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身上實在是太疼了,到了門口差點沒被門檻給絆倒,鄰居大姐趕緊過來扶住她:“你也別逞能了,我送你回去,真是,可憐見的,這身上打的,明天還能上班麽?”


    文秀一聽,眼淚又下來了。


    是啊,她傷的這麽嚴重,工作可怎麽辦?找臨時工麽?


    鄰居大姐一路將文秀護送到家,一進家門,就看見兒子鄭長俊正坐在院子裏,伏在長凳上寫作業,家裏房間緊張,鄭長俊都這麽大了,還跟他們夫妻倆住一個房間,自然沒有所謂的書桌。


    鄭婷婷住的屋子是樓梯間改造的,小的隻容得下一張床。


    鄭妮妮房間倒是不小,奈何兩個孩子年紀都不小了,得避嫌。


    “媽,你怎麽了?”


    鄭長俊一抬頭就看見文秀的淒慘樣,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扶住文秀的胳膊:“是摔了麽?怎麽傷的這麽嚴重。”


    “哪裏是摔了,是被人打了!”


    鄰居大姐語氣激動地說道:“就在前頭巷子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少獒,我看見你媽的時候,都躺在地上起不來身,自行車還給砸壞了。”


    鄭長俊頓時嚇壞了,將文秀扶到房間裏躺下,又送了鄰居大姐出門,這才打了水想給文秀擦洗一下。


    結果文秀卻阻攔了他:“你快去喊你爸回來,我有事跟他說。”


    鄭長俊愣了一下。


    “快去啊。”文秀催促。


    鄭長俊這才轉身朝著鄭國華的廠子跑去。


    鄭國華也正好下了班,父子倆在半路上碰到了。


    “不好了爸,媽下班路上被人打了。”


    鄭長俊見到人就扯著嗓子直接喊道,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們父子倆看過來,鄭長俊什麽都不懂,但鄭國華卻能感受到那些目光裏的好奇。


    頓時臉一沉,抬手對著鄭長俊的後背拍了一下:“趕緊回去。”


    鄭長俊委屈的一撇嘴,但看鄭國華臉色,又不敢鬧騰,隻好灰溜溜的跟著人回家了。


    一進家門,鄭國華還沒顧得上發火,就被文秀的淒慘模樣給嚇到了,鹿仁佳下手用的暗勁,外表看不出來痕跡,內裏卻很疼,可也架不住文秀會做戲,在鄭長俊出家門的這段時間,硬是在地上打滾,還把頭發給薅亂了,整個人看起來狼狽無比。


    “你這是怎麽回事?”鄭國華趕緊跑過去,目光驚愕的看著文秀:“你得罪誰了?”


    “什麽我得罪誰了,鄭國華,我委屈啊。”


    文秀一看見鄭國華,頓時發揮出完美演技,捂住臉就開始嚎哭:“我是替人挨打了,我太冤枉了。”


    “到底怎麽了?”


    鄭國華一把攥住文秀的胳膊,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替誰挨打了?”


    “還能替誰,替大嫂啊,大哥在外頭打野食,睡了人家黃花大閨女,人家家裏人找上門來了,把我認成了大嫂,恨大嫂管不住大哥,把我狠狠的打了一頓。”


    文秀越說越委屈,最後幾乎是喊出來的。


    她將臉埋在鄭國華懷裏哭:“人家還說了,叫大哥小心點兒,下次碰見了,要卸他一條胳膊。”


    “國華啊,你也要小心啊,人家能認錯我就能認錯你,別到時候大哥大嫂沒事,咱們一家倒黴給碰上了。”


    文秀嗚嗚咽咽的哭訴:“這麽多年來,因為大哥的廠長位置,我受多少委屈我都認了,可你和孩子們有什麽錯?他們一家子欺負咱不說,現在我們還要替他們挨打,國華,你自己說說,大哥當不上廠長真的是因為我麽?他在外頭亂搞男女關係,這要是被抓住了,可是要掛牌遊街的罪過,他都這樣了,他憑什麽當廠長啊。”


    鄭國華聽了後也是滿臉驚駭。


    他一直知道自家大哥做事手段有點不大好。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家大哥居然在外頭打野食,還被人找上門來了,背脊頓時冒出一層冷汗,雖然現在形式已經比幾年之前好多了,可真反了這種原則性錯誤,遊街或許可能免掉,但開除公職,下放到農場改造肯定是有的。


    “大,大哥他膽子這麽大的麽?”


