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麵的班級開始行進,後麵的班級也一個接著一個出發。


    上周的體育課上已經訓練過一次,行伍間的協調還可以。溫羽雖然之前在老家不用每天跑操,但是保持前後左右對齊對她來說也不難。


    溫羽跑著,視線落在隊伍最前麵的鬱燼身上。他握著班牌的手指骨分明,在陽光下仿佛抹了一層白釉。


    鬱燼的衣擺隨風而動,頭發隨著他的跑動也起起落落,跑步姿勢穩健迅速,脊背挺直,灌風的校服依舊挺括。


    溫羽全程直視前方鬱燼的背影不知不覺中就跑完了兩圈。


    今天鬱燼居然帶得不算快,速度保持在適中,沒有像之前恨不得他一個人一口氣跑完兩圈。


    溫羽也沒覺得跑下來多吃力,不過喉嚨倒是真的幹。


    等隊伍散開,陳令雯走到溫羽旁邊,不敢置信,“今天居然不太累,我還能好好說話。”


    溫羽和她開玩笑:“你要去再加兩圈嗎?”


    “不要了不要了。”陳令雯急忙擺手。


    走到樓梯口,溫羽扶著樓梯隨著略顯擁擠的人潮走上去,走到二樓平台的時候,原本在最前麵的鬱燼卻突然出現在她前麵了。


    他被擠下來了?


    接下來兩層樓,因為一二樓層的學生都進教室了,樓梯間一下子空了很多。


    在她進門前,鬱燼又把班牌隨手交給她,“放到後門後麵去。”


    “哦,”溫羽愣愣地接過被他手心握得熱熱的柄,又問,“你又去哪裏啊?”


    “……上廁所。”


    鬱燼心裏暗想,這回是真的。


    溫羽:“……”


    他身體不好嗎?


    感受到溫羽震驚又無可言說的目光,鬱燼一陣語塞,也沒多言就轉身走了。


    溫羽不負他所望,盡職盡責把班牌好好地帶去跑操,也好好地放回教室。


    陳令雯剛好從外麵回來,看到她在放班牌,一回到座位上就問:“溫羽,鬱燼怎麽老叫你幫忙啊?”


    問完,又自顧自說:“一定是你太好說話了。”


    溫羽倒也覺得沒什麽,笑了笑,“鬱燼他之前幫過我,人也還好,幫他應該的。”


    “啊他人好嗎?沒覺得啊……”陳令雯陷入沉思,在記憶裏尋找能佐證鬱燼人挺好的這件事的事實證明。


    搜尋結果似乎是沒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


    下午上數學課的時候,湯老師讓同學們之間先自行討論訂正周練試卷,還是不會的題她最後再一起講解。


    溫羽的數學成績還算不錯,這次的周練試卷成績也是班上前十名。


    陳令雯指著大題的倒數第二道,輕輕拍了拍溫羽的手臂,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小溫老師,你快幫我看看這題,我為什麽是錯的?”


    “小溫老師”這個稱呼,是陳令雯私下給她取的,因為溫羽的數理成績比她好,還經常很耐心地一步步教她。


    聞言,溫羽朝她那邊湊了湊,趴在她們桌子的交界處,瀏覽了一下她的答題內容,圈出一塊指出:


    “你這個數是不是,從上麵抄下來的時候抄錯了?”


    陳令雯一臉不可置信,把試卷放到眼前貼在上麵一看,瞬間懊悔地說:


    “窩趣,還真是,我這是什麽眼睛啊。”


    “近視眼唄。”後麵的單誌鈞突然插嘴揶揄道。


    “你這麽會說話怎麽不出書!”陳令雯轉頭瞪了一眼單誌鈞。她並不近視,就是總粗心大意的。


    溫羽還保持著麵朝陳令雯的姿勢,聽見單誌鈞調侃的話,也禁不住莞爾一笑,黑框眼鏡裏的一雙杏眼笑得彎彎,臉頰上的肉也隨著嘴角的上揚而稍稍抬起。


    後麵的鬱燼一邊百無聊賴地轉動著手上的筆,一邊不時看向前麵眯眼笑的溫羽。


    他剛才聽見陳令雯故意嬌滴滴地和溫羽撒嬌,嘴裏喊她什麽小溫老師,當時聽得他手裏轉動的筆都掉了,鬼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眼前浮現出溫羽穿著深藍色製服,手拿教鞭和課本,戴著金邊眼鏡的傲嬌小模樣。


    畫麵極具視覺衝擊力。


    他若無其事地重新撿起筆,左手撐在耳旁用以擋住發燙的耳朵,下意識在嘴裏把這個稱呼輕聲重複了一遍:“小溫老師……”


    念完他就隨即低首垂眸,勾起唇臉上掛起壞笑來了。


    怎麽辦,他也想讓小溫老師教他呢。


    鬱燼可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鬱燼把他的原卷翻出來放到桌前,清了清嗓子,握著手裏的黑筆筆頭那端,朝溫羽的後背伸去,用黑筆戳了戳她。


    不輕不重,能讓溫羽察覺到的力度。


    隻見溫羽扭頭看過來,迷惑地問:“怎麽了?”


