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們這大雪封山,但隻要天晴不下雪還是有人進出山屯,這裏家家戶戶都是木頭樁子的柵欄,一人多高,隻能防野獸,還真防不了有心人。


    他們家現在可就她跟楚楚,都沒什麽戰鬥力,必須要擁有自保的能力。


    不能養狗,那就養點其他的。


    “楚楚,有人養鵝嗎?”秦清曼雖然接收了原主的記憶,但原主這一年忙著填補家用,根本就沒留意屯裏,還沒五歲的楚楚消息靈通。


    楚楚雖然不知道秦清曼為什麽會這麽問,但還是在第一時間就回答了,“姐,阿雲嬸子家養得有鵝,兩隻,非常大,要是翅膀沒剪,能飛。”


    看著伸出幹瘦小手在自己麵前比劃鵝大小的楚楚,秦清曼露出滿意的笑容。


    “姐,阿雲嬸子家的鵝可凶了,會啄人,屯裏最懶的劉三棍子就被啄了,一雙腿啄得烏青,要不是機靈爬樹快,估計還會被啄得更慘。”


    說起劉三棍子的糗事,楚楚愉快地彎起了眉眼。


    他不喜歡劉三棍子,對方又懶又饞還欺軟怕硬,經常欺負村裏的孤寡老弱,他就被對方嚇過,要不是跑得快,他肯定會被對方打。


    原本秦清曼隻是想問問屯裏誰家養鵝去分一隻看家,此時見小孩這個樣子,她立刻敏銳地察覺出有問題,“楚楚,劉三棍子是不是欺負過你?”


    楚楚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明白的秦清曼神色立刻冷了起來,同時對原主也有點同情不起來。


    孩子護不住,家撐不起,真是白活了。


    “姐,劉三棍子沒欺負到我,真的,我跑得快,遠遠看到他我就跑了,他沒追上我。”麵對突然變臉的秦清曼,楚楚既開心又著急,趕緊解釋。


    他是害怕秦清曼去找劉三棍子麻煩。


    劉三棍子別看懶得很,出工慣會偷奸耍滑,但人卻長得很高大,那麽高大的個子,姐姐肯定不是對方的對手,這也是他之前沒有告訴姐姐的原因。


    “對不起,是姐姐沒保護好你。”


    麵對懂事的楚楚,秦清曼的內心柔軟成一片,伸出手把小孩抱在了懷裏。


    貼在溫暖的懷裏,楚楚一雙小手緊緊抓著秦清曼的衣服,小臉蛋紅撲撲的,分辯道: “姐,你保護好我的,保護得很好。”對於秦清曼的付出,小孩都看在眼裏,沒有姐姐,他可能早就餓死了。


    小孩還小,像一張白紙,秦清曼一眼就能看清楚楚所有的情緒。


    內心深處微微歎息一聲,秦清曼不再揪著劉三棍子不放,而是說起鵝的事。


    聽說鵝能看家護院,楚楚呼吸都急促了好幾分。


    姐姐不在家的時候他可擔心幾個嬸娘又跟上次一樣上門‘借’東西,他人小沒什麽力氣,趕不走人,要是鵝能幫自己,那就太好了。


    越想越美,楚楚的臉上盡是興奮。


    剛咧開嘴笑,笑容就僵硬在小孩的臉上了,小孩突然想到擔憂的事,“姐,阿雲嬸子家的鵝特別特別凶,它不僅啄壞人,也會啄我們的!”


    秦清曼既然能想到用鵝來看家,當然就想過怎麽讓鵝認主。


    摸了摸小孩擔憂的小臉蛋,說道:“咱們喂鵝吃它最喜歡吃的東西,每天照顧它,久了就會認咱們是主人,隻要認了主,就會保護我們。”


    “可……可是大雪那麽厚,沒青草啊。”


    楚楚知道鵝的食譜。


    “那就喂玉米。”秦清曼知道要有所得必須有所付出。


    聽到秦清曼這豪邁的話,楚楚驚得眼珠子都不知道該怎麽轉動了。


    他們家糧食可不多,他舍不得用玉米喂鵝!


