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趕緊把燙手山芋給拋出去,畢竟放著也是放著,倒不如租出去,他還能拿到一筆租金。


    至於藺荷問的那些問題,祭酒不是傻子,租用飯堂除了做飯,還能有什麽?


    而這就更不需要擔心,藺荷的手藝全國子監有目共睹,連他也很是喜歡,至今還能回味到當初那碗炸醬麵的鮮美。


    就這樣,藺荷隻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和祭酒簽訂了契書,等她在白紙黑字上按下嫣紅的手印,才漸漸有了真實感,自己居然真的把飯堂給承包下來了!


    天知道這是她來的國子監飯堂時便有的想法,飯堂承包作為後世最主要的食堂經營方法,經營者和承包者是互利互惠的關係。


    朝廷體恤大楚的學子,為他們提供一日三餐,同樣的支出還包括給各位飯堂打工人的月錢,這樣勢必造成一定的冗餘。


    而從打工人的角度看,月錢是固定的,導致大家沒有什麽積極性。如果不是後麵推出了甜點和果酒,恐怕飯堂要倒閉得更早。


    從國子監離開後,藺荷回到家裏,大門一關開始畫設計圖。


    既然承包飯堂,她便不準備延續之前的模式,空間區域太分散,沒有充分利用,食物種類太少,存在人手不足的情況。


    所以第一步解決的,就是要將飯堂的空間合理劃分。


    藺荷仿照後世大學裏的食堂,呈包圍式建造一個個的小窗口,每一個窗口都售賣不同的吃食,這樣,學子們可以有選擇的進行購買,而窗口的工作量也會相應減少。


    其他地方則放置桌椅——因為祭酒將飯堂裏的桌椅都打包送給藺荷使用,省了她的力氣,隻需要再添置些鍋碗瓢盆便可。


    藺荷從中午開始畫,一直畫到晚上,中間隻喝了一口水,等到畫完半張的圖紙,抬頭看,已經到了夜半三更,肚子灼燒的饑餓感早就下去。


    她簡單洗漱了下便躺下休息,第二天起床後又拿起筆繼續畫,一旦投入了某個事情,藺荷就會達到廢寢忘食的狀態,用了兩天的時間才將整張圖紙完工。


    看著躍然紙上的設計圖,仿佛已經能看到新飯堂的樣子,她伸了個懶腰,渾身的骨頭都在哢嘣作響,精神卻依舊抖擻。


    藺荷甚至不需要時間休息,直接找人開工。


    不過這方麵她了解的不多,最後還是去請教了陸史虞,陸府的管家替她找了幾個專門建房子的夥計,都是熟手,幹起活來非常麻利,在明白了藺荷的需求之後,幾人二話不說投入到改造中。


    剛開始,藺荷還會在現場守著,生怕出現什麽錯誤,後麵見幾個人的手藝比她想象中還要好,砌出來的小隔間像是複製粘貼似的一般大小,她也就徹底放心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陸史虞看到她遮掩不住的黑眼圈,強製性把人拉走。


    “是誰和我說,身體最重要的。”


    “嗯……這不怕是夜長夢多嘛。”


    陸史虞瞪她,然後不容置疑把人推到床邊:“夜長夢多也得先睡著才能做夢,現在立刻馬上,閉上眼休息。”


    “好好好。”


    麵對嚴肅凶巴巴的司業大人,藺荷緊緊閉上眼睛,沒過一會兒又睜開:“你做什麽去啊?”


    陸史虞冷笑:“哪裏也不去,看著你睡。”


    藺荷撇撇嘴,心裏的小算盤落了空,既然無法離開,索性便趁此機會好好的休息一下:“我一個人睡不著,你陪我一起睡吧。”


    陸史虞皺眉:“胡說什麽。”


    “沒有胡說,什麽也不做,就是單純蓋著被子睡一覺,你這幾天也很累吧。”藺荷掀起被子的一角,熱情地相邀,“快上來,我把床都給你暖熱了!”


    第88章 要不要回飯堂?


    陸史虞睜著眼, 目光盯著頭頂上白色的窗簾。


    耳邊是女人輕微的均勻呼吸聲,鼻尖飄散若有若無香味,屬於梅花的香——去年冬天, 藺荷收集了不少落下枝頭的梅花, 做成什麽香水, 陸史虞一聞著味道便認了出來。


    不過裏麵還摻雜著一點點不同, 似乎屬於女人家的體香,隨著呼吸吹拂在他的耳後, 拂起一汪秋水。


    陸史虞輕輕地往外挪動,想要離她遠一些。


    誰知剛一動,裏麵睡著的人便哼了聲,陸史虞立刻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輕輕地側頭,藺荷從正躺變成了側躺,兩隻手牢牢抱著他的胳膊, 將頭埋進了懷中。


    陸史虞無聲歎氣, 半晌,又挪了回去。


    *


    藺荷太累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


    等她醒來的時候, 陸史虞已經不在床上,外麵聽到動靜的丫鬟走進來:“姑娘醒了。”


    “嗯,現在什麽時辰?”


    “剛過戌時,廚房裏溫著粥, 您要用些飯食嗎?”


    這麽晚了?看來這一覺睡的時間挺長的,怪不得肚子餓呢:“用吧。”


    於是陸府的丫鬟便去廚房端粥,藺荷簡單梳洗,將睡到淩亂的頭發重新紮起來。很快, 丫鬟把東西端來,她坐到桌子前一邊吃一邊問:“陸史虞呢?”


