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冰涼的手攥住張琴:“別怕,肯定是虛張聲勢,他們家哪有什麽大官親戚,我們住一條胡同的,她爸媽就是當大夫的,現在這形勢,說不定都送去勞改了,怎麽可能……”


    她嘴裏念叨著‘別怕’,可整個人都在顫抖著。


    這一邊知青們嚇成了慫雞崽子,另一邊的沐胡楊則是先跟著大隊長,看著他讓人去找許雷,隻說讓他趕緊回來,還特意警告不許把村裏的事告訴許雷,可見他也怕許雷意識不好,提前跑了。


    這要是跑上山躲個十天半個月的,他們村可就倒黴了呀。


    也不知道這來的是哪路的門神,大隊長尋思著,是不是得去公社一趟,有公社書記在,他這個大隊長的壓力就沒那麽大了。


    沐胡楊確定許雷能回來後,就轉去盯著許雷的嫂子。


    他雖然一直沒說話,但一直都在觀察人群。


    許雷的嫂子在聽到信件,尤其在王敏說到許雷替她送信的時候,那女人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哪怕很迅速的恢複了平常,沐胡楊還是瞬間抓到了。


    這會兒看著她心神不寧的回了家,想了想,沐胡楊還是跟了上去。


    許嫂子還是很小心的,一進家門就趕緊關上門,回頭就看見自家婆婆盯著自己:“這青天白日的關什麽大門?”


    “媽,你快別說了,許雷闖大禍了。”


    許嫂子走過去一把攥著婆婆的手,另一隻手則捂住她的嘴。


    她知道,自己這話一出,下一刻婆婆肯定要扯著嗓子罵人,所以她先下手為強,果不其然,婆婆眼睛一瞪就要開罵,卻因為被捂著嘴給咽了回去。


    “我的媽,你千萬別嚷嚷,許雷藏起來的那些信在哪裏,咱們趕緊燒了,不能留下把柄,那王知青家裏來人了,這會兒正鬧著找公安呢。”


    許雷媽又是眼睛一瞪,一把扯掉兒媳婦的手腕:“那王莉不是說王敏家不可能來人麽?”


    “這我哪知道啊。”


    許嫂子歎了口氣:“你是沒看見,大隊長在他們跟前屁都不敢放一個。”


    “那怎麽辦?”


    許雷媽也慌了,緊接著就是憤怒:“我就說那王敏是個狐狸精,這還沒結婚呢,就把許雷迷得五迷三道的,這要是以後結了婚可怎麽好?”


    許嫂子向來不喜歡小叔子,因為許雷媽極度偏心,吸大房血養許雷不說,許雷的工資還都被她攢著,留著以後給許雷結婚用。


    所以她忍不住懟道:“可別想什麽結婚不結婚了,我看呐,許雷的工作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說。”


    這話頓時刺穿許雷媽的肺管子,抬手對著大媳婦就是一巴掌。


    “你胡說八道什麽?”


    許大嫂吃痛驚呼,嘴上卻也不饒人:“難道我說錯了?人家要是知道許雷拿了人家的信,不收拾他才怪呢。”


    許雷媽不過虛張聲勢而已,實際上卻完全沒主張,這會兒完全慌了,拉著大兒媳的手就問:“你說咱們可怎麽辦?這許雷回來了,要是人家來搜房子可怎麽辦?”


    許大嫂其實也怕,但這會兒必須鎮定:“媽,咱們先把那些信給毀了,到時候死無對證,誰也不能說咱家許雷有問題。”


    “對對對。”


    許雷媽覺得兒媳婦說的對,於是婆媳倆大門一關,就開始燒火塘打算毀屍滅跡。


    沐胡楊雖然沒聽見院子裏說什麽,但看見煙囪冒煙,這不中不晚的,午飯剛吃完,晚飯沒到時間的,蹊蹺的很,立即抬起腳對著大門就是一踹。


    這莊戶人家的大門多是木板的,本來就不厚,裏麵的門栓也沒栓,隻掩著,結果這一腳,門就給踹開了。


    更巧的是,沐胡楊一抬頭,就跟許雷媽看了個對眼。


    而許雷媽手裏正好拿著一遝子信,許大嫂聽到聲音從廚房跑出來,看見眼前這一幕。


    “哐當——”


    手裏的火叉掉在了地上。


    十分鍾後。


    大隊長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許雷媽和許大嫂,以及她們麵前桌麵上,那一遝子厚厚的信。


    作者有話說:


    這一波的mvp是大伯哥。


    ——————————————————————


    加油加油


    第51章 解決


    藏王敏信件的人找到了。


    不是旁人, 正是在鎮上郵電局做郵遞員的許雷。


    平日裏聽多了許雷媽吹噓許雷,不少人真被洗腦成功,覺得許雷是個謙虛孝順的好孩子, 明明在鎮上上班,也沒住到宿舍去, 再晚都會回家來。


    他回來除了看許雷媽還能看誰?


