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華敢報警麽?


    他不敢。


    因為他也覺得文秀挨打這件事,根源還在鄭國強身上。


    而鄭國強如今職位不低,他還指望著鄭國強給鄭妮妮找工作呢,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事來,而且鄭國強犯得事可不小,要是真被定了成分,他們一家子都跑不了,除非登報跟大房脫離關係。


    醫生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這事兒居然是那病人的娘家做的。


    鄭國華輕咳一聲,一副家醜不可外揚的模樣。


    醫生歎了口氣,扭頭就回了辦公室。


    醫院中能看到百態人生,做父母的不把女兒當人,啃其骨血的太多了,哪怕是婦聯,在麵對被洗腦成功的女兒時,也是無可奈何的。


    半年內被打進了醫院兩次,似乎也不稀奇了。


    文秀燒的糊裏糊塗,絲毫不知道,鄭國華在自己昏睡的時候,就把事情給定性了,所以哪怕她醒來後想要鬧,也鬧不起來,因為她知道,她們一家都指望著鄭國強過日子呢。


    一旦鄭國強倒台了,他們一家也沒好日子過了。


    所以這個啞巴虧,不吃也得吃。


    這邊鄭家亂成一鍋粥,另一邊的沐家則是寂靜無聲。


    沐胡楊本以為鹿仁佳偷偷摸摸去打文秀,是為了避開沐戈壁,誰曾想一進家門,就看見自家‘純真善良’的好弟弟對著弟媳擠眉弄眼地問:“怎麽樣?有人看見你沒有?”


    謔,好家夥。


    感情不是個人作案,而是團夥作案啊。


    鹿仁佳‘哼’了一聲,指了指沐胡楊:“被你的好哥哥給發現了。”


    沐戈壁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這做壞事被抓包,兩輩子還是頭一回呢!


    沐胡楊雙手環胸,先是看看鹿仁佳,又看看沐戈壁,頓時感覺頭疼極了,他的弟弟他了解,雖然他堅定的覺得沐戈壁純真又善良,可回想剛剛他眼中的興奮,他這會兒是真誇不出來。


    “你跟我來。”


    沐胡楊盯著沐戈壁,冷冷的扔下四個字,就先回了房間。


    鹿仁佳先是一愣,隨即就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沐戈壁有些無奈,抬手報複似的揉了揉鹿仁佳的頭,才轉身跟著沐胡楊進了房間,而鹿仁佳則是將皮包和棉襖給重新收拾回櫃子裏,又去大廚房拎水去浴室洗澡去了。


    對於沐戈壁她還是很信任的。


    相信沐胡楊不會在這件事上追究太久。


    果不其然,沐胡楊陰沉著臉進的房間,再出來時已經滿麵笑容了,看向鹿仁佳的眼神裏居然帶上幾分理解:“以後弟妹別聽戈壁的,他就是個混不吝的。”


    鹿仁佳:“……”


    感情這事把所有過錯攬到自己身上去了?


    “我也沒聽他的,單純是因為我也想揍她。”鹿仁佳十分直白地說道。


    沐胡楊愣了一下,卻沒露出意外的身上,他點點頭:“我知道。”


    甚至他還能對鹿仁佳的想法感同身受。


    當年田雪背著沐戈壁帶著他回到縣城,看著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沐戈壁時,他也曾悲憤的想過拿著刀衝到沐家去,可最後還是將這想法給按捺住了。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明白了,不是每一個母親都會愛自己的孩子。


    鄒氏把所有的母愛都給了她的長子,那麽,他父親這個和大哥在肚子裏爭奪營養的人,就成了鄒氏的仇人,想明白這一點後,他就知道,他必須得出人頭地,成為母親和弟弟的依靠。


    鹿仁佳打文秀,他能理解卻不讚同。


    “將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是很愚蠢的舉動。”


    沐胡楊一臉嚴肅地看著鹿仁佳,他覺得自己今天必須把兩個人的思想給掰正過來:“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很多種,因為那種以身犯險不值得,尤其你現在馬上就要參加中考,日後還要讀高中,還發明了榨漿機,前途一片坦然,更沒必要因為他們而毀了自己。”


    “你們倆總覺得不會有人發現,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事無絕對,你們不能抱著僥幸心理。”


    “今天我能跟著弟妹後頭,發現她打人,明天就會有其他人發現,難不成每次都能這麽幸運麽?”


    鹿仁佳:“……”


    要不是她裝作看不見,沐胡楊怎麽可能能夠跟蹤她!


    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她已經能夠確認,沐胡楊跟蹤她必定已經懷疑她了,懷疑她什麽呢?除了那套計量單位就沒其它的了。


    也是,計量單位。


    古今中外,經過多少朝代,多少年的演變,才得以統一,如今她突然拿出一套完整的單位,也確實值得懷疑。


    說不定已經有人開始懷疑,這不是什麽單位,還是傳遞情報的暗語。


    不過……


    今天這一頓打應該是把沐胡楊的懷疑打掉了一半了吧。


    也不枉她努力無視他guigui祟祟卻又極其不專業的跟蹤技巧了。


    “說實話,你哥是真不適合做臥底,也得虧是我,得虧是現在,但凡往前三十年,他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怎麽能有人跟蹤人跟蹤的那麽引人注目呢?


