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著這位紡織廠食堂的大師傅後悔!


    拿了大師傅簽好的單子,承諾五天後送貨到省城來,大師傅就帶著女工回了紡織廠,而田雪則是看著新簽的單子傻笑。


    “這麽多年了,咱們豆腐坊還是頭一回做大宗生意呢。”往常都是賣給單位食堂,或者配送到供銷社。


    雖然這四十斤雲絲賣的也是單位食堂,但這可是省城大廠子的單位食堂啊!


    “以後機會還多著呢。”


    鹿仁佳安慰道。


    田雪不停的點頭:“好好好,以後咱們家的雲絲能賣出省去才好呢。”


    “肯定能。”鹿仁佳自信地道。


    婆媳倆做完一單生意,就急急忙忙的回了房間,將東西收拾好了,又到招待員那邊去拿票,省城的招待所都負責幫忙買客運票的,有些級別高的招待所,還能幫忙買火車票,甚至能買到臥鋪票,不是黃牛販子,而是和客運站有聯係的,賣的也是正兒八經的票,省的都跑客運大廳去,東西多人又多的。


    昨天晚上鹿仁佳就托了招待員買今天下午的車票。


    如今事情辦的很順利,鹿仁佳也順利拿到了車票,婆媳倆上了車,一路搖啊搖,搖到了天黑才到了河東縣,婆媳倆一出車站,就看見周廠長和沐戈壁兩個人,一人推著一輛自行車站在出站口,一邊說話一邊等著。


    “來了。”


    沐戈壁站直了身體,臉上不由自主染上笑意,語氣也帶上幾分激動。


    周廠長也連忙看過去。


    鹿仁佳拉著田雪走出站台就看見兩個男人站著等,這種被人等待,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叫她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她鬆開手,朝著沐戈壁跑過去:“沐戈壁!”


    沐戈壁應了一聲,然後將自行車打住,朝著鹿仁佳小跑兩步,直接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跟在後頭的田雪趕緊喊道:“快撒手,像什麽話呀。”


    激動的小夫妻也隻是失態片刻,很快就鬆開了彼此,倒是周廠長站在田雪旁邊,也不說話,隻咧著嘴笑,看的鹿仁佳很是無語。


    這種時候不上去表達自己的關心,傻站著幹啥?


    然而田雪並不喜歡那種直白熱烈的關懷,反倒是周廠長這樣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叫她很是心動。


    她獨自扛了很多年,曾經不知多少次在黑夜裏咬牙堅持幹活,如今下了車見有人在等她,那種打從心底湧起的滿足,已經叫她心滿意足。


    “肚子餓了吧,我們帶了點包子,你們先吃了墊一墊。”周廠長轉身從身後的車簍裏掏出一個鋁飯盒,打開後裏麵是幾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我灌了幾個熱水瓶,這會兒還燙手呢,快趁熱吃。”


    “我不吃,給佳佳吃吧。”田雪將鋁飯盒遞到鹿仁佳跟前:“快吃吧,中午也沒吃多少。”


    鹿仁佳也不客氣,拿了一個便將鋁飯盒推了回去:“媽你也吃,姥姥在家肯定燒了飯的,咱們現在先吃個包子墊一墊,回家就能吃現成的了。”


    田雪這才拿起一個包子吃了。


    沐戈壁騎著自行車載著鹿仁佳,而周廠長則是載著田雪,四個人迎著冷風一路疾馳回了家。


    一進家門就迎來了姚姥姥愛的薑湯。


    “多喝點,去去寒。”


    姚姥姥端了一碗薑湯,一手壓著沐戈壁的後腦勺,一手端著碗懟著他的嘴給灌了下去,那濃鬱的姥姥之愛嚇得鹿仁佳趕緊的一口悶,然後就被辣出了眼淚。


    喝完了薑湯,舌頭都快被辣的沒味道了,才喝到了新鮮的魚湯。


    “小周今天送來了兩條魚,晚飯的時候燒了一條,這一條給你們倆汆個湯,你們趁熱吃,還有饅頭,正好泡魚湯吃。”姚姥姥的坐在旁邊,看著鹿仁佳喝魚湯,滿眼慈愛:“這次去省城辦事情還順利麽?”


