眼眶泛酸,男生們熱血激蕩,恨不能拋頭顱灑熱血報效祖國。


    荊念是唯一沒被他口才迷倒的人。


    說實話,一路走來,她壓根沒有多餘的想法,存著既然來了就努力一下的想法,談不上為國為民。


    用網上流行的話說,她比較佛係,一切隨緣。


    另外,她對軍演興趣不大,對木倉啊、炮啊之類的武器更加不感興趣,若是最後選不上,她倒是無所謂。


    現階段,她的目標是通過風水師大比找出仇人,並親自手刃對方。


    兩名教官輪流洗腦後,其餘教官對新生進行簡單的站軍姿、正步齊步走等訓練,練習一刻鍾又放他們回去休息。


    作訓室的參謀們哪能真的讓新生們半夜野外拉練,出了問題誰負責?


    回去後,男生宿舍有人立刻躺床上呼呼大睡,有人小聲討論百分之五的通過率。


    “要是真能通過,說出去備有麵子,可夠我吹噓一年。”


    “想得太美,就算去參加軍演,我們沒碰過木倉,能讓我們幹什麽?了不得坐在觀戰室裏看看。”


    有人與貝明岩關係好,毫不客氣地踢了踢上鋪的木板,“喂,明岩,你想不想參加軍演?”


    貝明岩也在思考這問題,聽到對方的話,不禁發笑,“不是我想不想,是我能不能進。”


    四百人隻有二十個名額,猶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路皆要過關斬將。


    “那倒也是,二十個名額太少了,教官們為什麽不幹脆增加到三十?”


    “你這麽好奇,你去問。”


    “我可不敢,喂,你說朵爺能進嗎?”


    隔牆有耳,何況宿舍區裏有其他學校的人。


    貝明岩不便多說,“說不準,不聊了,快睡覺,明天一大早得起床。”


    就衝教官對她的看重,她想不進都不行。


    貝明岩一語中的,八名教官,撇開劉園不談,其餘七名都對荊念有想法。


    這年頭不嬌氣不多事的女孩子寥寥無幾,況且體能、身體素質各方麵都不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何況,她的能力不限於此,潛力亟待被開發。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集訓時。


    別的組進行例如跳繩、蛙跳、俯臥撐等簡單的熱身運動,秦錚帶的這組卻要進行一千米負重長跑。


    男生的沙袋重量共計八斤,女生的則是四斤。


    荊念被要求和男生一樣重量的沙袋,秦錚親自蹲下來幫她係沙袋。


    別的女生紛紛向她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荊念視若無睹,欲哭無淚,試圖與他討價還價,“秦教官,我也是女生,你們不能厚此薄彼!”


    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她壓低嗓音求饒,“錚哥,別玩這麽狠。”


    “能者多勞。”秦錚拍拍手站起來,鼓勵她,“去吧。”


    荊念還能說什麽?


    硬著頭皮跑啊!


    慶幸的是,男生們大概怕她體力不支,一直跑在她前麵當表率,貝明岩也盡量陪跑在她左右。


    荊念沒時間注意秦錚的表情,隻覺得如芒在背。


    她調整呼吸,勻速慢跑,反正不用比賽,跑完一千米就行。


    第一圈下來,她遊刃有餘,第二圈開始,她依舊遊刃有餘,同組的男生已經筋疲力盡,有些甚至降速,被她遠遠甩在身後。


    貝明岩還在堅持,幾乎與她持平,但看得出來,他在拚勁全力。


    荊念不想太高調,故意放慢速度,奈何最後半圈時,一眾男生都落後於她,她有心放水也不行。


    哎,尷尬。


    趙俊等教官不得不再次刮目相看,這丫頭臉不紅氣不喘,刷新訓練營曆來新生訓練記錄!


    秦錚拿著紙筆站在跑圈外圍記錄每個人的成績,趙俊從另一頭向他走來,走至近前,沒看秦錚打的分數。


    公是公,私是私。


    在工作上,秦錚比他還較真。


    “下午攀爬的消防教練有事,指導員安排對方上午來教學,待會,十點鍾攀爬訓練,兄弟我就不客氣了。”


    秦錚不動聲色瞥了一眼眉飛色舞的趙俊,教官輪流帶,嘚瑟什麽勁。


    再說,爬牆是那丫頭的強項,趙俊可以發揮的空間有限,等到明天上午射擊訓練,那才是重頭戲。


    十點鍾,訓練營這邊特地邀請京城某轄區消防官兵隊長給新生演練攀爬。


    消防隊長表演的是掛鉤梯登樓,這是消防官兵訓練項目之一,對新生不作要求,新生隻要能利索爬牆,學會速降,再順利落地就行。


    掛鉤梯登樓考驗的不僅是臂力,還有全身力量的平衡,怎樣在迅速登樓的過程中,使用□□繼續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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