    “沒事,幾個叔叔家還欠著咱們家糧,實在不行我去鎮上買點,家裏還有點糧票,是我之前偷偷藏起來的。”秦清曼用瞎話安撫楚楚。


    “嗯。”


    楚楚相信秦清曼,擔憂立刻化作了動力,催秦清曼穿衣服出門,“姐,快點,咱們去阿雲嬸子家挑鵝。”小孩沒有玩伴,對於即將到來的新成員很是期待。


    鵝哪裏是想要就能要的!


    秦清曼眼神溫和地看了看一臉興奮的楚楚,從屋裏翻出兩尺布票帶上。


    不能交易的東西隻能以物易物。


    阿雲嬸子家離秦清曼家可不近,厚厚的積雪中,姐弟倆裹得像球一樣緩慢行走在靠山屯裏。


    天氣寒冷,屯裏被多人踩過的地麵早就凍得又光又滑。


    秦清曼背著楚楚盡量走在沒人踩過的積雪中,雪沒過了腳踝,還算穩當。


    十幾分鍾後,姐弟倆終於到了阿雲嬸子家院門外。


    還沒敲門,鵝的聲音就從阿雲嬸子家傳來,非常淒慘。


    秦清曼一聽就明白是怎麽回事,顧不得禮貌,直接推開院門就跑了進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阿雲嬸子,刀下留鵝!”


    廚房門口,菜刀迅速剁向鵝頭,在陽光的照射下刀身鋥亮。


    第10章


    秦清曼叫得又大聲又急切也沒阻止刀落下去的速度,隨著菜刀鋥亮的一閃,慘烈的鵝叫聲戛然而止。


    阿雲嬸子愣愣地看著闖進自己家的秦清曼,一時之間都忘了說話。


    她剛剛被秦清曼嚇到了,在沒法收力的情況下隻能順著力道勉強改變了落刀的位置,手裏的鵝才幸免被淒慘的一刀剁頭。


    見鵝沒被殺,秦清曼鬆了一口氣,放下背上的楚楚,然後非常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取下阿雲嬸子手裏的菜刀,同時把嚇傻了的鵝用腳尖踢了踢。


    踢向身後的楚楚。


    這個時候的楚楚也不怕鵝了,趕緊抱著鵝躲在了秦清曼的身後。


    “你是……老秦家的閨女?”阿雲嬸子甩了甩被菜刀震得發麻的手腕,驚奇地看了看秦清曼,又看了看抱著鵝躲在秦清曼身後的楚楚。


    如果她沒記錯,鵝是她家的吧!


    “阿雲嬸子,我叫秦清曼,是老秦家的閨女。”秦清曼對阿雲嬸子歉意地笑了笑,然後說出阻止殺鵝的目的,“嬸子,我想用布票換你家的鵝。”


    “布票換鵝?”


    阿雲嬸子看向秦清曼的目光更驚奇了。


    “對。”秦清曼也不瞞阿雲嬸子,明說道:“嬸子,你也知道我家就我跟楚楚兩人,家裏沒個凶點的東西我們晚上睡覺還是比較憂心,就想到你家的鵝了,你家鵝凶,肯定能看家護院。”


    正打算殺鵝吃肉的阿雲嬸子在心裏盤算起來。


    看出阿雲嬸子非常意動,秦清曼再接再厲道:“嬸子,你這個時候殺鵝肯定是因為大雪封山不好養,這樣,我用布票跟你換,誠心換。”


    這年頭別看肉食難得,布票卻更難得。


    在物資匱乏的年代,一人一年隻有三尺的定量布票,三尺布票給半大小孩做衣服都要精打細算,更別說給成年人做衣服。


    所以家家的布票都嚴重短缺,沒哪家能年年穿新衣服。


    從秦清曼說用布票換鵝的瞬間,阿雲嬸子就意動了,但也怕自己吃虧,謹慎問道:“你打算怎麽換?”


