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燼非常熟悉她的狀態,高中時她心情煩躁就習慣性會摸頭發抓頭發,心煩到極點時還會把筆扔掉,他索性直接說出來,


    “心靜不下來是嗎?阿羽你跟我出來一下。”


    話音剛落,他不容抗拒地牽起她的手腕,腳尖轉朝外,想要帶她出去說話。


    溫羽眉心蹙著,扭了扭手腕,“你幹嘛?”


    鬱燼也跟著皺起眉,“跟我出去,我和你解釋清楚,你這樣一個人胡思亂想,心煩氣躁的,做不好任何事情。”


    “我不想去。”溫羽腦子裏現在就是一團漿糊,自己還沒有整理好思緒,她發現自己對鬱燼出國的這四年半過得如何知之甚少,甚至還摻著虛假信息。


    她心頭的不安越來越盛。


    鬱燼目不斜視,留意捕捉她的每一個細小表情,聞言猛點了幾下頭,咬肌繃緊,


    “那你想在這談?我都可以,我尊重你的選擇。”


    說罷,鬱燼動作漫不經心地拖過旁邊工位上的一張空椅子,擺在溫羽椅子旁邊,大喇喇地坐上去。


    下一秒手搭上溫羽的椅子,把她的椅子也猛地轉過來,兩個人麵對麵,膝蓋碰膝蓋。


    聽起來也不像開玩笑的。


    “你想在這裏說,我就在這裏告訴你。”


    作者有話說:


    第61章 未言


    61


    鬱燼將溫羽的椅子轉朝自己之後, 很快兩條胳膊也都穩穩撐在她轉椅的扶手上,將她困在自己身前,強迫她聽自己把話說完。


    他看向溫羽的眼神向來是不知掩飾的, 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想傳達什麽就傳達什麽,絲毫不會羞於表現自己對她的任何情緒。


    他斂眉盯著溫羽肉眼可見不悅的臉, 直截了當開口:“你想在這裏說,我就在這裏告訴你。”


    他試圖引導她:“阿羽,與其你自己胡思亂想,為什麽不直接來質問我, 質問我為什麽要瞞著你?嗯?”


    “不要把氣留給自己, 你都發泄給我,我幫你把氣消了。”


    鬱燼摁在轉椅扶手上的手迫切地抓住溫羽放在腿上的手,雙手改為捧著她的手,眸色專注而懇切。


    手心裏, 溫羽的手指忍不住蜷縮起來,眼睫飛顫, 麵露難色。


    注意到辦公室裏已經有人朝他們看過來,溫羽更覺不自在,她別扭地抿了抿唇, 想開口卻又拉不下麵子,隻是一下一下地摳著手心。


    在她猶豫糾結的時候,非常熟悉她微表情的鬱燼已經看穿了她內心的想法, 這一次, 他再度不可抗拒地牽起她的手, 腳尖外旋, 將她往外帶。


    這回, 溫羽也沒有扭著手臂往後撤,順著他適中的力道起身,被他緊緊牽著手,交握的手心暖融融的,一前一後走出了辦公室。


    鬱燼的步子邁得大,但走得慢,遷就著後麵跟著的溫羽,讓她跟在後麵一點都不吃力。


    此刻,他們並不在意旁人投來打探的目光,鬱燼心裏隻想把事情和溫羽解釋清楚,溫羽心裏隻想把鬱燼在國外的事情弄明白。


    他們關注的,隻是彼此而已。


    在他們走後,寂靜的辦公室如同和風過境,僵硬的氛圍都活絡了不少。


    有個看著年紀比較小的男生探身在隔板上,八卦的心思壓抑不住,壓低聲音詢問還在無奈搖頭的魏老師:


    “魏老師,剛才那男人是誰啊?怎麽從來沒見過啊。”


    魏老師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扶了扶眼鏡,作思考狀,“我想想啊,用你們年輕人的話怎麽說,哦哦哦這個叫他是新來‘追妻''的。”


    那男生嘴巴張大,不可思議道:“哇追妻的?沒想到,看著還挺年輕的,居然經曆了結婚又離婚?”