    總不能看自家年輕力壯的大哥大嫂吧。


    如今想想……


    “感情是為了看人家王知青啊, 真是不要臉。”村裏一個性子急的開口就懟。


    “可不是嘛。”


    另一個人也是滿懷惡意的開口:“說起來我也是想起來了, 前些年王知青沒來的時候, 他放假就去他大姐家待一天,後來王知青來了,每逢節假日, 他早早的就回來了。”


    也是從那時候起, 許雷這個沉默寡言的小夥子,成為了許雷媽心目中的好兒子。


    許大嫂本來還不覺得, 這會兒越聽越回過味兒來了。


    婆婆偏心小叔子,好像也是從兩年以前開始的。


    “哎, 也不曉得為啥這麽做。”


    “還能為啥,還不是為了王知青唄,我以前就瞅著這許雷性子古裏古怪的。”


    “……”


    “別吵吵了!”大隊長猛地一拍桌子。


    王敏丟失的信件一封不少的在這兒,這會兒哪怕許雷媽再怎麽喊‘冤枉’也沒人聽了, 倒是許嫂子尖著嗓子喊道:“許雷雖然扣押了這些信件,但這裏麵真沒錢啊。”


    謔, 這是不僅扣押了人家信件, 還偷窺了人家的隱私啊。


    帶著王敏趕過來的鹿仁佳心裏直呼‘好家夥’。


    “這是抓到了?”鹿仁佳一過去就咄咄逼人的問道。


    大隊長滿麵羞愧:“真是對不住了,我也是沒想到, 許雷膽子這麽大, 這孩子平時看著挺老實的。”怎麽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了呢?


    “我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 許雷這個問題跟村裏沒關係,完全是他自己的問題,大隊長,咱也不是要和你為難,實在是小敏這孩子受了大委屈了,而且許雷這個情況肯定是要受處分的,這個冬天把小敏留在這兒我也不放心,這樣,你給開個回鄉探親的條子,我先把小敏帶回去,等事情處理完了再說。”


    鹿仁佳這會兒又表現的大度極了。


    她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時候也不早了,想必許雷也快回來了,咱們盡快處理吧,還得趕著回鎮上呢。”


    大隊長見她沒有遷怒到村裏,不由暗暗歎了口氣。


    但是他也知道,許雷這個出息孩子,多半是廢了。


    另一邊的許雷媽眼看著事情要定性,頓時撒潑鬧了起來,鹿仁佳不為所動,大隊長發了狠,隻說道:“你要是再鬧我就把你送農場改造去。”


    下河村靠近農場,裏麵有不少壞分子在勞動改造,一旦許雷進去了,估計得脫層皮。


    許嫂子也急了:“要是咱家的成分壞了,我就讓大城子跟許雷脫離關係。”


    一聽到‘成分’二字,許雷媽立刻跟被掐住脖子似的,不敢吭聲了。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許雷回來了。


    他是被騙回來的,回來時滿臉焦急,一路就往家的方向去,結果剛到家門口,就被人給截住了,若大隊長在這兒的話,就能知道,截住許雷的人正是旁邊農場裏看守農場的民兵。


    原來,早在沐胡楊那邊傳來找到信的消息時,他就拿著沐胡楊的證件去了農場,借了幾個民兵過來。


    許雷被押著到了大隊部。


    原本還強著不肯就範,等看到桌上那堆信的時候,腿就軟了。


    “麻煩各位同誌了。”


    沐戈壁對幾個民兵同誌的態度十分客氣:“等會兒還要麻煩你們幫我把他送到鎮上公安局去。”


    無論他到底有沒有犯法,他們都沒有私自處理的權利。


    民兵同誌們自然是拍著胸脯保證。


    沐胡楊也沒多囉嗦,拿著信,帶著人就走了,村裏的幹部自然是要跟著去的,一行人先是去了公社,沐胡楊拿著證件說明了情況,公社書記對這件事很重視。


    許雷這種情況已經不僅僅是為一己之私了,說不定還涉及到犯罪了。


    畢竟他不僅扣押信件,侵犯隱私,還涉及盜竊大額財產,以及對女知青的人身安全造成了很大威脅。


    公社書記不敢耽擱,直接啟用公社拖拉機,直接一拖拉機給拉到鎮上去了。


    到了公安局,鹿仁佳立刻縮了頭不再啃聲,隻抱著王敏,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畢竟再演下去就要翻車了,到了這裏,主場應該是屬於沐胡楊的。


    結果鹿仁佳猜錯了。


    主場是沐戈壁的。


    沐胡楊軍人出身,做事一板一眼,尤其進部隊的時候年紀還小,三觀包括性格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沐戈壁就不同了,上輩子首領,這輩子弱雞,他適應的都很好。


    所以他和公安局負責辦案的警察才說了幾句話,遞了兩根煙,兩個人的關係立刻就升華了。


    甭管大隊長在村裏怎麽說一不二,真到了鎮上公安局,還是有點兒氣短的,尤其是許雷確實犯了事,眼看著沐戈壁跟那警察又是握手又是拍肩的,心裏頓時更慌了。


    因為涉及到扣留信件,警察還去找了郵政局的領導。


    郵政業最忌諱的就是扣押別人信件,這屬於重大工作失誤,不過,這其中也涉及到了一個點,那就是信件還沒到郵政局,隻是由王敏‘交到’許雷手上,沒有進入工作流程內。


    撇開許雷郵遞員的身份不談,隻能算作私人幫忙,算不上扣押信件,畢竟郵遞員可沒有收信的業務。


    但是,許雷的工作還是丟了。


    郵政局領導十分生氣,流程歸流程,行為歸行為,總歸扣押信件這個舉動觸及到了領導們的逆鱗。


    扣押信件的事處理完了,就剩下盜竊大額財物了。


    五十塊錢不是小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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