    鬱燼不緊不慢收回伸長的胳膊,用黑筆指著桌角一張被草稿布滿的試卷上最後一題,溫羽的視線隨著他的動作而移動。


    “請問一下,這題怎麽做啊?”他用最沒禮貌的語氣說著最有禮貌的話,說完,他還不忘輕佻補上一句,“小溫老師,教教唄。”


    溫羽本來麵上沒什麽異常,而且都準備把他的試卷轉過來看題目了,沒想到他後麵突然來了一句“小溫老師”,直接把她驚得瞳孔放大,雙頰也開始不可控地羞紅。


    陳令雯沒聾,當即憤怒轉身,宣誓主權:“鬱燼!你不許喊!隻有我可以這麽喊溫羽!你亂喊什麽啊?”


    單誌鈞聽到自己多年好兄弟突然騷這麽一句,這會也是瞠目結舌:“我的天呐,你好騷啊!我果然沒看錯,你就是悶騷型,今兒終於露餡了啊。”


    “嗯?你說什麽?”鬱燼側頭,慢條斯理說著,神情自然,桌下手上的動作卻特別狠。


    單誌鈞感覺大腿上的肉都要被擰下來了,立馬壓抑著叫起來:“唔唔唔!你……其心可誅……”


    據他所知,他那道最後一道大題明明沒錯,是滿分,他還要故意裝不會問溫羽!


    其心可誅!必誅!


    溫羽被他喊得臉上緋紅一片,感覺耳朵都紅得能滴血了,不由得肅著臉怪他:“你亂說什麽啊?”


    鬱燼對她的臉紅視而不見,麵不改色地又重複了一遍:“我說小溫老師啊。”


    溫羽聽出他話中的逗弄,不免脾氣也上來了,用生氣掩蓋無措。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溫羽背都挺直了,完全轉過身去對著鬱燼的位置,擰著細眉,一臉的威脅樣。


    鬱燼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的眼睛,沒有錯過她眼底閃過的每一種情緒——驚訝,難以置信,羞惱,無措,慍怒。


    “小溫老師,我認真的,教教我唄。”鬱燼笑得很隨意,繼續用那種吊兒郎當,耍賴皮的語氣說。


    溫羽對他這樣的厚臉皮沒轍,奪過他桌上的試卷,沒急著給他講,反而是問:


    “你真的不會嗎?”


    鬱燼愣了愣,“嗯?”


    “你敢說你這題真的不會嗎?”溫羽眼神犀利,逼問他。


    “什麽?”鬱燼裝傻。


    “別和我裝傻!正麵回答我,你會還是不會?這道題對還是錯?”


    鬱燼定定看了她幾秒,稍稍坐直了些,挨個回答她,“會,對的。”


    溫羽心裏有了數,“那你幹嘛還要問我啊?”


    鬱燼理不直氣也壯,一本正經說著:“學習嘛,要探討的啊。”


    “……”


    “快講講啊,馬上討論時間就結束了。”鬱燼身體前傾了一些,催促她。


    溫羽感覺到他靠近,有些不自在就轉過去把她自己的試卷拿過來,攤開在鬱燼麵前,開始講:“我是把這兩個聯列方程組,求交點,然後代入……”


    溫羽對著她寫的過程,把一步步解析給鬱燼聽。


    “哦。”鬱燼歪著頭,看她的筆頭在試卷上一戳一戳的。


    待她講完,她抬起頭看著鬱燼,問道:“那你怎麽做的啊?”


    鬱燼:“反證。”


    “反證法?”


    “嗯,假設那個點存在,然後證明它的唯一性。”


    “……我還真沒想到這種解法。”


    “那你得向我學習了,”鬱燼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哼笑,補上一句,“小溫老師。”


    溫羽不想再和他說話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負氣地轉回去。


    她剛轉回去沒多久,湯老師也開始講試卷了。


    前麵的客觀題基本都隻著重講了最後幾題,還有一些是講了好幾種方法。講到最後一道大題的時候,老師著重點名表揚了鬱燼。


    因為他的解法在班級上甚至是年級上都沒幾個人用。


    “鬱燼同學,的確思路很活躍清晰,想的方法呢也比較新穎,少有人用,值得表揚一下。”


    一般這種時候,班上是要鼓掌的,當然,此刻班上也隨即響起了掌聲,還有人新奇地朝話題的主角鬱燼看去。


    反觀鬱燼一臉淡定平常,沒有絲毫驕傲和自恃聰明過人,隻是自顧自愜意地轉筆,好像說的事和他並無關係。


    溫羽也在其中真心地鼓掌,她承認他的腦子確實挺好使的,是個學理的好苗子,那他上學期的成績最後為什麽是倒數啊?


    -


    晚自習前,去食堂吃晚飯的時候,溫羽碰到在打飯的林預遠了。


    他走上來大大方方地和溫羽打招呼:“嘿!阿羽!”


    溫羽聞聲望去,是林預遠,她揚起唇,“誒?好巧啊。”


    林預遠又看到了溫羽身後的陳令雯,有點驚訝地說道:“呦,陳令雯你也在啊?”


    “嗯,好久不見了。”平時說話大大咧咧的陳令雯現在突然變得淑女起來,說話細聲細氣的,聽得溫羽都懷疑地看向身後是不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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