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時,前一分鍾還勢如水火的彭博和趙樂,竟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草草結束了劍拔弩張的對峙環節。


    彭博鬆開對方的衣領,嘴上依然“叭叭叭”的不饒人:“要不是看咱師傅和小師弟的麵子上,這事兒可沒那麽容易完。”


    趙樂推開彭博還未完全放下的手臂,一邊整理起自己稍顯淩亂的衣領,一邊用置氣似的口吻說道:“以後別娘跟我說話!”


    “誰娘稀罕跟你說話來著?”彭博是一句都不帶讓的,有話必回、睚眥必報。


    “行,這是你說的,誰娘以後跟我說話,誰是娘狗!”趙樂咬牙道。


    彭博見他急了,嘲笑道:“管,以後你跟我說話,你是狗日的。”


    這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跟幼兒園小朋友吵架似的,互不相讓。


    王一飛衝我附耳低語:“我都說不讓你管了吧?這回明白了吧?根本打不起來。從他倆一開始,我就看出來啦,就娘嘴能!風聲大,雨點小。”


    我不解的問道:“你咋看出來,他倆一定打不起來呢?”


    “嗯,我娘還能不明白這個嗎?徐州人都這樣,正兒八經能尅起來的沒幾個,最多就是兩撥人互相罵罵。什麽揍你個逼養的,揍你個蠻龜孫,你姐了個x,打你媽了個臭x......動動嘴皮子最多,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別說下死手啦,真就是抱一起尅的都很少,除非是娘小孩兒、學生、社會小青年,一言不合可能上去就是,揍你個逼養的!這都是娘妖業蛋、聖人蛋、七葉子。正兒八經成年人打架,能打得起來的少之又少,最多就是跟人叫叫口。”


    “我是看出來啦,徐州人口頭禪都是‘逼養的’。光你們仨,都是張口閉口‘逼養的’,回頭徐州真成‘逼養的’發源地了。”我無奈的苦笑道。


    聽我這麽一說,他們幹脆懷疑起我是不是徐州人來了。


    “就是,我咋沒聽你說過逼養的嘞?”彭博納悶道。


    “我是不說這個。罵人我會,什麽傻逼、憨逼、操你媽之類的,逼養的是真沒說過。”我不好意思的撓頭笑道。


    “好家夥,你連人媽都操了,逼養的還不好意思說呢?你這是典型的敢殺人,不敢揍人。”彭博戲謔道。


    說完,王一飛又給我們科普起來:


    “其實吧,不光是咱徐州人這樣,北方人都這樣。像我的話,這些年南方客戶、北方客戶都接觸過。包括咱們全國的同事,像北方的,比如說:山東、河南、陝西、河北的。南方的,比方說:湖北、湖南、浙江、廣東、福建、廣西這些地方的,我都接觸過,也都在一起聊過。我發現一個什麽問題吧......咱們北方人雖然塊兒頭大,看著跟馬大哈似的,但是北方人正兒八經打架,或者兩撥人約一場大架打的,還是少數。北方人不少都是嗓門大,但不動真格的。甭管罵的多難聽,最多就是你推我兩下、我推你兩下,口頭上逞個一時之快,兩撥人各有拉架和勸架的,誰也不丟麵子,罵完就拍拍屁股走了。回家還得跟老婆孩子、爹媽吹上一道,說跟外邊兒遇上個屌憨逼,罵的逼養的都不敢吭氣兒、不敢叫口......”


    我們又問他,那南方人打架是什麽樣的。


    王一飛說:“南方人輕易不跟人打架,一般都是先講理,講不過就罵,一罵就罵好長時間。像廣東那邊,罵人要麽就是屌毛、丟你老母、你條粉腸,要麽就是撲街、收爹、頂你個肺啊啥的......誒,先罵,動口不動手。等把肚子裏那些髒話都罵完以後,如果還沒把對方給罵服,或者胸中那口鳥氣還沒出,那就麻煩了。南方人打架,尤其是兩廣跟福建那邊,一旦罵架罵不過,或者罵急眼了,那就直接抄家夥了。關鍵人不挑,有啥拿啥,有菜刀拿菜刀,掄起來就砍,最輕也得鬧個住院啥的,重了直接送你命。”


    趙樂不由得豎起大拇指,拍馬屁道:“還得是俺師傅,到底是出過遠門兒的。”


    就這樣,走著聊著,一條街都讓我們逛全了,愣是沒一家店能同時滿足我們四個人味蕾的。


    最後,還是由師傅王一飛拍板兒,各吃各的吧,就不在一塊兒吃了。


    能湊合的,就跟路邊卷份烤肉筋、調碗涼皮,或者弄碗蛙魚來吃。


    不願意湊合的,愛吃啥吃啥,茲要錢袋子鼓得慌,單弄一桌大席來都成。


    彭博打趣道:“那我真吃大席去啦,回頭折點菜給恁帶回來。”


    我倒著實有些孤陋寡聞了,問道:“現在還有折菜的說法呢?我記得都是我小時候,上小學那會兒的事兒了。”


    彭博斬釘截鐵地說道:“有,啥時候也沒斷過耶。折菜也就是擱現在飯店裏見得少啦,擱農村大席上,那一直都有。”


    我表示不敢苟同的搖頭道:“說真的,流水席的菜是不孬,但就是有一點不好,剛上菜,桌上的人還沒?(dāo)幾筷子呢,就有人掏出塑料袋往裏盛啦。有的幹脆直接拿起盤子或者盆,往裏倒。邊倒,邊衝桌上其他人笑。要麽說,俺懷孕的兒媳婦還擱家來,沒吃飯嘞,給她捎點帶回去。要麽說,俺孫子還擱家裏看電視,沒吃飯、餓著來。這理由也真是絕了......”


    說完,我便擰開手裏的飲料瓶蓋,喝點水,潤潤嗓子。


    不想趙樂才是更絕的,一張口就語不驚人死不休:“嗯,你這算啥?說帶回去給兒媳婦和孫子吃的就不孬啦。我之前遇到一個更絕的,人折菜的時候咋說的?唔,俺家狗還沒吃來......”


    “噗———”此話一出,直接給我笑噴了,還嗆了口水。


    趙樂起初還以為我不信他說的,解釋道:“真的,真有這種事兒,一般說這話的,也都是娘那種半死不拉活的農村老太太,那是真不會說話。”


    我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邊擦嘴邊說:“我操,這要是我遇上這樣的,那立馬沒胃口啦。合著桌上這一個個隨了份子的客,還不如她家的狗金貴。這隨了禮的人,?兩筷子就散熊了,她家狗倒是落實惠啦。急了不得把她家狗也給弄上桌,也能湊個一盤菜......”


    趙樂一聽這個就來勁了:“那,狗肉香得很。之前俺媽有回帶我到沛縣看俺姨,路過是叫啥地方,崔寨還是哪裏?有家弄狗肉的,是手撕狗肉,都是娘一大盆一大盆,跟過去那賣魚養魚用的那大鐵盆一樣。50多一斤好像是,比娘羊肉賣的還貴。飯店門口還有個攤兒,是賣缸貼子的。拿缸貼子夾狗肉,那味道絕了,真辦肆那是......”


    “吃狗肉得放花椒,那才香。”王一飛一開口,便是老吃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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