    “老爺有事出去了。”


    藺荷咋舌,一時不知道是該心疼還是感慨,幸好下午拉著對方睡了一覺,否則這麽勞累,最先倒下的還知道是誰。


    溫熱的紅棗小粥,放在灶上加熱,入口溫度正合適,藺荷連喝了兩碗才感覺活了過來,之後她回到別院,繼續完善計劃。


    之後的幾天,陸續有學子聽到飯堂那邊傳來動靜,一開始他們以為是飯堂重新開張,激動地爭相告知,然而等他們來到飯堂後,卻發現是一群人正在拆牆!


    學子們頓時炸了,有幾個人上去攔住施工的工人,怒斥:“大膽!誰讓你們拆的?!”


    “當今聖上親口承認的國子監飯堂,豈容你們隨意汙弄!”


    一聽說是皇上的東西,幾個拿錢辦事的工人嚇得哆嗦:“是,是國子監司業讓我們拆的,和我們無關呀!”


    “司業?”


    “司業為什麽要這樣做,太過分了。”


    “哼,他嚐不出味道,自然吃什麽東西都行,可是我等監生沒有那般能力,要拆飯堂,我李俊第一個不同意!”


    “我張遼也不同意!”


    “虧得藺姑娘還給司業做吃食呢,沒想到他居然這樣對待藺姑娘!”


    “哎,兄台說的極是。”


    真真假假,此刻都成為眾人攻擊陸史虞的借口,和美食相比,陸大人的威壓似乎也不管用了。


    隻有蘇全心中存有疑惑。


    因著秋山書院一行,他對司業的印象發生了巨大改變,對方絕不會做這種事情,即便真做了,也是有苦衷。


    至於其他人所說的藺姑娘一事,就更不可能了。


    蘇全搖搖頭,油然而生一股“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的孤獨,之後他跟著上頭的眾人,一起去找陸史虞要說法。


    暖風陣陣,到處春意盎然,學子們踏入院門,被院子裏清脆的竹子所吸引目光。


    “好多竹子!”


    “原來司業喜歡竹子,竹堅韌不拔、威武不屈,是四君子中……”


    作為國子監司業,陸史虞辦公的地方格外寬闊,主路用石子鋪砌,路兩邊不知何時種滿了竹子,一眼望眼望去鬱鬱蔥蔥,走在其間,仿佛漫步在竹林山外。


    如此美景,差點讓學子們忘記了來此的目的,還是蘇全出聲提醒:“額,我等是否要繼續走?”


    “咳咳。”


    “竹子雖美,但其他地方也能賞到,飯堂卻是拆掉之後再沒有第二個,我們一定要司業改變決定!”


    “還我們飯堂!還我們美食!”


    “還我們飯堂,還我們美食——”


    蘇全:“……”


    這樣真的不會出問題麽。


    他突然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跟著這些人來了!


    *****


    得益於學子翻天覆地的口號,不需要他們找,陸史虞便從公事房出來,隻不過沉著臉,表情著實有些嚇人:“成何體統!”


    一瞬間,之前還叫囂著討說法的學子們,像被捏住脖子的雞仔,大氣不敢二喘:“司,司業……”


    “誰讓你們過來的。”


    公事房的位置,離六堂有些距離,一來一回,恐怕趕不上夫子講課。


    幾個學子彼此對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開口說話,最後把站在前麵的蘇全推出去:“司業,蘇全有事要對你說!”


    “……”後悔剛才沒有離開!


    不過事已至此,說什麽也來不及了,正好蘇全心裏也對此事感到奇怪:“今日學生聽到飯堂那邊有動靜,過去後卻發現是有人在拆牆,還說已經經過司業的同意……敢問司業,這可是真的?”


    陸史虞看了他一眼,頷首:“真的。”


    嘩——


    仿佛油鍋裏滴進了一滴水,炸開巨大的油花:“為什麽?難道以後就沒有飯堂了麽!”


    “天呀,在下還想繼續吃飯堂的食物呢!”


    陸史虞聽著耳邊的動靜,眉頭皺得更緊了:“有人租下了國子監飯堂。”


    原本想說是藺荷租的,但見這些孩子大吵大鬧,一點也沒有禮數,又將話收了回去。


    等到時候再讓他們震驚去吧。


    而學子們,義憤填膺地來,垂頭喪氣地返回。


    有人安慰:“說不定租下的那人也能做一手美食。”


    話雖這樣說,但大家都不抱期望。畢竟對方連牆壁都拆了,這副樣子,不像是準備繼續開飯堂。


    哎,他們怎麽就這麽慘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遠在京城外的藺荷,尚不知道學子們因為自己租下飯堂而心生憂鬱,她正在路邊向農戶問路。


    “青妮子啊,她和林家小子前幾天就搬走了。”


    “搬走了?老伯可知道具體的位置?”


    “這我就不清楚了,哦,好像離養濟院有些近,聽說青妮子要去養濟院幹活。”正說著,老伯看見了一個人,“哎,那個就是青妮子的親娘,有什麽事情你去問她吧!”


    藺荷回頭,果然看見了當初在國子監見到的胖女人:“嬸子,我是小青的朋友,您可以告訴我她現在搬去哪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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