    “順利!”


    鹿仁佳立刻抬起頭,眉飛色舞的將去省城的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一遍吃一邊說,說完了,魚湯也喝完了,意猶未盡的拿著饅頭就著鹹菜吃,嘴裏還念叨著:“我估摸著要不了三天,就有人來訂雲絲了,我們這兩天要多做點兒,別到時候人家定了,沒東西發貨。”


    “那我現在去多泡點兒豆子去。”姚姥姥也激動的站起身來,就想要往大廚房走。


    鹿仁佳趕緊攔住:“不著急啊姥姥,泡豆子明天泡也來得及。”


    “那不成,最近家裏的雲絲消耗的快,你不在家她們也不敢上手,這兩天都拿的差不多了,家裏隻剩下十幾斤,還是得趕緊多做些,甭管人家來不來訂貨,家裏都得備著。”


    姚姥姥喜歡未雨綢繆,明明人家剛拿走了一批貨,就算賣的快,也得要個幾天,哪裏需要那麽著急。


    但鹿仁佳也看得出來,姚姥姥是真的高興,於是趕緊塞進了最後一口饅頭:“姥姥我跟你一塊兒去。”


    沐戈壁好幾天沒見到鹿仁佳了,見她走了,也黏黏糊糊的跟了過去。


    整個堂屋隻剩下周廠長和田雪兩個人。


    “這兩天辛苦了。”


    沉默半晌,周廠長決定主動出擊。


    田雪連忙搖搖頭:“這是我的工作。”話雖這麽說,耳根卻紅了。


    顯然,這一對中老年情侶目前還處於尷尬期。


    另一邊的沐戈壁和鹿仁佳顯然就沒那麽尷尬了,姚姥姥看的直喊眼睛疼:“行了行了,黏黏糊糊那勁兒,真是!”


    “對了,周叔跟我們說了,打算清明後,四月十號和媽領證去。”沐戈壁下巴還抵在鹿仁佳的肩窩,嘴巴嘟囔著說道。


    “媽知道麽?”


    鹿仁佳詫異,田雪跟她一起去的省城,周廠長跟誰商量的日子?


    “知道,是他們倆商量好的,隻不過媽臉皮薄,不好意思說,這才讓周叔跟我們說,再讓我告訴你。”


    “我是很支持的,不過媽決定好了麽?結婚後住在哪裏?”


    雖說兩邊都有她的房間,但總有個住的時間多一些的地方吧。


    “還是先住在周叔那,那邊距離他們上班的地方近些,等過些日子不那麽忙了,再住回來。”


    當然,這隻是一個原因,還有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周廠長也需要像周圍的鄰居們宣布一下自己脫單的消息,他這個鑽石王老五這些年可沒少那些嬸子大娘圍攻,要不是他心有所屬,又心誌堅定,說不定早就結婚生孩子去了,哪裏還能單身這麽多年?


    “為什麽四月十號才領證?”鹿仁佳回頭看了沐戈壁一眼:“是想清明給你爸掃了墓再說?”


    “嗯。”


    沐戈壁點頭:“也該告訴我爸一聲的。”


    雖然他覺得沒有必要就是了。


    但這是田雪和周廠長決定好了的,他這個做兒子的,實在沒必要潑冷水。


    而且,恐怕田雪也不願意知道,他對沐烽壓根沒什麽感情吧。


    或許在田雪的想象中,沐戈壁和沐胡楊對沐烽都是濡慕的。


    “那行,那到時候咱們提前一天回去給我阿爺掃墓,還得折點兒金元寶,到時候可以燒給我阿爺。”鹿仁佳這個孝順孫女兒甚至打算給鹿大山紮個別墅,給鹿大山改善一下生活水平。


    作者有話說:


    路人甲:雙層豪華大別野,阿爺你感動麽?