    就連售票員都發覺了他的不對勁。


    沐戈壁輕咳一聲:“這……術有專攻,我哥可能就適合那種正麵打拚?”


    “也許吧。”


    鹿仁佳歎了口氣,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原著中你哥是怎麽死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沐胡楊在原著中死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了,那時候女主的小女兒剛出生,因為計劃生育的緣故,夫妻倆要開除公職,鄭妮妮和丈夫來找沐胡楊,將女兒掛在了沐胡楊的戶口下麵,成了沐胡楊的女兒,這樣就不需要開除公職了,而沐胡楊在有了女兒半年後,就在一場行動失去了性命。


    那個未滿周歲的女兒就成了他的遺產繼承人,不僅得到了他所有的物質遺產,還有很多無形的人脈遺產。


    所有人都在說這個孩子可憐。


    可沒人知道,這個孩子隻和沐胡楊見了兩次麵,一次是鄭妮妮夫妻抱著孩子去找他,一次是給孩子上戶口。


    “鄭家真是害人不淺。”


    沐戈壁臉色一沉,甚至想再去把鄭家人打一頓。


    可剛被沐胡楊教育了一通的夫妻倆對視一眼,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鹿仁佳還是對沐胡楊表達了鄙視:“能被鄭妮妮騙成窮光蛋,可見你哥也沒那麽聰明。”


    “他本來就笨。”


    沐戈壁冷哼一聲,一點兒都沒想過維護自家大哥。


    一個靠校長放水才能拿到畢業證的人,居然嫌棄一個優秀的高中畢業生是笨?


    這話說出來,沐戈壁也不覺得虧心?


    “既然不能靠武力解決,那咱們就隻能智取了。”夫妻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嚴肅的表情。


    “現在文秀的腳肯定是不能動了,至少修養三個月。”


    鹿仁佳打人很有分寸,既沒有打得她徹底殘廢,但想像之前那次隻修養半個月就能回去上班也是不可能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文秀且受著罪呢。


    “這三個月內,文秀肯定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


    沐戈壁不覺得文秀會讓鄭妮妮來找他。


    文秀是個聰明人,她當初拋夫棄女,走的幹脆,將鹿仁佳獨自一人留在村裏,遭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不用想都能猜得到,如今她還沒見到那個被自己拋棄的女兒,還沒來得及用母愛將女兒的心給拉攏回來。


    所以她怎麽可能叫自己疼愛了十幾年的女兒到鹿仁佳麵前顯擺呢?


    那不是誅心麽?


    “三個月……得想辦法讓文秀把工作給鄭妮妮。”


    “肯定會給她的。”


    畢竟,鄭國強還欠文秀一個鋼鐵廠的工作呢。


    就算為了拖延時間,鄭國強也會提出讓鄭妮妮接紡織廠的工作,等文秀痊愈後,再想辦法把她弄進鋼鐵廠上班去。


    而且……


    鄭國強被威脅了就真的一點兒不惱怒麽?


    文秀進了鋼鐵廠,就等於到了他手底下,到時候是在一線當工人,還是坐辦公室,就看鄭國強是怎麽想的了。


    事實也正如沐戈壁所設想的那樣。


    鄭國強並非萬能,他連自己的親兒子和親女兒都沒能安排到廠裏去,而是下了鄉,就知道有些事就算他想,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辦成的。


    況且,這些年他在外頭胡混,給外頭的女人也謀了不少福利。


    人情這東西,是越用越少的。


    等他兒子長大了,他想安排兒子的時候,卻發現人情用不動了,這才把兒子閨女安排下鄉了,現在反倒要為了侄女兒求人,鄭國強怎麽可能願意。


    周蘭可還等著他把鄭晴晴給弄回城裏呢。


    所以鄭國強這一回是非常誠懇的跟文秀道歉了:“這事兒是怪我,這樣,鋼鐵廠那邊的工作,我給安排個工會幹事的職務,隻不過需要時間。”


    “那需要多久?”文秀也利用自己這一身傷,跟鄭國強扯皮。


    “至少半年。”


    半年……


    文秀連忙搖搖頭:“不行,現在馬上就要進臘月了,再過半年至少要等到明年五月。”可明年三月就到鄭妮妮下鄉的時候了,等不及了。


    “要不這樣。”


    鄭國強沉吟一聲:“弟妹你先將紡織廠的工作給妮妮,正好你趁這個機會,好好的養傷,千萬別留下病根來,等你傷好了,到時候是去鋼鐵廠上班,還是換了妮妮,就這隨便你了。”


    說著,他又抽了口煙,意有所指的說道:“這鋼鐵廠的工作可是個文職,而且鋼鐵廠體量也比紡織廠大,以後長俊在裏麵也體麵。”


    鄭國華聽了後很是心動。


    文秀則是沉默。


    她信不過鄭國強,不管鄭國華對這個哥哥怎麽尊重,她都不相信。


    所以:“那大哥給我做個契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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