    秦清曼雖然不太清楚這個時代的具體物價,但也知道布票的難得,笑了笑,客氣道:“嬸子,你開價。”


    “一隻鵝肯定不值一尺布票,但我家正缺兩尺布票給孩子做新嫁衣,你給我兩尺布票,兩隻鵝你都帶走,我再補你點苞米。”阿雲嬸子說出心理價位。


    總共就兩尺布票在身的秦清曼有點猶豫。


    “三十斤苞米。”這次換阿雲嬸子增加籌碼。


    秦清曼在心裏算計鵝的胃口有多大,三十斤苞米估計很難支撐兩個月的喂養,別看鵝比狗吃得少些,但兩隻鵝一天的消耗也不低。


    “四十斤苞米,再搭五十斤蘿卜。”阿雲嬸子擔心秦清曼反悔,再次讓利,“清曼丫頭,我家兩隻鵝個頭都不小,一隻十六七斤,兩隻拿去鎮上肯定能換一百來斤糧食。”


    秦清曼知道阿雲嬸子沒有蒙自己,想著兩尺布票留在自己手裏也做不了什麽,幹脆大大方方同意,“行,嬸子,我跟你換。”


    “好,好,你等等,我這就叫人把東西送你家。”


    交易達成,阿雲嬸子喜笑顏開,看向秦清曼的目光溫和了好幾分。


    秦清曼見阿雲嬸子痛快,也沒防備,直接從兜裏掏出兩尺布票遞了過去,“嬸子,天冷,我跟楚楚就不多留,我們先抱這隻鵝回去。”


    剛剛差點被阿雲嬸子剁了吃肉的鵝不知道是真嚇傻了還是畏懼菜刀,被楚楚抱著不僅不掙紮還把頭紮到楚楚的腋下,別說凶了,溫順得不得了。


    看樣子離認主看家護院又近了一步。


    見秦清曼姐弟著急回去,阿雲嬸子也沒磨蹭,直接進屋把自己男人與孩子叫上,一人扛上苞米,一人扛蘿卜,再有一人趕鵝,歡天喜地把姐弟倆送了回去。


    秦家,送走阿雲嬸子一家,秦清曼與楚楚小心翼翼看向大廳一角。


    兩隻高大的鵝蔫巴地蹲在玉米秸稈上。


    經曆過生死的恐懼,兩隻鵝在麵對秦清曼姐弟倆時不僅沒有胡亂叫喚,也沒有敵視,更沒有亂啄。


    “姐,它們好可憐。”


    楚楚蹲在遠處愛憐地看著兩隻沒什麽精氣神的大鵝。


    這兩隻鵝之前有多囂張,此時看著就有多可憐。


    “它們以後就是我們的家庭成員,我們善待它們就不可憐了。”秦清曼從打算養鵝看家的那一刻起就打算讓這兩隻鵝自然而終。


    “不吃嗎?”


    楚楚是地地道道的農村娃,對待事物當然是物盡其用。


    秦清曼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頭,笑得很溫和,“鵝的壽命很長,我們好好養,最少能養十幾年,它們會給我們看家護院十幾年,你忍心吃嗎?”


    “不……不忍心。”


    這一刻楚楚看向兩隻鵝的目光不再是看食物,而是當成了小夥伴。


    “好了,去弄點水給鵝擦擦身子,屋裏溫度高,它們也要注意衛生。”秦清曼一邊吩咐楚楚,一邊切了個水靈靈的蘿卜放在兩隻鵝麵前。


    聞到蘿卜的清香,兩隻鵝抬起頭看了看秦清曼與楚楚,又蔫巴地把頭耷拉了下去。


    看來它們受到的驚嚇不小,一時之間還沒緩過來。


    楚楚的速度很快,邁著小短腿打了水來,還知道水裏兌了點熱水,反正秦清曼手伸進去是溫熱的。


    一塊破布浸泡在溫水裏,是早就不能穿的舊衣服上裁下來的,此時當作給鵝清洗的工具。


    蹲在秦清曼的身邊,楚楚一雙大眼緊緊盯著兩隻鵝,神情很緊張,小臉也繃得緊緊的,就連話語都有點顫音,“姐,它們會啄我們嗎?”


    他腦海裏記憶猶新的記得兩隻鵝是怎麽啄劉三棍子的。


    聽到楚楚的問話,秦清曼有點肝顫,她也不確定這兩隻鵝會不會啄她這個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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