    聞言,魏老師嘖了一聲,覺得那個男生理解得不對,與事實有出入,但他皺眉思索了一番後,還是沒有改口,悄悄說:


    “現在沒結婚呢,不過讓我看啊,早晚是他的妻。”


    那人心下了然,“那不就是還沒成嗎?我是沒聽說溫羽姐還有男朋友啊。”


    在自己的座位上沉默了半晌的賀彬,出聲解釋:“他不是阿羽的男朋友,隻是……朋友。”


    他的話越到後麵越沒有底氣,說完他自己也哂笑了一聲,似乎在嘲諷他的自欺欺人,為自己爭取一絲渺茫的機會。


    八卦的男生聽了他的話後,自言自語:“原來不是啊……”


    走廊裏。


    鬱燼一路拉著溫羽從走廊那頭到了這頭,來到一間掩著門的房間外,他指了指裏麵,迫不及待地問:


    “這裏麵有人嗎?能進去嗎?”


    溫羽抬頭看了眼,幅度不大地緩緩點了點頭,原本輕柔的嗓音變得無比沉悶,透著股不高興,“……能進,這是會議室。”


    “那就進裏麵說。”說罷,鬱燼就等不及地推開了半掩的磨砂門,長臂一伸輕輕鬆鬆把溫羽也拖進去了。


    會議室的磨砂玻璃門在他們進去之後,就被完全關上,任何的聲音也泄不出去。


    在他們進去後,急促交錯的腳步聲憑空消失,寬敞的走廊裏重新歸於寧靜。


    會議室內。


    溫羽剛一進去就被扯了一個踉蹌,徑直撲進了鬱燼帶著寒意的懷裏,屬於他的味道瞬間盈滿溫羽的鼻間。


    他進門之後,毫無預兆地轉身將溫羽整個抱在懷裏,兩個人身體緊緊相貼,溫羽的側臉也完全貼上他的呢子大衣,不經意間蹭了蹭大衣硬挺微柔的麵料。


    從抱上的那一刻,溫羽就真切地感受到鬱燼的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抖,橫在她腰間和後背的手臂尤為用力,且還在不斷收緊中。


    鬱燼在向她低頭。


    他俯身將頭擱在她的肩上,急切地用臉蹭她耳邊毛茸茸的碎發,似乎很害怕她會隨時離去,所以一直以最強硬的姿態束縛她。


    溫羽咬牙試著推了推鬱燼的腰,果然沒推開,反而讓他感覺到危機,摟得她貼得更緊密了,她不得已開口:“鬱燼,我疼。”


    一聲我疼直接讓鬱燼潰敗。


    他立即把頭低向另一邊去看溫羽的臉,急不可待地詢問她:“哪裏疼?”


    溫羽抱怨:“你摟得太緊了。”


    原來不是身體不舒服。


    鬱燼鬆了一口氣,將頭再次擱回她的發頂,還輕輕親了一下,身體的顫抖小一些,“那我輕一點。”


    “別抱了,疼。”溫羽還是不想和他這麽親密,明明說好來這裏是和她解釋的,結果解釋還沒有,倒是先被他抱了個滿懷。


    聽到她的話,鬱燼頓時啞然失笑,他故意低頭附在溫羽耳邊,壓低嗓音,微熱的呼吸也熏紅了她的耳朵,“阿羽,你有沒有覺得剛才的對話很熟悉?”


    “嗯?”


    “記不記得,我們一起去爬山那次,淩晨的時候,你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休息,我就蹲在你腿旁邊,月色朗朗,我借著山間的月輝和一旁的手電筒,一邊看你,一邊聽你跟我解釋那句讓我執念了十二年的話,我沒有放過你一絲一毫的表情,你一說出來我就信了。”


    在這裏,鬱燼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後來我激動地抱了你,那時候你也和我說你疼,我就說那我輕一點抱吧,你還說別抱了疼。”


    “記不記得了?”鬱燼揪了揪溫羽腦後快要垮掉的小丸子。


    “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啊。”他一段話說出來,溫羽都有畫麵感了,好像此時此刻兩個人又回到了那個寒風凜冽的山間。


    鬱燼會心一笑,說:“我說過,和你有關的,我都記得非常清楚。”