    文秀點點頭:“人家都把鄭國強的名字喊出來了,還能有假?人家還知道大嫂在紡織廠上班,說不定還會去紡織廠鬧呢。”


    要真鬧起來,那可真就出大事了。


    鄭國華抱著文秀,額頭冒著冷汗,還不晚安慰文秀:“沒事,這事兒晚上我找大哥說,你先好好養傷。”


    “養傷不妨事,主要是明天上不了班了。”


    文秀歎了口氣:“我想叫妮妮明天替我去上班,省的廠裏找了臨時工。”


    “也好,不過妮妮年紀小,會不會不大好,不然讓婷婷去?”鄭國華腦子終於恢複了點理智。


    “我倒是想讓婷婷去呢,可她手上的傷還沒好,紡織任務又重,我怕到時候傷上加傷。”文秀一副慈母心腸。


    但她怎麽可能叫鄭婷婷替她去上班?


    搞不好上著上著,她的工作就成鄭婷婷的了。


    她能信得過鄭婷婷,可信不過鄭婷婷親媽娘家那一群人。


    那群人都是喂不飽的吸血蟲,成天仗著鄭婷婷跟鄭國華要東西,也沒見多疼愛鄭婷婷。


    “那行,先叫妮妮去,你好好養傷吧。”


    鄭國華說著,抬手拍拍文秀的肩膀,剛準備起身出去,就聽見鄭晴晴的聲音:“媽,你站在那兒做什麽呢?”


    房間裏夫妻倆的臉色頓時一變。


    下意識的對視一眼,就猛地起身一起走出房門來,結果就看見周蘭臉色陰沉沉的盯著他們,手指攥的緊緊的。


    那邊的鄭晴晴好似尤不嫌亂,看見文秀的一瞬間就陰陽怪氣地喊道:“二嬸,你這是怎麽了,不會是被人打了吧。”


    顯然,在進門之前,在門外就被人科普過了。


    “是啊,替你媽挨打的,你高興了?”文秀也忍不住地刺了回去。


    她可以挨打,但決不能背黑鍋。


    文秀捋了捋頭發,轉而看向周蘭:“大嫂,我和國華說的話你也聽見了吧,以後可別再拿大哥當不上廠長這件事來說我了。”


    哪怕沒有鹿仁佳,她現在腰杆子也硬了。


    她冷笑一聲,抬手扶住鄭國華肩膀,至少她男人對她一心一意。


    周蘭什麽話都沒說,隻冷冷的看了文秀一眼,便踩著皮鞋重重的上了樓,‘砰砰砰’的腳步聲仿佛踩在人的心裏,文秀扯著嗓子:“什麽玩意兒啊,早知道我就該告訴人家,該打的到底是誰,省的白挨了一頓打,還受人白眼。”


    鄭晴晴被文秀的反應給驚到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一直以來忍氣吞聲的二嬸,怎麽膽子突然這麽大了?