    鹿大山:不敢動不敢動。


    第68章 車隊


    鹿仁佳的猜測沒錯。


    在她們回來後的第三天, 就有電報打過來了,郵遞員一天跑三趟,跑的隔壁張老太忍不住的又扒牆頭。


    姚姥姥看見了忍不住罵道:“都多大周年了, 還趴牆頭,也不怕腳一滑摜死了。”


    “姚老太婆你這張嘴, 真是不討人歡喜。”張老太一聽, 頓時氣炸了, 但也知道她是擔心自己摔了, 所以也沒開口罵,而是跺跺腳:“看見沒有,我踩的是我家浴室的房頂。”


    “怪不得要在這兒建浴室呢, 感情方便你趴牆頭。”


    張老太一聽又氣的跳腳:“誰沒事兒看你啊。”扭頭就從屋頂上下去了。


    姚姥姥見她服軟頓時納罕。


    其實張老太也憋屈呢, 以前兩家隔壁鄰居,一家子團團圓圓, 一家子淒淒慘慘,張老太對上姚姥姥腰杆子硬極了, 可自從幾個小兒子下了鄉,她為了兒子求了一回後,那腰杆子就硬不起來了。


    不一會兒,張老太從隔壁過來了, 手裏還端著個碗,裏麵煮的紅薯:“欸, 老姚, 你們家怎麽回事啊,天天有郵遞員上門?”


    “廠裏的事。”


    姚姥姥也沒瞞著, 將田雪和鹿仁佳去省城開會的事告訴了張老太, 聽得張老太先是一愣, 隨即激動的一跺腳:“哎喲喂,這麽說佳佳把生意做到省城去了?”


    “那可不。”


    姚姥姥驕傲地揚起下巴:“我這孫媳婦,不是我說,是真的有本事。”


    然後就是一陣吹噓,聽得張老太心裏直泛酸水,早些年的時候,街道上誰不說姚家母女命苦,兩代的寡婦不說,還有個病歪歪的兒子,賺點兒錢都花到醫院去了,那時候周圍的媒婆都不敢上門,甚至還有人說他們家的女人命硬,都把男人給克死了。


    誰能想到十年不到,風水輪流轉。


    現在街道上家家戶戶都有孩子下鄉當知青,戶口都遷走了,成了‘農村人’,反倒是姚家日子好過了。


    後來娶了個鄉下孫媳,也有人背後看笑話。


    現在回頭看看,他們才是笑話,人家這孫媳婦能幹著呢,這豆腐坊多少年沒有個變化,這孫媳婦才來了半年,又是榨漿機又是烘幹房的,現在他們縣城可不僅僅吃豆腐了,還有千張幹子和雲絲。


    省城那邊都沒這麽豐盛呢。


    “你現在是安了心了,大孫子在部隊,以後婚事不用急,組織會介紹,小孫子又結了婚,孫媳婦又能幹,等懷了身子再生個大胖重孫子,老姚啊,哪個都沒有你有福氣啊。”張老太這句話說的真心實意極了。


    姚姥姥難得聽到張老太嘴裏冒出一句好話,禮尚往來,也回了一句:“等以後你家幾個一結婚,哪怕一家生一個,也七八個呢,也比我家熱鬧呢。”


    張老太:“……”


    隻要一想到七八個孩子圍著自己,她就頭皮發麻。


    她生太多了,帶的太累了,現在提起孩子都害怕。


    “對了,你現在還在家裏疊錫箔麽?”


    張老太不上班,平常在家裏就接散活做,糊火柴盒,疊錫箔銀錠子,尤其馬上清明了,錫箔銀錠子需求量更大了。


    “疊是疊呢,但是現在又有多少人舍得買錫箔哦,多是燒黃紙的。”


    雖然一直都在破四舊,但清明掃墓燒黃紙還是沒人敢阻止,哪怕嘴上說著世上沒有鬼,但人心底裏到底還是信的,尤其清明燒的還是祖宗。


    “黃紙也要票呢。”況且現在產婦也要用黃紙。


    “那也得燒啊,總不能叫老祖宗在底下沒錢用吧。”張老太歎了口氣。


    “是啊。”姚姥姥也歎了口氣。


    “對了,我最近看佳佳進進出出的,拿了不少東西,是準備做什麽?”張老太又問,心裏又在嘀咕,不會是又張羅了什麽新吃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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