    “你不是要解釋嗎?解釋啊,我可不是來和你敘舊的。”溫羽捶了一下他的後背,把話題拉回來。


    鬱燼什麽都依著她,“好,我給你解釋。”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幾分鍾,鬱燼一聲不吭地在想從何講起那些混沌灰暗的日子,溫羽則是在耐心地等待他對她坦白。


    不知從何講起,所以他還是決定從她講起。


    在溫羽沒察覺的某個瞬間,鬱燼的聲音開始帶上一絲難以察覺的哽咽,他顫聲道:


    “阿羽,你不知道,早上你生氣離開的時候,我心裏,其實還挺高興的,你先別生氣。我那部分高興是因為你真的在乎我,在乎我一個人在國外過得好不好,在學校學習累不累,會在每一次的郵件中問我吃不吃得習慣,氣候能不能適應,冬天會不會乖乖穿上我向來討厭的厚重衣服。”


    鬱燼釋然地說:“你是隨口一提的也好,真的每次都記在心裏提醒我也好,我都很重珍惜,很寶貝。”


    “阿羽,我就怕你不和我生氣,不管我了呢。”


    “……”誰會每次隨口一提問你有沒有穿緩和啊,“那我一直生氣好了。”


    鬱燼將溫羽從胸前拉出來,雙手滑下去牽住她的手,試圖與她十指相扣,被溫羽推開了,鬱燼皺了皺眉直接將她整隻手都握在手心裏,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


    下一秒,他彎下自己挺直的脊背,俯身視線與她齊平,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雙眼,努力在裏麵找尋她對自己的心疼,鬱燼嗓音艱澀低啞,


    “阿羽,我不告訴你,我在國外還另外攻讀材料學的原因,大部分是我希望,是在我有所成就的時候告訴你,我希望那時我可以完全自信地站在你麵前,我可以同樣驕傲地說,阿羽我也憑自己的本事可以和你在喜歡的領域裏,一起發光發熱了。”


    溫羽清楚地看見他眼中拚命抑製的痛楚,似回憶起往日時仍舊深陷其中,她心中逐漸動容,眼神開始躲閃,眨眼的頻率也加快了,她蒼白地說:


    “其實,不學材料,你也有很多方式可以涉足這裏。”


    “我知道方式有很多,如果我一門心思學習互聯網金融,我學業有成事業有成了,我開自己的公司,我努力地賺大錢,然後用我賺來的錢給這個行業這個項目投資很多很多。但是,這些都沒有我自己親自涉足這個專業好,那樣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沒有失約。”


    鬱燼握著溫羽手的力道加重,鄭重其事宣告:“阿羽,我鬱燼許下的承諾,從來都不是用金錢堆砌的。”


    “如果你告訴我,哪怕你最後沒有成功,我也知道你曾經來過啊,難道沒有成功的話,你這些年吃的苦就全部不說了嗎?”


    “想要用心做成的事都是需要吃苦的,這是必經之路。那些苦我一個人吃就好了,告訴你的話,你還要多受相思之苦,那我多舍不得。”鬱燼眼中還有淚水在閃動,嘴上卻又開始不正經。


    溫羽難以想象他既學金融又學材料,要額外耗費多少精力,一人獨自承受的壓力有多麽巨大,盡管內心心疼無比,嘴上還是不想坦白承認擔心他,遂反駁道:


    “我才不擔心你。”


    鬱燼早已看出她的動容與心疼,摩挲著她細膩的手背,反問:“真不擔心我?”


    溫羽一字一句地堅持:“不擔心。”


    雖然知道她說的是假話,鬱燼聽到還是難免會低落,“……不擔心的話,那也好,我還怕你為我思慮過多,休息不好呢。”


    “阿羽,哪怕處境再困難,我都可以一個人咬牙挺下去,卻沒辦法讓你遠在國內,在關鍵的療養恢複期,在忙碌自己學業的同時,還要分心出來擔憂異國他鄉的我,那我真的太罪過了。又不能在你身邊,還讓你牽掛我……”


    最後,鬱燼還是回到了那個問題,“會怪我嗎?阿羽,如果我失約沒來的話?”


    作者有話說:


    第62章 吻手


    兜兜轉轉, 鬱燼最終還是回到了那個問題,他很執著,執著於想要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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