    文秀對著鄭晴晴冷笑一聲:“對了,跟你說一聲,我大閨女結婚了,嫁了個城裏人,婆家還是當官的,可沒辦法替你下鄉了,晴晴啊,也就兩天的功夫了,你趕緊去收拾東西吧,別到時候空手上火車。”


    說完,便扭頭進了房間。


    鄭國華看了眼臉色僵住的侄女兒,轉身追回房間裏,結果就看見文秀坐在床邊又是哭又是笑。


    “國華,將近二十年了,我終於直起腰了。”


    一句話,鄭國華再多的斥責也說不出口。


    這一晚上,鄭家幾乎鬧翻了天,周蘭連夜收拾東西回了娘家,鄭國強坐在客廳裏抽了一整夜的煙,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也一夜沒怎麽睡得鄭國華起了床,詢問鄭國強:“大哥,這事兒還是得早點處理才好,別到時候鬧上門了……”


    是啊,都知道要早點處理才好。


    可問題是:“我想不起來是誰了。”


    鄭國強也苦惱啊。


    “按理說不應該啊。”


    柿子都找軟的捏,他敢染指的,都是一些家裏比較貧困的,又沒有撐門立戶的,到底是誰呢?居然敢打上門來。


    鄭國華:“……”


    原來還不止一個麽?


    ***


    鹿小軍學習磨豆漿這件事漸漸進入尾聲。


    隨著學會了最難的點鹵手藝後,創辦加工點這件事,已經可以提上日程了。


    鹿仁佳對鹿小軍可謂毫不藏私,但有一點,卻是一點兒都沒透露,那就是點豆腐用的鹽鹵,這些鹽鹵都是經過特殊炮製的,點出來的豆腐豆漿味兒很濃不說,口感也很好。


    據田雪說,以前她在石油單位裏吃的豆腐,都沒家裏的口感好。


    這也算是姚姥姥的一手絕技了。


    這可是當年在大戶人家做丫鬟的時候,跟廚房的大師傅學的,那是真正的金刀傳人,據說祖上在宮裏當過禦膳房總管,正兒八經服侍過老太後的。


    那位老太後的嘴有多刁,全國人民都知道。


    所以能跟著老太後身邊做總管,就可知他的手藝了。


    當然,姚姥姥覺得這位大師傅很可能誇大其詞了,畢竟哪有大總管親自磨豆腐,但大師傅手藝好是真的,姚姥姥哪怕隻學了個皮毛,做個飯都能把眉毛香沒了。


    所以,隻要鹽鹵配方不外傳就行了。


    “小軍叔明天就要回鎮上了吧。”


    打完人神清氣爽的鹿仁佳一邊幫著推磨,一邊問鹿小軍。


    “對。”


    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已經掌握推磨技巧的鹿小軍現在推起磨來也是駕輕就熟:“我還得回去找做石磨的師傅,上次姚大姐給的那個老師傅已經沒了。”


    “那怎麽辦?還能找到麽?”鹿仁佳關切地看著鹿小軍。


    鹿小軍搖搖頭:“不知道,我已經打電報回去讓大哥幫我打聽著了,大嫂也回娘家去定了拉磨的驢。”


    “所以說,還是得好好研究自動榨漿機才行,畢竟這石磨和驢都不好找。”鹿仁佳忍不住歎息著搖搖頭:“對了,上次你說的那個配件,戈壁已經讓人去找了,等東西到了,還得麻煩你看看,畢竟我倆不是很懂。”


    鹿小軍聞言,尷尬地點點頭。


    他想說,這兩個人哪裏是不懂,簡直是太懂了。


    可以說一通百通。


    但叫他疑惑的是,有些深奧的線路知識,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知道的多,可一些最基本的常識問題,這兩個人又表現的跟沒上過學似的,真是太奇怪了。


    “到時候直接給我拍電報就行,我也想早點兒把這機器給研究成功了。”


    畢竟石磨和毛驢實在是太難買了。


    據說幸虧去的早,要是晚去一步,大嫂娘家村的毛驢就要被人給定了,要是榨漿機早點研究出來,日後大批量製作出來,不僅河東縣的老百姓們都能吃上豆腐,要是賣到全國,說不定全國老百姓都能吃上豆腐呢。


    他可是知道的,現在豆製品可難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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